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日除夕凌晨四点左右,“小龙!快醒醒。快点起来!”身子被一阵猛烈的摇晃把宋天龙从睡梦中惊醒,宋天龙不满地揉揉眼睛道;“干什么呀,秦大哥?这么早你喊我干嘛?”
“快起来吧,好戏就要开始了。”小龙迷瞪瞪的问道;“什么好戏?你就知道骗我,这么早哪有演戏的?”
秦庆丰急切道;“今天连里杀猪你都忘了?小傻瓜还睡?我可告诉你呀,有不少人都去看热闹了!
宋天龙极其不满道;“一个杀猪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去!我困,”小龙蒙上头继续睡觉。
“你不去会后悔的,老兵说这是特务连最刺激的场面,精彩绝伦,你不去我可走了?说着秦运来开门跑走了…… ”
小龙一听这话急忙穿好衣服 ,朝食堂门前跑去。清晨的寒风又冷又硬,灯光下一口大锅冒着热气,灶中的柴火在风中劈啪作响,越烧越旺。
宋天龙下意识的缩着脖子向食堂门前望去。一头三百来斤的大肥猪已被赶来。四周站了不少战士,在那缺少娱乐缺少食物的年代“杀猪”是最刺激的事情,军人要想强身更需要营养,人群中刘洪武和秦庆丰也在其中。
宋天龙凑过去好奇地问道;“秦大哥,不就是杀头猪吗?这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没见过杀猪呀?这死冷的天你让我起来,就看杀猪,秦大哥你这也太坑人了吧?”
秦庆丰道;“傻小子,看见没有?那个没穿上衣系个皮围裙的人,就是炊事班的饲养员谭勇,这天气光着膀子你试试看,冻不死你!三百斤的肥猪,别说一个人就算三四个人也很难搞定,谭勇就不一样了,每次杀猪他一个人就能把猪放倒甚至捆好,几百斤的肥猪不用帮手,这样的绝活你见过吗?今天就让你开开眼。”
“谭勇?”宋天龙疑问道;“咱们连有几个叫谭勇的呀?”
秦运来把脸一一杨道:“就一个,独一无二的谭勇。”
宋天龙心想,“整天和他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谭勇居然有这么大本事,平时咋看不出来呢?这很难想象。”
随着秦运来的手指,宋天龙望向那人,当他看见身上穿着皮裙的人时,不由地愣住了,这个人正是整天和他在一起的谭勇,那个笑嘻嘻随便从他烟盒里拿烟抽的谭勇,咦!今天在看谭勇这变化可就太大了,今天的谭勇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狰狞吓人,脸上的伤疤看着就让人瘆得慌。
寒风中光着上身的谭勇与往日不同,整个人突变的凶猛霸气,结实的肌肉,粗壮有力的胳膊,脸上那道伤疤更添其杀气腾腾,肌肉,伤疤这和往日形象反差太大,给宋天龙的心里造成不小的震撼。
看看那头大肥猪,再看看谭勇,看来秦大哥的话还是可信的,同时他也相信这人有这个能力,那口肥猪肯定难逃被宰杀的命运。
战士们陆陆续续赶来,食堂门前立刻热闹起来,战士们三三两两嘻嘻哈哈笑着,不管新兵老兵来了不少,大家都在等待谭勇的精彩表演,而谭勇只有在杀猪的时候才高兴,也是谭勇展示自己非凡绝技的时候,面对特务连的干部战士只有此刻他才感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我们在家通常看到杀猪最少四五个人帮忙,手忙脚乱,连打带抓,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猪捆好,如今谭勇能以一人之力能把这一切做好,足见他惊人的力量和精湛的技巧。
很显然这样的场面战士们自然不能放过,像谭勇这样身手可谓少之又少,宋天龙更是连听说都没听过,更何况能亲眼得睹。
宋天龙崇拜的看向谭勇,只见谭勇此时嘴里叼着狭长的杀猪刀,表演正式开始。他慢慢靠近那头大肥猪,正低头吃东西的肥猪发现危险来临时已经晚了。谭勇闪电般抓住肥猪的两条后腿,肥猪在挣扎,拼命地挣扎,绝望的嚎叫声能穿出十里远。
那头肥猪无论如何挣都没有丝毫作用,谭勇双膀叫力只一扭那头猪就四脚朝天,见此情景战士们毫不吝啬送上热烈的掌声。
随后谭勇上前单膝压住肥猪,其他人快速拿了麻绳把猪腿绑好,炊事帮的人拿来粗大的木杠把肥猪抬上两尺高的案板上,谭勇上前一腿压猪,一只手按住猪头,右手从嘴上拿下弧形尖刀,接血的盆子早已放好,只见谭勇对准猪的脖子一刀捅了下去......
鲜血瀑布似的淌进大铝盆,接着就是谭勇的的花式表演,把猪吹的溜鼓,然后倒上开水退毛,开膛破肚,摘胆揪肠,大卸八块,一整套下来,谭勇做的行云流水,“酣畅淋漓”简直让宋天龙等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谭勇安徽人,六五年兵,二十四岁,家传屠户。身高一米七七,长的粗壮有力,称得上虎背熊腰。
他外八字脚,走路缓慢有力,架势十足,小眼睛,满脸横肉,在左腮帮子上有一条伤疤,极其醒目吓人,谁见了都心生畏惧。
谭勇当兵也是无奈之举,其间的曲折艰难让常人难以想象。谭勇从小生长在安徽一个小镇,父亲以杀猪宰羊阉猪为业。
谭勇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哥哥学习好,而且不愿意继承父亲的职业。谭勇却和哥哥恰恰相反,上学对他来说那就是受罪,勉勉强强念完小学,便说什么也不愿意上学了。
他跟父亲说,“认可去要饭,也不愿意上学,”父亲没有办法,不再强迫他去上学,因此谭勇十五岁便辍学在家给父亲打下手,几年间跟父亲学了身杀猪阉猪的本事。
对年轻人来说,这个职业在当时说不上太好,但比没有工作强,虽然有些让人看不起,但比起普通工人生活要好很多。
再当时,媒婆,接生婆,老中医,屠户,修车{自行车和手推车}和修鞋匠,这六大自由职业在当时是收入最好的职业。尽管屠户名声不佳,收入却相当不错温饱绝无问题。
随着 年龄的增大,麻烦也接踵而来。谭勇脾气暴躁又爱打架斗狠,经常是头破血流,不过他是胜多败少,在小镇逐渐打出了名堂。这小子又混又愣,因此大家给他取了个外号叫“混二愣子”这小子生死不惧,力气又大方圆几十里还真就没有对手。
几年功夫谭勇身边多了些铁哥们,他们都是些没有什么背景的人,靠着义气和不怕死的硬骨头,在十里八乡占有一席之地。尽管有不少人前来挑战的,但在谭勇悍不畏死面前都失败而去。“人的名,树的影”,谭勇在小镇终于打出一片天地,成了没人敢惹的“混二愣子”。
不过有利就有弊,由于本人名声不佳,再加上家庭的职业屠户让人看不起,找媳妇就成了难题。大姑娘小媳妇见了他都躲着走,小镇与农村都有早婚的习俗,男人到了十七八岁基本上都订婚,甚至结婚,女孩更早,到了十四五六岁差不多都要找婆家,否则会让人家笑话看不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谭勇十八岁时,到了该谈论婚姻大事的时候了。可惜,看好几个姑娘,人家都不同意,谭勇满以为凭自己的手艺,铁打的身体和不错的家财,找个媳妇绝不成问题。
他绝没想这些女孩竟然有眼无珠,这么优秀的青年上哪找去?更可气的是这些女孩相亲后,有的给出理由,有的甚至连回音都没有,这对谭勇是个不小的打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媒人都不登门,更不要说哪家姑娘了。谭勇毕竟还年轻尚可挺得住,可他父亲和母亲可就更加着急上火,原本对儿子信心满满的父亲也暗自叹气,时常规劝儿子少惹些事,否则这辈子很难找媳妇了。
谭勇只得答应,“他说,父亲您老放心,我绝不打架了,我要给人留下个好印象”不过他不良名声一时半会消除不了。保媒的人还是没有。看见同龄人差不多都有了对象,有的已经结了婚,谭勇也暗自着急起来,不过再怎么着急,也得有人愿意嫁才行。
时间一久,谭勇的父亲终坐不住,请来镇上最有名的几个媒婆,许下钱财,“各位大妹子,老姐姐,希望你们费点心,给我儿子物色个媳妇,你们的报酬,女嫁的聘礼自然比别家丰厚,谢谢各位。”
“皇天不负有心人,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看在钱的份上,在媒婆多番的努力下,果然有一女家欣然同意了这门亲事。
媒婆,邱快嘴来了,进门就喜滋滋说,“老谭头恭喜了!这回我可算给你家二小子找了门好人家,姑娘今年十七岁,模样长得俊俏,家境也不错,”把姑娘家大致介绍了下,然后拿出姑娘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长得清秀可爱,光彩照人。
“至于为什么才找婆家?因为姑娘眼界非常之高,而且声言不愿意在农村委屈自己,她要找个有手艺的男人,并发誓非要嫁到镇里或县城否则不嫁。”
听了这话,让谭家上下欣喜若狂,谭勇本人也算松了口气,倍受打击的自尊心得到少许恢复。三天后女孩和家人来了,见了女孩谭勇别提多满意了,因为姑娘比照片还要美上三分,这让谭勇欣喜若狂。
这一次女家不但让谭勇异常满意,家人满意,而且自己脸上大大有光,他有资本向任何认识他的人炫耀,女孩不但长得漂亮,且温柔贤惠,又极懂事理,家境也相当不错。而且彩礼让男家随便给没有任何具体要求,简直是太通情达理了。
这样人家去哪里找?小镇方圆十里就没有这样的人家。谭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才有这样的好命。街坊邻居羡慕的要命,姑娘家是离小镇北二十八里外的周家村,兄妹五人,她排行老三,名字叫周雨燕,年方十七,长得清秀可人,文静端庄,虽然看上去有点弱不禁风,却更惹起谭勇的爱怜,娶上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那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自从和女孩定下亲事后,谭勇乐不可支,前后判若两人,人精神了不说,还非常的通情达理,比以前乖巧了很多,人前人后到处炫耀,让街坊邻居羡慕不已。
女孩虽说和他走动较少,但谭勇还是利用有限的时间,竟可能满足女孩的所有要求,花前树下,柳岸河边都留下两人的影子,几个月下来便赢得女家的好感,这天谭勇对女孩说,“我们结婚吧?”看到谭勇渴望真诚的眼神,女孩没有说话,只是羞涩的点了点头,很快两家双方便定下大喜的日子,秋收时节便是大喜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