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昱从来都没有这么拼命的奔跑过,脑海中与刘离的过往窜了上来。一直以来,他都习惯依赖着她。他真的后悔,因为不惑而对她说的狠话。
鬼昱终于赶到五浊殿,鬼封听了此事之后很惊讶。梨花镇近期本没有死亡之人,却出现不少新死魂魄,说明有人在暗中犯扰阳间。
看到自己的父亲,鬼昱终于冷静了一些,“父亲,这件事还请你尽快处理。我还要去迷 魂殿一趟,我先走了。”
鬼昱又第一时间赶往迷 魂殿告诉李字仁此事,他做事也快,很快叫了两个鬼差就准备去阳间。那时正好被冯心撞见,她直嚷着也要去。不过因她当鬼差没有多久,根本没什么法力,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鬼昱担心刘离和不惑,和李字仁同行再去阳间。
刘离那边,让她意外的是,她竟然在这些被害鬼魂的记忆里看到了不惑,他竟然也被牵扯进去了。这些鬼魂和他一样,都是最近失踪的人,这些人都是被同一个妖怪抓走的,这个妖怪有点道行,专抓年轻男女剖腹挖心。要是晚了,只怕他也要遭毒手了。
想到这里,刘离又加快了寻找的速度。影像中的山很熟悉,应该就是梨花镇身后的这座山。
正当刘离觉得绿幽幽的山晕眼的时候,从西北方向传来一声惨叫,她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她顺着浅浅的小路没跑多远,忽然豁然开朗起来,眼前出现一块空地,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死人,血液像泥坑一样,一摊一摊的。她见了此景,顿时一阵干呕。
“哟,没想到这个地方,还会有人过来。”一个刺耳的声音阴森森的传来,说话的是一个约莫三十,穿着白色西装的有点狰狞的男人。只不过现在这个白色的西装,被红色的血液染透了。只见这个妖怪的左手正捏着不惑的脖子,血淋淋的右手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再看不惑的胸前是一个血窟窿,这次的不惑,已经完全死透了。
刘离忽觉一阵眩晕,后退了几步直到靠着树。她努力保持头脑清醒,汗水已经从额头上渗出,“我劝你弃邪归正,你可听?”
妖怪傲慢的摇头,“不听。我看你细皮嫩肉的,正好我的肚子还没填饱呢。”他忽然用他尖利的指甲手抓来,刘离在关键时刻避开了。好在她从小在子宛绎的督促之下,功夫勉强算得上一个中上等。
这个妖怪修为本就不弱,又吃了这么多的营养大餐,气焰极其嚣张。
仵官王的佩剑,说起来刘离都还没有碰过一下,妖名剑也没有在身边。虽然她不是必要用剑之人,多少少了一个兵器。
“小姑娘功夫不错。”妖怪忽然出现在刘离的身后,幸好她反应快才没有被他的血手抓住。其实她的速度未必在这个妖怪之下,按理说他到了身后不可能不发现。不过看着眼前多出的妖怪,谁都知道了,此乃分身术。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敌人能浩浩荡荡攻击你,你还要先分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敌人,这就是分身术的优势。
刘离正要分辨真伪时,忽然觉得眼前出现了更多的阴影,难道不是分身术……
连续查看多个鬼魂的生前,让刘离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虽然她并没有看很多,只是看了想看的事而已。按道理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体力耗尽……
妖怪又是一掌飞来,刘离未及避开,被打倒在血泊中。
一下子,刘离只觉得天地都置身于血海之中。为了不让眩晕继续,她在第一时间闭上了双眼稳住心神。子宛绎曾经说过,修炼最重要的就是心神的稳定。这时候她闻出了空气中有一股不一样的气味,非常的淡。难道是这个妖怪暗中使了什么手段,让她好像中了迷香一样,脑袋昏昏沉沉的。
只听妖怪狡黠的笑,“其实我也不想用卑鄙的手段,你的招式身法虽然很到位,但是缺乏实战经验。时间一长,你必会出现破绽。不过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恋战,因为很有可能下一刻你的帮手就来了。就像你,你好像就是为了救谁而来,可惜你来晚了,我抓来的人都死了。所以你不要怪我,也早早送你去黄泉。”
其实刘离也知道,自己除了能和子宛绎像样的比试之外,和别人对打就会手忙脚乱。
妖怪一说完就伸出长指甲的手抓向刘离的心脏,不料她还能动弹,手中不知何时拿着一条黑色铁链,挡住了这一抓。幸好她随身携带了这锁魂链。
妖怪虽意外了一下,狞笑着抢走刘离手里的铁链,“再反抗也没用,你已经没有力气了。”他一手将铁链扔掉,爪子又伸了过来,“我最喜欢新鲜的心脏了!”
刘离怒目圆睁,以念力驱动锁魂链将妖怪全身上下绑住,“我可还没有不反抗的觉悟,以你的功夫,一时半会解不开……”
“哼,我不用手也可以杀死你,看着吧!”妖怪一横眼,也以念力驱使,一旁的地上,一块比砖头小一半的石头飞了起来。
刘离只是努力的保持清醒,知道自己终究是被人宰割的结果。她眼睁睁看着石头在眼前放大,以这块石头的大小,磕一下好像不会完事……
忽然一阵劲风吹起,块头不小的石头居然也被吹了出去。
此时正值秋季,周围的树叶,被风吹得漫天飞舞。
“此等妖孽,当发地狱。”一声冷得能让人以为寒冬以至的声音,在妖怪的耳朵周围轰鸣盘旋,震得他头晕目眩。他身上的锁魂链,忽然伸出带刺的钩子,全部扎进他的身体里,还像蛇一样越缠越紧。
切肤之痛,哀嚎不断。
刘离早就闭眼休息了,在说话声之前她就被抱在了一个并不温暖的怀里,是子宛绎来了。
等待妖怪的是痛苦的死亡体验,子宛绎已经抱着刘离飞离了这惨叫的声源。
子宛绎粗略查看了一下刘离,虽然血迹大片,但衣衫未破,知是被染上那些死人的血了。但他还是问道,“宛离,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刘离当然还是不怕死的,刚才也一点都没有害怕,她甚至在将死前什么都没有想到。
可是现在,感受着这个虽不怎么温暖但很安心的怀抱,刘离后怕起来。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抬手环上子宛绎的脖子,“大哥,如果我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子家的人都很坚强,至少这么多年,刘离也只看到子宛绎哭过一次。
所有的伤痛,所有的眼泪,全部放在了心里。
子宛绎抱着刘离的手更紧了,他的声音,似乎在轻微的抖动,“没有如果,宛离,不要说如果。”
刘离忍不住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着子宛绎的脸,他也正在看着她。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自责涌上心头。
真是自私,单枪匹马的跑去对付什么妖怪。人不是为自己活着,而是为关心我们的人活着。
刘离闷声道,“宛离还在!对不起大哥,我说过,不会再不告而别……”
如果子宛绎不及时出现,可能就真的是不告而别,还是永远的离别。
想当初,六十年前刘离离开酆都的时候,也是想着不用多久就回来,结果一走就是六十年。
子宛绎本有很多话想说,但终究只轻轻说了三个字,“回家了。”
“嗯,大哥,我想先睡儿。”
“睡吧,醒来就到家了。”
刘离终于无所顾忌的将意识暂时抛弃。
原来子宛绎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刘离不在,问了文清才知道是鬼昱来过,而且神色匆忙。于是他就吩咐一个鬼差到五浊殿打听,自己则直奔较远的迷 魂殿。一到迷 魂殿碰到冯心,得知刘离去了阳间,还没等冯心把详情说完,他就即刻赶往阳间了。
内心的不安让子宛绎恨不得仰天大喊,“真是个冒失鬼,从来都不管别人的感受,永远那么任性!”
刘离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午后,当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迷 魂殿的时候,李字仁已经等得冒烟了,“大人,您可算来上班了,今天等您审核的鬼魂都要排到酆都城大门了!”
刘离脚步不停,直奔正殿,“这么夸张,怎么没见你来子府叫我?”
李字仁欲哭无泪,“我被子大人拦在了门口!”
刘离已经端坐堂上,“好了,干正事,逐个带上来。”
李字仁早就做好准备了,一招手,一个鬼差就带了一个新死鬼魂上殿。
四殿仵官王负责审核清楚每个鬼魂的生前,再按照结果,发到下一位负责的王那里。
没一会儿,就到了黄昏。
这几天被那个妖怪害死的人还真多,再加上每天都会有鬼魂过来,那就更多了。
刘离扭了扭脖子,一个再熟悉不过的鬼魂被带了上来。她正色道,“冯不惑,半年的时间,你两次差点踏进鬼门,现在终于来到鬼门。就好像你必定要死一样,你和酆都有什么冤仇吗?”
“我不知道……”不惑好像还有点恍惚,这是新死鬼魂都有的症状,“刘老师,我想当鬼差。”总算他还记得这件事,虽然没想到坐在堂上的是刘离,但他无论如何都想当鬼差。
刘离问起理由,不惑一连说了三个正经的理由,什么为酆都奉献,什么鬼差太少,什么对鬼差有兴趣之类的。她摇了摇头,从堂上走到他身边,“不惑,这不是在面试,何况你的主考官不是我。”
一个鬼魂想要当鬼差,必须经过阎罗王的同意,还要在其管辖的培训班度过半年,合格即可。
不惑终于开窍,“我想陪在鬼昱的身边。”
刘离看着不惑的双眼说,“你怕是忘了你曾经因偷盗生死簿而在酆都有前科。”
不惑沉默了,他也看着刘离,终于说,“我可以做什么?”
因不惑的名字本不在生死簿上,刘离需要审核清楚他的生前。她看到他的生前和他之前说的一样,最后可能是想给自己积点德,自己身体还没好利索,就去调查失踪案,然后把自己赔了进去。
刘离看完后,回到堂上说,“冯不惑,你虽偷盗生死簿,但有坦白情节,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加之你因偷盗生死簿,造成后续的一系列变化,令你的阳寿大减,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综合下来属于情节较轻。现依法给予你未来三十年俸禄的罚款处罚。对此,你可服?”
不惑感激道,“心服口服,谢大人!”
刘离已经不想废话了,直接赶人,“冯不惑,发五殿。”
李字仁记下之后,然后由鬼差将不惑带走了。
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哟,原来小姑娘早就是阴曹地府的人了,难怪不怕死。”她真想感叹一句,今天熟人真多。“看见你我就想到时间的宝贵,李字仁,这人名字我没兴趣知道了,直接发三殿。”
李字仁应声记下。
三殿宋帝王掌管黑绳地狱等四大地狱,每一大地狱又分十六小狱。
进去了,基本上很难出来。
鬼昱还没来得及问刘离不惑的下落,就被告知不惑想做鬼差的事。
昨日鬼昱四人寻着刘离留下的踪迹到达目的地之前,子宛绎就抱着刘离出现在鬼昱他们眼前,所以鬼昱并没有看到,不惑已经被挖掉心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