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帷幕早已下放,你的秘密更加难以探寻。你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时而能听到你的欢声笑语,时而又能听到你的呜咽啜泣。所以,每次来你公司,我就带着别样的目的了。
在你工作或与他人交谈的时候,我总喜欢静立一角默默地观赏你,同时也在不停地计算与核实我们之间那不可逾越的差距,有时我会心神俱疲,难堪时还会被自己的胆怯激怒,进而没有限度地奚落挖苦谩骂怨恨自己那卑微又怯懦的灵魂来。来之前我就做了一些准备,显然这还不够。
我们是在13年中旬相遇的。给我们牵线的是陈老板。广昌县在全国各地做物流生意的人千千万,可撑起“物流名县”美誉的还靠他们这些有勇有谋的先行者。
当年他来深圳的第一份工作也是在某专线做搬运工,只是他很少提及过去,不像我有时为了安慰自己总拿自己的低起点说事。我们是在丹竹头社区对面的闵鹏程物流园内认识的。起初,他对我不怎么信任,每次外出提货都要跟在我的车上。合作一段时间后,他发现我听话又呆傻,也就放下心来。他的迪诺雅家具厂的上海客户就是在我们合作蜜月期发展起来的,依照他的要求我把一车车厚重的板式家具拉到金鹏A区11栋你所在的公司来。
迪诺雅家具厂位于坪山的同乐社区。由于公司规模大,每天前去提货的车辆络绎不绝。为了排到一个靠前的位置,我六点就要出发。
回来都在十点以后,赶到你公司差不多到了午饭饭点。物流公司上午都比较清闲。所以,在空旷的仓库里,我更容易集中精神扑捉抵挡昏倦的事物,而你的一举一动自然成为我视线中的焦点。
我把车倒入货台后,便拿着货单朝你所在的办公室走来。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你,像一朵深谷幽兰,秀雅,美丽。我把货单递给你,你伸手接过。借此机会,我像欣赏一幅靓丽的图画打量你起来。
十几秒后,你去货台清点货物,我的视线随着你婀娜的身姿摇颤起来。可是,在空阔的卸货区,我却没有看到期待中的美丽风景。只见你孤立一角,眉头微蹙,像是在防患某种风险。货物从车上搬运下来,你动作僵硬地给每件货物贴上一个便于识别的标签。在工人更换栈板和推送货物进仓的休息时间里,你脸上依旧是那么的淡漠,眉角挂坠的那抹忧愁也更为沉重了。
是的,当别人为你娇美的容颜和窈窕的身段倾倒时,我却被你双目中流露出来的忧伤所刺痛,那似承受密密麻麻的箭刺,疼痛刻骨铭心。自然我开始有意观察你起来,是无聊的工作让你心生厌烦?还是天生的冷傲习惯拒人之外?抑或是难言的苦衷让你无所适从?当然,我更希望那只是我一时过于兴奋,作出的有失偏颇的判断。但不管怎样,紧闭多时的心房一旦松动,压抑已久的心潮就有了可乘之机,它将爆发出怎样的能量已不是意念所能控制了。
货物卸完,你便回办公室了。而我只能带着满腹的失落离去,苦等下一次探寻答案的机会。但每个礼拜见你的次数是那样有限。所以,每次无功而返时,我心里就越发的忧闷。
如果仅仅是片刻的难受,我只要深呼吸就能解决,可你的影子好像尾随了我,进而发现了我的住处,时不时要来侵扰我一番,让我难有安宁。至此,我不得不承认你的魅力有一种魔力。纵是我将所有心思用来抵挡你的入侵也毫无效果,纵是我寄情他物来转移对你的思念作用依然甚微。一觉醒来,我的脑海中全是你的影像。
实不相瞒,在遇上你之前,我努力在寻求一种动力要让生活变得秩序井然,可不管是父母的期盼还是亲朋的鼓励它们的作用都极其有限,倒是一些零散的生活片段给了我很多感悟与启示。
有一回,我去横岗一家具公司提货。由于成品返工,我等得异常焦躁。公司里有一姓陈的文员,她和婉的话语与真诚的歉意,让我慢慢平静下来。晚饭时,她看我呆坐驾驶室,便以主人般的热情带我去食堂。不知是为了减轻我的顾虑,还是真有其事,她把自己的碗筷递给我时说:“你去那边窗口排队,我在减肥,不想吃。”她的举动至今让我倍感温暖。
和深圳接壤的惠阳东风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每隔半个月左右,我要去那里的“美格”家私厂提一次货。装完货,那胖胖的跟单文员总要柔声细语捎带一声:“师傅,麻烦你等一下,我和朋友搭你的车去外面的市场。”
为了方便外出,她们可以不吃公司提供的晚饭。在那拥挤杂乱的市场,她们的目的只为掏到那件能巧妙遮盖臃肿身材的衣服。目的完成后,便满心欢喜地站在沙尘弥漫的路边等稀缺的公交……她们让我难以理解的地方还有很多,不过那种对生活的真挚热情却不由得感染了我。
当然,还有很多很多让我印象深刻的女士,这里我不可能一一列举。她们如一帧帧存储在我内存并不充裕大脑里的美丽图画。她们也让我的记忆少了很多同性之间的那种暴戾与粗野,变得更加的温馨与柔软。
因为她们,我开始审视自己的行为,烦躁抱怨愤怒等不良情绪都有所收敛,起码不敢在她们面前肆意发作了。因为她们,我知道了自己动力之源的方向,我开始支配自己主动去寻求光亮。
夜里的社区依然嘈杂,可在滞闷的空气中多了一丝甜柔的气息。我一边环绕着球场慢行,一边在脑海中搜寻你那还很模糊的脸部轮廓,以及回味与你短暂对视时的欢欣感受,我享受着一种少有的已很陌生的愉悦。
根据过往经验,这类自作多情的单相思只会孕育痛苦,增加伤痛。可是,一种难以抑制的渴求已让我漠视那曾用眼泪也冲刷不了的遗憾与悲伤。我像跌跌撞撞的酒鬼一样,还在寻觅酒香飘来的方向。
你柔美的形象已嵌入了我的大脑,残忍不带一丝怜悯地影响着我的睡眠行动与思想。
不可否认,在追寻幸福的过程中,我总在犯重复的错误,就是没搞清自身定位。这点无论是漫长艰辛的求学生涯还是在毫无起色的生活中都有所体现,不过都让我的愚蠢与天真蒙蔽了。所以,要给你带来感动是多么的困难,惊悚却是信手拈来。
但凡重大行动的前夜都有一段瘆人的寂静。在凄清氛围弥漫的逼仄房间里,一想到过去坎坷的情路心情就不由得灰暗起来,好不容易睡着阴暗的色调也是弥漫整个梦境。
如果确信预感是建立在现实事象上的猜测以及结合自己灰心失意的人生常态,那我就应该察觉又走在去往迷途的入口。可当熹微的晨光将黑暗撕裂开来时,我义无反顾地踏上了漫长艰辛没有任何提示的爱情征途。这或许就是爱情的神秘魅力,它让我目眩神迷,总想看到蒙蒙迷雾后面的美丽风景,殊不知那风景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