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之后,小雨又飞去了首都北漂。
我恢复了平时工作,周末去小薇店里的生活。
那天我正写完采访稿,就接到了黑娃急促的电话:“小春,我找你有急事。小阮突然回越南去了。你帮我联系一下小伟他们那个警局。我怕她出事!”
这事与小伟原来的警局有啥关系呢?黑娃心急火燎地赶到我们报社,拿出一封信。这是小阮留下的。
在信里,小阮告诉黑娃:杀父之仇,必须要报,请原谅我不辞而别。如果小云还喜欢你,你们就在一起生活吧。忘了我吧!照顾好两个孩子!千万不要来找我!
这信看得我一头雾水,黑娃连声自责,“哎,本来不想提以前的伤心事,最好是烂在肚子里,但现在小阮突然走了,她肯定有危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根据黑娃简要的讲述,我才第一次知道了他那几年闯荡东南亚的离奇遭遇。
在越南的湄公河边,黑娃想找个人家住下来。那时一想到小云,黑娃就肝肠寸断,真正是“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思念追求不可得,日夜心头在挂牵。
黑娃脑中反复想起小云说的话:来生做鱼,7秒快乐,7秒忧伤。
鱼的世界,人生只若初见。
那条鱼说,你看不见我的眼泪,因为我的泪在水里。
水说,我能感受到你的眼泪,因为你的泪在我的心里。
爱浪漫的小云说,不要再来找我。相见时难别亦难,不如相忘于江湖。
黑娃大声摇头说,我才不要相忘于江湖,我想做你的鱼,不如让我们相濡以沫吧!
这一切终成泡影。罢了,罢了,黑娃在湄公河边低头发呆。
就在他一抬头的瞬间,发现湄公河里似有一个人漂下。水性极好的黑娃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河里,果然是个人。黑娃将这人拖上岸,尚有体温,明显是刚刚落水。
黑娃在学校学过一些急救知识,在其胸 部一阵按压,这人口中吐出几口浊水,大声咳嗽起来。
黑娃这才意识到这人胸部挺挺的,是个当地的妙龄女子,急忙将手缩回。
妙龄女子居然能说中国话:“你救我干嘛?让我死了吧!”
黑娃大声说:“我现在也很痛苦,只想死了算了,但死了又能怎么样?有什么事,比死还可怕?”
女子开始啜泣起来。黑娃将身上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连死都不怕,那就活着吧,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
快要天黑了,女子将黑娃带到了一个人家。这是她的家。
家里只有她的父亲,原来她母亲早死了。这个父亲感谢了黑娃对其女的救命之恩,便让黑娃在家里住下了。
见黑娃忠厚,他告诉黑娃他叫阮南,以前曾带着老婆和女儿在中国的闽北烧过龙窑,后来老婆病危,他就回了越南。
老婆没救活,女儿终于长大了,长得性感美貌,没曾想惨遭横祸,遇到个恶霸。这个恶霸是个独眼龙,平时在金三角一带混,听说贩毒、拐骗无恶不作,还是个国际犯罪集团的头目。他从金三角回本地时,碰上了阮南女儿,歹心顿起,将其强暴,扬长而去。阮南女儿无地自容,走了跳河欲了结生命的绝路,幸被黑娃救起。
阮南讲罢,气愤不已。黑娃深深同情他的女儿,在越南暂住的这段时间,就陪着他的女儿,两人相互疗伤,日渐生情。
阮南女儿就是黑娃后来的越南新娘小阮。
到了2001年初,阮南离家去了金三角,说是要报仇。在他们那儿的人看来,如果大仇不能报,将是种耻辱。那时独眼龙去了金三角,阮南肯定是凶多吉少,黑娃和小阮急忙赶去。
果然,阮南报仇不成,反落入了圈套。黑娃和小阮前去救人,也无异于羊入虎口,被独眼龙一帮人捉住了。
为了控制阮南和黑娃,他们还给其注射了毒品。黑娃发现,这里还关进了一批犯罪集团从中国拐来的娃娃和妇女。
为了榨干这里男性的血汗,犯罪集团逼迫其每隔一段时间就抽一次血。这里的女性,也将被卖给各国偏远山区的光棍做老婆,或者被卖到卖淫场所。至于娃娃,则通常被控制在几个国家到处乞讨。
黑娃被抽了几次血,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毒瘾发作时也生不如死。
这样噩梦般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警方上门端了犯罪集团的老巢,在拼死顽抗中,独眼龙开枪扫射。危急关头,阮南将黑娃一把推开,自己被打成了筛子。
黑娃也是后来得知,原来是中国警方前来解救被拐骗的中国娃娃和妇女,他们在掌握线索后,求助于金三角当地的警方,由当地警方出面实施解救行动。
最终凶狠的独眼龙逃脱了,还有少部分被拐娃娃和妇女没能得到解救,被他们提前转移了。幸运的是,黑娃和小阮成为被解救的大部分。
历经种种磨难,失去父亲的小阮跟着黑娃,来到了我们小山村,成为黑娃的越南新娘。
听完黑娃惊心动魄的讲述,我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但我转念一想,问黑娃:“没想到你竟然遭遇了这么多苦难,只是,这和小伟以前的警局有啥子关系呢?”
黑娃讲述完了,已经是又急又忧:“我刚才说中国警方前来解救被拐骗的中国娃娃和妇女,这个中国警方,就是小伟所在的警局。当时,小伟也前来了。独眼龙在中国作案多起,其中就有小伟以前警局牵头负责的案件,他们这么多年一直在通缉独眼龙。”
听了这话,我才知道,黑娃为何对小伟的牺牲如此痛心疾首。
我带着黑娃,迅速到小伟以前的警局报了案。小伟曾经的同事们经请示后,立即部署行动,展开对独眼龙的缉拿。
警局人员查到,小阮的手机在中国云南与泰国北部相接区域失去了信号。通过与泰北警方合作,很快锁定了独眼龙一帮人的位置。自从上次被端了老巢后,这帮国际犯罪集团又在附近建了新巢。
此次行动,黑娃也跟了去。行动也非常成功,独眼龙再凶狠再狡猾也没能逃脱,被抓捕并移交中国警方。小阮果然是上门报仇去了,刚刚踏入泰国北部就被对方盯上了,像上次一样羊入虎口,并且又一次被幸运解救。
黑娃将小阮抱住了,这一次他再不会松手,“不要离开我,小阮,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小阮此次报仇,本是抱了必死之心。此时见黑娃不顾生死地赶来相救,心里感动,泪落如雨,也抱紧了黑娃,跟着黑娃再次回到了我们小山村。
小云一见到小阮,就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连声说“对不起”:“妹妹啊,我那晚是喝多了,说的全是酒话,你不要当真啊。我跟黑娃以前是互相爱过,但现在,他只爱你,我敢保证!”
小阮看了眼仍然紧抱着自己的黑娃,脸上一红:“这次我是报仇去了。在我们那儿,有大仇不报,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多亏警方帮我抓住凶手。我相信你说的话,我更相信黑娃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