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开门的是钟明一,曾广夏其实还吃了一惊,虽然从对方的脸上,他也读出了相同的情绪。
不过曾广夏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于是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径直地走进了房间,把手中提着的礼物放到了餐桌上,问了对方一句:“越老师呢?”
“老师今天早上有课,并且老师还有晨跑的习惯。”钟明一关上门之后也走了过来,和曾广夏一起在餐桌边坐下,“所以可能出门的时间比你预估的还要早一些。”
“那看来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了。”曾广夏不无遗憾地说,“那越老师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老师的课只有上午的前两节,但大概也要快11点的时候才能回来吧。”钟明一说到,“曾队有什么想问老师的吗?”
“倒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曾广夏有些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他有些想打个呵欠,但是忍住了。
钟明一自然知道追问下去也不会也没有什么结果,便走进厨房,端出了两碗粥,放在两人各自的面前:“曾队还没有吃早饭吧,这是老师出门前就弄好的,还有些辣萝卜丁和鸡蛋牛奶,曾队可以尝尝。有一说一,这两年老师潜心厨艺,做的这粥味道真心不错。”
“哦?那我可得试试。”说着曾广夏接过碗筷吃了起来,这几天几乎不眠不休地工作,他也确实有些饿了。吃了几口之后,他的疲惫消除了不少,像是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埋着头边吃边说:“对了,你协警的事,基本上已经定下来,没太大问题了。待会儿你去局里,找小路让他带你跑一跑手续,下午你就成为我们队里正式的一员。本来我是想我去帮你的,但可惜的是这些事情我都忘了该怎么弄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曾广夏浅浅地笑了一下,他都觉得最后一句用来偷懒的话编得有些过分滑稽。
钟明一也笑了笑,而后又还是有些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没有太多问题吗,因为我的体检……”
“这个你不用担心啦。事在人为,我们公安机关办事,也是能够做到变通的,不必总想得那么死板。”曾广夏似乎完全就没有把对方想象中的问题当事儿,“不就是心脏有点儿杂音嘛,最多再稍微有点色弱。我还是那句话,我既不需要你做什么高级鉴定,也不用你去和嫌疑人近身搏斗,我需要的只是你的头脑而已——而这方面,我代替那些拿死标准衡量人的老古董说,你已经合格了,不对,应该说你十分优秀,完全有能力担任一名警察。”
钟明一听着曾广夏说的话,越听其实心里越有些激动。他之前实习的时候,就很想找一个警局,或者那怕是一个地区的派出所都可以。但因为体检的问题,很多的地方都拒绝了他的申请,最后能够同意他实习的地方也明确说了,他一定是没有机会转正的。
但他是真的很渴望成为一名警察啊,因为这是他与某个人,最后的约定了。
如今曾广夏算是帮他达成一直以来的心愿,钟明一真的是发自肺腑地想要感谢对方,只是他又真的不太会表达,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所以最后只是有些木讷地对曾广夏说了一句:“麻烦曾队了。”
“这件事情上,真的说不上麻烦。”曾广夏左手抬碗喝粥,右手拿着筷子冲钟明一摆了摆手,“倒是我,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
“什么事?”钟明一问。
“就在昨天晚上,常支已经命令我们队伍将这一次的‘四·一〇杀人案’和四年前的‘五·二九绑架案’并案侦查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曾广夏有意识地瞥了一样钟明一的样子,如他所料,对方的眼神之中一闪而过了激动的情绪,程度甚至比刚才得知成为了一名正式协警时还要强烈得多。
“那五年前的‘五·一七碎尸案’呢?”钟明一脱口而出地问道,但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又一下子变得缄默起来。
曾广夏听到这里不惊反笑:“果然你对我了解得真不少啊。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线索证实目前的案情和‘五·一七碎尸案’有关,所以我们也就还是落实到眼前的这两个案子上就好。毕竟,现在的档案里‘五·一七碎尸案’我已经破了,而‘四·一〇杀人案’和‘五·二九绑架案’尚都悬而未决。”
“好。”钟明一回应了一声,点了点头。
“你认识我妹妹对吧?”曾广夏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把碗筷放好,身子也坐正了些,“她叫曾佳隅。是‘五·二九绑架案’的被害人。”
钟明一抿了抿嘴,稍微犹豫了一下。接着他也放下了筷子,冲曾广夏再次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不过他倒也没有想瞒过:“看来曾队早就已经知道了啊。”
“毕竟是要加入警察队伍的人,做个基本的了解还是有必要的。”曾广夏说,“见到你的那一天我就查看了一下你留在我们系统里的档案,你的初中、高中、大学都和我妹妹的一样,再加上你对我的熟悉,无论如何我没有办法把这个事情当成一个巧合。”
“是。从初中开始我们就一直是同学。大学虽然在不同的专业,但是……”钟明一想了想,像是在怀念什么,“也算是约好了一起考上的同一所大学吧。”
“哦?”曾广夏放松了一些,撑着脑袋看着钟明一,“这么听起来,你应该是我妹妹的……男朋友?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妹妹很调皮,再加上从初中开始我们也就没有怎么生活在一起了,所以她很少跟我说她身边的事情,以至于我对她的人际关系真的不是很了解。”
“不是。”钟明一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哦,那还,挺遗憾的。”曾广夏叹了口气,但是一旁的钟明一看着他的样子,也很难说曾广夏到底在想些什么。
没等多久,曾广夏就又再次说了下去:“刚才我说的要拜托你的事,就是去着手调查‘五·二九绑架案’。作为我妹妹曾经的……很好的朋友,我想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钟明一答应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努力地压抑住了,反问了一句:“为什么曾队不自己去呢?”
“这么说吧,我做不到。”曾广夏回答得很干脆,“四年前这个案件就是我负责的,我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可最终还是毫无头绪。这也是我从警生涯以来,唯一一件未破的案子。”
“但是曾队却觉得我可以?”钟明一有些疑惑地询问着。这种疑惑不仅是对对方做法的不理解,也源自于一些自己知道的过往的事情。
“是的。”曾广夏的回答依然很干脆,“因为我知道,你的手里,握着一些我所不知的‘真相’。”
感觉到对方看着自己,钟明一抬起了头。对上对方目光的时候,其实钟明一甚至有一点被对方眼底的信任与真心感动到。可这样的念头只是一瞬而已,他那对曾广夏的别人无法理解缘由的戒备并不会因此而消除。最后,他只如同将计就计般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我能理解,所以我也不怪你。”在钟明一答应了之后,曾广夏就把视线又移开了,“但我希望你知道一点,从你的资料,以及昨天你去追那个人的时候的神情,我的判断是我可以信任你——并且现在的我也是这么做的。”
“曾队的信任不会来得这么简单吧?”钟明一说,很明显他的防备更甚了。
“我妹妹我不会随便和谁就做约定的,这点我还算了解她。”曾广夏接着说,“你也可以当成,我信任我的妹妹。所以请你,一定要将我的妹妹找回来。”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钟明一忽地就不说话了,只重重地点头。
“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怀疑,我让小路和球球来监视你,怎么样?”曾广夏打趣地说,接着将碗中的残羹一饮而尽。
“好,这样我也能自在些。”钟明一也笑了。但因为曾广夏所说的那种对曾广夏的不信任感,他的脑海中还有些什么东西在挣扎着。
曾广夏倒也不以为意:“那我们就再说说案情吧。昨天晚上你不在警局里,可能不知道。案发现场的门锁上还找到了一个指纹,属于一个死人沙渐阳。球球将那个神秘的沙渐阳的信息找出来比对之后,发现和袭击大宇的那个人十分相似。不过袭击大宇的人在和大宇的搏斗过程当中没有受伤,也没有留下任何的生物信息,不太好做进一步的验证,暂且先存疑。
“但查阅沙渐阳的资料时候,我们发现他曾经在高中时期,短暂地在你所就读的高中上过一段时间学——虽然那个时候你应该还在上初中,并且后来,他也在你们大学就读。我得问问,你认识他么?”
在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钟明一发出了一声苦笑,可不知为何,曾广夏又觉得对方这声苦笑像是装出来的。
“的确认识。”钟明一说,“在大学的时候,他是曾佳隅的直系学长。另外……也是曾佳隅喜欢的人。曾佳隅被绑架失踪了之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三年前,沙渐阳学长就出意外去世了。我甚至还参加了他的葬礼。”
曾广夏低头思考着:“那这么说,他确实死了?”
“不。”钟明一这个回答倒是让曾广夏有些吃惊,“至少我没有见到他的尸体,这件事情我也会去调查的。”
“好,那就麻烦你了。”曾广夏拍了拍钟明一的肩膀,钟明一原本有些近乎本能地想要躲开,不过到底还是控制住了。
“那曾队你现在要从哪里去开始进行调查呢?”钟明一反问。
“何晴晴,以及‘春逊’这个集团。”曾广夏回答说,“无论怎么想,他们不会和目前的案件毫无关联——并且如果我们真的把犯案的凶手当成某个程度上的盟友的话,这个猜想也就更加合理了。虽然被凶手牵着鼻子走并不好受,但我们手头的线索,现在也就是沙渐阳和何晴晴那边了。”
“什么时候去?”钟明一问。
“事不宜迟,就现在吧。”曾广夏站起了身,顺便指着带来的那些东西对钟明一说,“这些礼物你到时候给越老师说一声。我知道他老人家爱喝酒,买的都挺好的,我爸当年就指着这几种喝。”
“这些还是等什么时候曾队你自己给老师说吧。”钟明一也站了起来,收拾着餐桌上的早餐,“等把碗洗了,我也准备出发去警局了。”
“那你记得帮我先留个纸条。”曾广夏已经走到了门口开始穿鞋。
“行。”钟明一答应到。
其实他还在犹豫着什么,在曾广夏看不见的厨房里,钟明一的神色显得有些挣扎。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门口传来了曾广夏的道别声。
终于,咬了咬牙,钟明一做出了决定,走出了厨房门,冲门口的曾广夏说了一句:“曾队,在‘春逊’集团的时候,你们可以稍微关注一下他们的财务总监。
“也姓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