一四七:朝天子· 缘木求凰
书名:凰镜 作者:知年迷所 本章字数:3285字 发布时间:2022-05-05

        一四七·朝天子·缘木求凰

 

她实在怀疑圣洇流用了什么药,可连日查了,皆无痕迹。

她侍人仪仗都在谪星台外,只听夜里风声,圣洇流俯下身,似要在夜色里看清她。

“嘴撅得这样高,谁惹你不高兴了?别又自己栽脏到朕头上!”

她狠狠推开他,这厮犯的事还用得着栽脏么?

“你如何进来的?”她瞪他。

圣洇流一本正经:“燕家最重血脉,朕身为燕国宸宫之父,既是太父,自然可入。”

燕潮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太让人无力了。

圣洇流暗爽,动手捏她的脸,又被拍开。

他也无不悦,兴致甚高。

车晓险些让燕潮醒了神,他得补救回来。

便抢了玉琮,在夜色里看:“怎么上官家的东西刻朕儿子的名,简直犯上!”

玉琮从楼梯栏杆坠下,便真是粉身碎骨的命了。

燕潮:“……”

她拎着圣洇流衣襟,“你是来报复朕的么?你到底在图谋什么!”

圣洇流道:“你心里清楚。”

从始至终,他说的俱是实言。

他想带回她而已。

至于天下,不过逼她就范的手段,不过糊弄朝臣宗室的借口。

燕潮说不出话来,每对他,她总失控。

“别挡路!”

她去寻那枚玉琮,也为不见面前人。

“碎成渣了有什么好捡的!”圣洇流不爽,跟了下去。

谪星台高数丈,如接引星辰上神,其下亦有地宫,是从前天火引处的遗址。

燕潮跑得快,圣洇流追着迤逦流光的裙裾,到了地下,却见华光溢室,壁画飞天。

墙上彩练如舞,画中女像发丝毫纤焕光,轻扬婉柔。

一壁绘缘木求凰的史说,一壁绘燕尔临朝的盛况。

另有千万影壁,在阔大地宫里立着。

无一字,却已绘尽燕史。

缘木求凰中的凰后,踝上还系着密银链。

她由梧桐台的银海屏风旁起身,到殿中央哭泣,泪水浇出梧桐,她缘木而上。

少狄王唤宫人搬来梯子,准备抱她下来,但梧桐越长越大,顶破了殿顶,凰后借梧桐也越升越高,却依旧挣脱不得。

百丈梧桐顶,垂着百丈长的密银链。

怎么也不放过。

少狄王的梯子越建越高,砍尽了宫中御苑的林木,花了三年九个月,凰后才回头一眼。

少狄王终于到了梧桐顶,宫殿建得已离地百丈,如在云端。

而后凰后召来百鸟,百鸟各衔其羽,化成千鸟织。

少狄王把凰后抱下来,梧桐又只成宫殿高。

又是困。

此画尽,已走了百来步。

画尽处,燕潮半抱臂坐在地上。

“我燕家是神裔,可先祖却是囚神的罪人。”燕潮的目光如锋如芒,刺得他一疼。

他也是囚神罪人。

他与少狄王一样,可试问之,面对这样的可人,谁能不犯罪?

又一步。

是燕尔降生。

他不由心里漾了笑,浮出浅夏柔风吹摆的笑纹。

燕潮见了,嗤笑,“还真把自己当少狄王了?他没什么好下场。”

一步景后,是燕婉降生。生辰宴上,东业王后室炏见凰后被锁,发色霓虹,以为妖异。

一剑刺去,凰后被少狄王所护,只伤了左臂,然左臂血痕,掉落一片流光溢彩的翎羽。

而后不用看也知了。

那是燕国的殇,也是圣国的灾难。

凰后因此郁卒发狂,引天火自焚,室炏迫神至死,自当天罚,被自己丈夫东业王处以火刑,圣国连死四位皇子,三年不降甘霖…

圣小是最后的一位皇子,室炏幼子。

圣家的小孩听到这半史半神话的说法,都骂起室炏老祖宗多管闲事,人家燕国是凤凰还是人,关他们什么事?

若非这段,哪儿会称臣百载?

哪儿就让天下认了燕为正统帝室,余皆王民?

偏就神裔金贵了…

圣洇流知,这看的不止史书,不止是神话传奇,更是家族宿怨,两国仇深,是前尘不堪,难以情对。

他还是又进一步,看少狄的结局。

少狄王须发尽白扑在废墟上,翻挖废土,终找出一面镜子,一照,竟是凰后面容。

疯癫癫地抱了镜子不放,天降惊雷,终是没放过最后一个欺神之人。

哪怕他爱她。

“那面凰镜,现在也又用来证血脉帝位了。”

燕潮上前,指头描摹这一切起源的先祖,他的白发,他的癫狂,和悲伤哀绝。

“爱上神没有什么好下场。”燕潮轻摇头,看圣洇流。“我燕家天赋奇才,代代早慧,代代英才,可也代代早殇。”

“你们只觊觎表面风光…实在目光太短,贪欲太长。”

白发在手底,她摊开手掩上少狄王苍老可怜的面容,“你想做他么?”

燕潮眨了下眼。“你想叫你的子孙后代,都过我们这日子吗?”

“活在神坛上,万民景仰,万国来朝!宣扬身份何其高贵,先祖神凰……可每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渎神的罪。”

圣洇流再也忍不住,俯身吻住燕潮,不容她逃。

燕潮被他吻得站不住,便被抱起,又是她自上而下看他。

圣洇流一吻长久,似要诉尽这经年,又要填满这经年。

“朕如何不想?莫说你是神裔,你便又是一个神凰又何妨!朕宁愿死在你身上。”

燕潮气恼不已,说的什么浑话!

未等她打几下重的,又被圣洇流制住手。

“朕的子孙,就是你的子孙,朕誓无异生之子,唯你所生,才是圣朝闻之血脉。”

燕潮却摇头,她的话,全被曲解。

她用不着圣洇流的立誓,用不着他的命。

她要他走。

离她的燕国远远的,别碰它。

燕萼是她的儿子,燕国比之燕萼更重。

那是她全部的心血,所有的寄放。

圣洇流只欣喜着,又重重亲她额头。“你肯与朕说家史,推心置腹地密语。朕受宠若惊,定不负你意。”

又道,更欣喜问,“你这是愿随朕回去了?

燕潮:“……”

泼几盆冷水他才肯明白?

还是以为他如此,她便不忍泼了?

一盆冷水倒了,满头满心凉。

“圣皇会错意了。”

圣洇流皱眉,欣喜黯了大半,还有一丝不甘心凝在脸上,看了颇让人心软。

“若是觊觎血脉,不妨看少狄王,好好三思警醒。”

燕潮叹口气,“若是看权势风光,就得好好掂量,有何徳何能做凤君,又何德何能做太父。”

“圣皇乃外邦之人,实不该于紫川长留,当早归本家才是。”

圣洇流脸越来越黑,敢情这壁画也看了,不是叫他做少狄王,是叫他滚?

这能忍么?

他面色一沉,怀里燕潮警惕防备。

还是那么会惹他生气……还是那样的妖精!

“燕潮,你知朕此刻想什么么?”

燕潮“哼”地一声,转脸看别处,定没什么好话,她才不听。

“在想玉板,朕得将之寻回来,你太欠教训了。”

燕潮狠狠剜他一眼。

“放朕下来。”

圣洇流被这嚣张态度气笑了,心想自己怎么就喜欢这么个祸害,还爱得要死要活……

便为了颜面也不能放人。

燕潮被圣洇流换了个抱法,横抱着出去。

“燕皇爱颜面,巧了,朕也是。”圣洇流抱得极稳,任燕潮怎么掐都不放。

“便让燕宫的侍人都好好看看本皇的何德何能,能不能做凤君?”

 

圣洇流又凑到她耳边,完全不似玩笑口气。“你若敢嫁上官晞,或什么别人,朕必杀之。”

燕潮分毫不让,“你若敢在紫川生事,也别做梦毫发无伤地回圣!”

圣洇流气坏了,“朕真想给你扔床上。”

燕潮怕他说什么疯话叫人听见,一把捂住他的嘴。

圣洇流就着她的手蹭了蹭,挑衅。

朕还不能勾引你了?

“陛下。”轻巧足音传来。

是馥姝的声音。

燕潮被抱到侍人面前,圣洇流脸不红心不跳,燕潮没那脸皮说被迫,正好让他自由随意发挥。

“燕皇脚崴了,本帝送她回宫。”

他思忖自己贴心,顾惜她颜面。

馥姝道:“劳烦圣皇,只是外邦之人,何能入君王寝居?还是让侍人们来吧。”

馥姝便上来接手,被圣洇流一瞪,而后盯着。

再熟悉不过的威慑眼神。

当年她最怕的眼神,每每都惊恐不已,立刻下跪磕头求饶的……

可现下今非昔比。

她不能叫圣皇伤了陛下。

“陛下,您扶着臣。”她忍着那目光避开视线,只伸手去搀燕潮。

燕潮正中心意,自就趁机逃了下来。

临别还不忘赶圣洇流,“圣皇瞧着身上是大好了,实在是大幸。既如此,便请回馆驿,以正礼仪。”

圣洇流:“……”

只能看燕潮扶着馥姝走远。

夜阑捡出玉琮碎屑,玉质倒怪,这般高台,只碎了两半。

“夜阑,你可看出那女官何人?”

圣洇流忽这么一句。

夜阑道,“不是陈馥姝么?”

话落自己觉奇,惊一声:“是陈馥姝?”

当年那个动不动就跪下讨饶,一心让宠囚讨好太子自己好活久些的奴婢——陈馥姝?

她现在都敢从他主子手上抢燕潮了?

勇气可嘉!

圣洇流涌了一起不知何理的欣慰,因为陈馥姝如此,恰证了燕潮最为宝贵的成长。

她的所有的成就,丰功伟业里,没有他。

但是有陈馥姝,有见证过他们相爱的人。

陈馥姝本身就是证据,就是旧忆,就是当年的自己!

那日金荠园拍门,娇栀伤了自己,他令雪舞楼上下先顾娇栀,而连他也不可为先,这一条,陈馥姝做的一毫不差。

他的栀儿,依旧由陈馥姝好好照料着。

他也算放了一半的心。

另一半,非得亲自伴着,陪着,才能安然。

而夜阑感伤时光杀人,将当初稚嫩少识的好骗样子全部改写,连陈馥姝都能成了半个朝臣似的做派,跟了燕潮的女人,就没一个走正常的路!

他感叹着又发现着,燕潮还真是男女通吃,馥姝,后宫诸君,皆为之效力尽忠,竟还又都是真诚的!

这可不得不谓神奇了。

......

 



上一章 下一章
看过此书的人还喜欢
章节评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添加表情 评论
全部评论 全部 0
凰镜
手机扫码阅读
快捷支付
本次购买将消耗 0 阅读币,当前阅读币余额: 0 , 在线支付需要支付0
支付方式:
微信支付
应支付阅读币: 0阅读币
支付金额: 0
立即支付
请输入回复内容
取消 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