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数学课下,因为下一节是体育课,孩子们异常兴奋。
唯有角落里一个小小的声影怎么也欢脱不起来。
季颖秋先回办公室放了东西,刚准备出门找林殷,就看见那小孩往不同于操场的方向走去。
他悄默声儿地跟上了,看见小孩熟练地进了美术室。
那间美术室前有一丛绿植,外头的窗户旁还种了一棵高大的梧桐,叶子遮挡下的斑斑光点落在男孩身上,犹如一幅有声的画。
诉说这一段近水流年里的静谧往事。
男孩隔着窗户看远处的操场,季颖秋站在他背面,想上前帮忙却又像当年面对许江一样手足无措。
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叩开教室门,男孩惊恐地回头,又着急忙慌地抹去脸上泪迹。
季颖秋笑笑说:“别怕,我就是来画画的。”
说完,他走到小孩面前,顺手从旁边抽出一张纸一支笔,在林殷旁边坐下。
他望向窗外,是各个小朋友嬉戏打闹的场景。
出于好奇,他问:“你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玩篮球?”
林殷仰起脸蛋儿,不屑道:“他们太笨啦,还没有我爸...我...厉害。”
语气渐渐弱下去,起初的神彩全然不见。
季颖秋没想戳他痛处,赶忙从口袋中翻出一颗糖,塞到林殷手中。
“不好意思,吃糖吧。”
林殷小手握糖,撇撇嘴说:“你还说你是来画画的,也没见你画呗。”
季颖秋被他这幅别扭样逗乐,拿出画笔画纸,道:“不骗你,咱画画,你觉得好了,我就送你。”
一大一小凑着脑袋在一张画纸前,一个画,一个看。
时间也在安静宁人中悄悄溜走。
一个男孩爬窗勾望的图呈现纸上,季颖秋还为他添上两只耷拉的狗耳朵。
“怎么样,送你?”
林殷接过纸,嘴上说着:“也就一般般吧。”却还是把纸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忍不住问了:“你不是数学老师吗,为什么画画也...也好看。”
季颖秋挑挑眉,反问:“数学老师就不能画画好看了。”
林殷慢慢憋红了小脸。
季颖秋不再打趣他,解释道:“大学时,一个舍友爱画画,跟他学了两手。”
下课铃响起,两人默契走出教室,当这一切都没发生,只是季颖秋每次都会去教室逮小孩闹他就是了。
忆完往昔,季颖秋看看旁边还在别扭的林殷,抬头看了看表,正打算继续苦口婆心疏导他,就见林盛出来接电话,他也被吸引了去。
少年穿着一件淡蓝外套,虚虚掩盖着里面的高中校服,显然是还在学校就被叫来的。
其实,郑箐从前对来的是个作为高中生的“家长”颇有微词,但林盛说家里只剩了个老爷子,腿脚不便,不方便。
郑箐也不好意思再为难,也适当减少了叫家长次数,除非实在被林殷气得不行,不到万不得已她都没再叫家长过。
那边少年不知接了什么电话,脸色霎时凝重,他抬头喊林殷下来,拉了他去办公室请假,说家里老爷子出了事。
办公室老师都担忧起来,为这兄弟俩以后怎么办闲操一份心,郑箐连忙批了林殷假条,让他们赶快去。
季颖秋观察着林殷,发现他脸色瞬时煞白,喊住他们,急切道:“我开车送你们吧,刚好下午没课。”
去车库取了车,季颖秋以最快速度赶到医院,还不可避免地闯了几个红灯。
一进到抢救室前,一个身着西装的管家模样的男人拉过林盛,他向林盛阐述经过,还没等他说完,灯灭了,医生出来只说没办法,让家属见最后一面。
季颖秋看见林盛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死死拽住弟弟的手,而林殷表现的十分恐惧,大声哭闹起来,甚至挣脱林盛束缚,一路狂奔。
“小少爷!”那管家冲过来就要追上去。
季颖秋拦住他,让他先处理这边的事,别两头都弄糟了,说完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