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真来方轻轻地转身,拿来寇世民的外衣,轻轻披在他的身上,轻轻叫了 一声,他感觉到寇世民微微打了一个寒战。天冷了,大哥该添件棉袍了。真来方想到 了手上无钱的寇世民不敢想的东西。
见真来方给自己披了衣,寇世民心里暖暖的。尽管自己帮了他,但那仅仅是举手 之劳,也是行善之举,值不得真来方对自己这么敬重,这么贴心。通过几天与真来方 的接触,他越来越喜欢这个小自己几岁的男人的朴实,更喜欢他这原始的不掺杂任何 私欲的情感。在他身上,寇世民还惊喜地看到了一个人思想的启蒙,这是一个家族兴 旺的开端。如果所有国人都开了这个端,那么,外国列强就不敢在我们的土地上横行 了,这就是国家的大幸。
“回吧,天凉了。”真来方又轻轻在寇世民耳边说,这关切的轻唤使人听了心痛, 也能让人不自觉地去疼人,以心换心呀,这不仅仅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情爱,也是男 人与男人之间的情谊,这只能在默契中交流的东西,是不需要言表的。
寇世民转过身来,把手轻轻搭在真来方的肩上,轻轻搂着他,慢慢向酒坊走去。
进了门,真来方试了一下水桶里的水温,见已凉了,提起来又到厨房换了热的, 倒进为寇世民专办的面盆内,拿来了面巾泡进盆内,又试了水温,服侍寇世民洗着 手脸。
“你去睡吧,劳累一天了。”寇世民对真来方催促了一句。
真来方轻轻“嗯” 了一 声,没有动脚。
“这几日玉叶妹子的身体好些了吗?”寇世民擦着脸又问了一句。
“自从吃了你的药后,一日比一日好了。”真来方提高了嗓门,高兴地回着话。
“荣兴儿呢? 明天抱出来我看看。”寇世民又搓了面巾,拧干。
真来方连忙把盆内的水泼在了门外, 又倒上了干净温水,端到寇世民面前,服侍他泡脚。“嗯!”真来方又很听话地答应着说:“蛮乖,不吵人了。”打心眼里他佩服着这个他根本不了解底细的男人,从他的言谈举止中,真来方仿佛觉得他身上有好多东西可以学,自己在他面前好像成了一个透明的摆设,他的一切担心都被这个人巧妙地消除得一干二净,对于他的一切,真来方不打算多问,他知道,该自己晓得的,这位寇大哥会告诉他。
“我可能在你这里还要住些时,也许要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日子。”寇世民打算慢慢 地向真来方交底,因为自己一无所有,得让这个小老弟有多一个人过日子的思想准备。
“好,不说明年春上,就是你把家搬来了,我也高兴。”真来方高兴地说,又把寇 世民的洗脚水倒在了门外。
“你明天到药铺去问问,看有没有侧药刀卖,如果没有,找个铁匠打一把,这东西置了,你日后有用。”寇世民脱了衣,坐到床上,拿来出烟斗,填了烟,点燃吸着。
“前面朱家铺有一家铁铺,能打这东西,我明天去那里卖酒,顺便打一把带回来。” 真来方也坐在了床边,掏出烟袋往烟锅内填了烟,点燃吸着,意识到寇世民会有什么 东西要向他交代。不然,他不会叫自己置这些日后没有用的东西,心里暗喜,仿佛自 己盼望已久的什么东西开始明了起来,这就是他打算苦自己,为儿孙置一份家业,也 让自己的后人能堂堂皇皇地在人世风光的愿望。
“去睡吧,好好照顾荣兴他娘儿俩,这是你的希望,不能马虎。”寇世民轻轻叮嘱着,听得真来方心里暖融融的。
“嗯!”真来方什么话也不说,只听话地答应着。他很清楚,大哥的话句句贴心, 句句在为他好,为他的后人好,自己只有听话的理。
他站起身来,吹了油灯,走出门去,转身关了房门,回了家,洗了,上床挨着媳妇躺着,轻轻地把自己的感想说给玉 叶听了。
因为几天未下床,石玉叶没有看见过寇世民的模样,从声音中,她听出了这 个男人的爽朗,从他坚决要到酒坊去睡这一点上,作为女人,她敏锐地意识到这个男人的不浅。
“该给大哥添件新棉袍了,也该给他再置套新铺盖。”真来方在玉叶耳边轻轻商量着,“大哥要在这里住到明年春上,天冷了,他不能再走了,就是他要走,我们也要留他。大哥说的话句句都是为我好,为我这个家好,我们要对得起人家,他一个人孤身在外,不容易。”
“嗯!”石玉叶也轻轻答应着,“你明日出去把棉花和布带回来,请花匠来打两床棉絮,荣儿过了九朝,我就下床,叫婶来帮我,给寇大哥置办好。”她吩咐着男人,从心底里,她也敬重着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星宿,她几次做梦梦见这个人是神仙,是天老爷派来救她母子的,只能恭敬,不能怠慢。
“好!”真来方答应着,轻轻搂着媳妇的头,偎在自己的怀里,把脸贴在她的脸上, 伸出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躺在另外一个被窝里的儿子的胯,见是干的,便放心地睡去了。
天又亮了,日头又快出来了。在这真家大屋,寇世民每天是第一个打开大门出门来的人,他提着两只鸟笼,几个箭步便上了对面的山林,将鸟笼挂在树枝上。笼里的鸟被他摇醒了,一进树林便叽叽喳喳地叫,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梦中的居所,却怎么也到不了看得见的枝上,急得越叫越欢,不一会便将那些还在梦中的同类吵醒了,林子里顿时叽叽喳喳一片。
寇世民脱了外衣,开始打拳,打完一套猴拳后,他又拾起一根干树枝舞了一套棍 术,浑身热了,筋骨活了,他披上外衣,同鸟们打起了嘴仗。
早起的村民,男人牵着牛,荷着锄出了门。女人打开了鸡笼,公鸡母鸡便大的小 的“咯咯”地把宁静了一夜的村子吵得一塌糊涂。女人们打着哈欠,向门外泼了洗脸水,一齐把整个村子又烧得炊烟四起了。
上山来做事的男人们,见了寇世民无论认得不认得的,都点着头同他打着招呼, 寇世民总笑着一点头道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