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总是要吃的。何况,死者并非自己至亲,所以众人虽心下难过,但亦非悲痛欲绝,故而倒也并未影响到胃口。
饭厅之中的一张大圆桌上,早已摆满了菜肴,还有一坛酒。
当下,朱东范请贞观掌门在上首坐了,再为众人一一安排好了座位,自己则在下首相陪。
朱庄主命家丁为众人均满上酒,起身举杯道:“诸位一路劳顿,方才又经历一场恶战,辛苦啦!来,先干了这杯,去去晦气!”
他知众人早已饥肠辘辘,故而饮了一杯之后,便不再劝酒,陪着狼吞虎咽起来。待得众人肚腹已半饱之后,方又开始劝起酒来。
贞观摆手道:“多谢朱兄美意!依贫道看来,酒就到此为止!”
朱东范哪里肯依,强行夺过酒盅。
贞观掌门微愠道:“朱兄,休怪贫道扫兴,即便再满上,贫道也不喝。”
朱东范强笑掩饰尴尬:“贞观兄,你可是耽心今夜敌人会再来麽?”
贞观掌门点点头,沉声道:“不可不防。”
朱东范正色道:“你就放心罢,我早已安排人手警戒啦……难得相聚,不痛饮一场,如何能成?”
任他如何劝酒,贞观就是不肯。
众人见贞观掌门如此,均不肯再饮,只是各自吃了一些米饭,便罢。
饭毕,朱东范为众人安排好了宿处之后,来到贞观师徒房中,见寇凌空和沈凌霄正聚精会神得在灯下擦拭着长剑,而贞观掌门则默默地坐在床沿之上,面有忧色。
“贞观兄,早点休息吧!放心,真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来告知的!”朱东范拍了拍他肩膀,微笑道。
“朱兄,贫道在赶来的路上,听说我青城山已被双修教给攻占啦。却不知……你可曾听说过此事?”贞观神情有些紧张地盯着他,希冀他会说出否定的话来。
“这个麽……倒还没听说过。……贞观兄,我觉得罢……多半又是江湖谣言,未必真可信的……”
“但愿如此罢……”贞观歪首望着墙角,“不过,仔细想来应当不假……他们在说这件事之时,又没发现咱们,干嘛自说假话来骗自己呢?”
朱东范忙问情由。贞观将白日之时路遇那三名唐门弟子之事说了。
朱东范闻言面色凝重起来:“看来此事多半是真的!……唉,这些年江湖平静,我也懒惰啦,没再安排人手随时在江湖上打探消息啦!却没想到,变故说来就来,真是措手不急呀!……我这庄上原本还有十来名武师,可他们都出外办事去啦,唉,真是不巧!……对了贞观兄,那什么天地双尊,究竟是什么人?”
“双修教的。早年,因他们师傅作恶,被家师给杀啦;如今,他们是报仇来啦!”
“哦?他们的武功如此厉害?!……竟连道一前辈也对付不了麽?”朱东范将信将疑。
“所以,我也有些怀疑……按那几个唐门弟子之言,就这一两日,他们便会赶来的……哼,这样也好!贫道也正想称称他们的斤两哩!”贞观愤愤然。
“师傅,我有一种感觉,此事就是真的!”沈凌霄将擦拭好的长剑入鞘,抬首望着贞观掌门,目中忧虑之色甚浓。
贞观看了他一眼,轻咬下唇垂首不语。
“……师傅,朱庄主,我在想……要不,今晚咱们先撤走吧!”不知怎么的,沈凌霄觉得心里很是不安,迟疑半晌,终于提出建议。
“走?……走到哪儿去?”朱东范紧盯着沈凌霄的眼睛,狐疑地问。
“这……晚辈也没想清楚……”沈凌霄沉吟道:“……要不这样,咱们先找个地方躲一躲,也好在暗中看个究竟……”
朱东范闻言先是一愣,旋即摆手打断:“沈老弟呀,请恕老夫直言,你是多虑啦!……再说了,岂可舍了祖宗之基业,就这麽一走了之呢?”
“晚辈的意思,并非是一走了之,而是暂行避它一避,也好……”
“凌霄,别说啦!”贞观打断他,正色道:“你朱叔说得极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这么定啦。咱们哪儿也不去,就在此恭候着!”
★★★
敌人一行去而复返,早惊动了樱桃山庄守卫之人,当下忙报告给朱东范,朱东范又忙去通知贞观掌门。
贞观掌门闻讯,带领着寇凌空、沈凌霄仗剑候在院中;殷天锦、蒋凌修、诸勇及喻尚武埋伏在道旁的摇钱树后;朱东范与四名护院,则埋伏在另一侧摇钱树后。
“崩!“
……
弓弦声中,六支羽箭划过夜空,怒射而出。
几乎同时,三道黑影鹰隼般的飞跃过墙头,令羽箭落空,冉冉落入院内。
“崩崩”声中,又是六支羽箭追身罩落。但见二人双臂一振,四支羽箭如撞南墙;另一人挥刀一磕,将余箭磕得倒飞而出。
这三人,自然便是“霹雳刀”邱陵和天地双尊了。
贞观大喝一声,“唰”的一剑迳刺天尊前胸。天尊左爪一翻,抓向剑身,右爪暴长,袭向面门。
贞观见来爪凌厉,后退一步避开,没等他抓住剑身,长剑一翻,直切手腕。
天尊怪叫一声急忙缩爪移腕,但觉腕上的肌肤一阵森寒,心知若迟得一瞬,一只左手便会被生生的切了下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地尊同寇凌空和沈凌霄战在一起。因寇、沈二人功力不够,所以他并不畏惧他们的兵刃,或爪或掌,将二人迅捷的攻势悉数化解,不时欺身而近,凌厉的双爪迫得他们倒退不迭。
殷天锦、朱庄主等将邱陵围在核心,走马灯似的轮番攻击着。邱陵虽以一敌七,却丝毫不惧,霹雳刀法一展开,身周幻起道道眩目的寒光,但闻“铛”“铛”的兵刃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将众人的攻势悉数接下。
转瞬之间,天尊已与贞观掌门战了一二十招。天尊但觉对手不仅剑法迅捷,步伐奇幻,而且功力亦颇深厚,压迫得自己根本展不开攻势来,不禁心下暗暗叫苦:这贞观老儿,武功当真不凡!看他这造诣,决计不在道一老儿之下!……他们人多,惟今之计,得赶紧撤退!别一不小心,被人家团团围困,成那瓮中之鳖可就麻烦啦!……”
心念及此,沉喝道:“老二!邱兄!咱们撤!”
邱陵此行本就是来探查敌人虚实的,闻言正合心意,便猛攻几招迫退敌众,双臂一振,率先冉冉上了墙头。
地尊正将寇、沈二人杀得险象环生,正杀得兴起之时,本不肯撤退,可他从不敢违拗师兄之意,当下只好心有不甘地舍了对手,迅速与天尊会合,一边迎战贞观掌门,一边后撤,几乎同时飞身上了墙头。
贞观如何肯放过,大喝道:“哪里逃!”撵身追击而去。
双足尚未落上墙头,风雷声中,一刀劈面斩落。
“铿!”
贞观掌门竖剑一挡,被这居高临下的一式霹雳刀法震落回院内。
转瞬之间,三人已涌身跳出庄外。
寇凌空、沈凌霄、诸勇、殷天锦、蒋凌修见状,相继飞跃过墙头,奋力追击敌人。
五人之中得数沈凌霄轻功最佳,堪堪追近断后的邱陵,一剑飞刺后心。
邱陵回身挡了一刀,怒喝声中,一连三式霹雳刀法绝招“天打雷劈”、“雷惊电绕”、“如雷贯耳”,劲疾的破空之声夹杂着雪亮的刀光,如惊雷,如闪电。
沈凌霄生平还从未遇上过刀法如斯厉害的对手,忙劲透剑身,以松风剑法的守招一连挡了三剑,直震得胸口发紧,手臂酸麻。
“好小子!再接我‘惊雷五式’!”
邱陵没想到三连击杀招居然未能伤他,暴喝一声,刀法更猛更快。
沈凌霄紧咬牙关,双手持剑,一边不迭后退,一边封挡住这刚猛迅捷的五记快刀。
此时,寇凌空和诸勇亦随后奔至。双尊怪叫一声,双双回身抢出,毒爪若雷轰电闪,迳袭二人。
寇凌空惊呼一声,长剑一抖,颤出三朵剑花,化解了地尊的当胸一爪。诸勇修为稍有不及,尚不及以剑遮挡,便被天尊一爪抓入右肩胛,顿觉痛侧心扉,尖声惨叫着斜扑在地。
贞观掌门双足甫一落地,足尖一弹,身形已然大鹰般的腾身而起,一个斛头翻过围墙。
半空之中,忽闻一声凄厉的惨叫,贞观掌门心头大急,落地之后复足尖一点,身形若旗花般的射向天尊。
天尊一招便击倒了诸勇,正欲以快招解决掉寇凌空,忽闻风声锐疾,一道森寒的剑气迳刺眉心而来,当下不敢硬接,忙着地一滚,有些狼狈的避开了这一剑。
打斗之声早惊动了林中之敌众,纷纷涌上前来接应。
贞观惊见敌人的数量如斯之多,大喝道:“撤!快回庄去!”
话音甫落,已然探手将诸勇挟在肋下,仗剑挡在四人身前。
寇凌空、沈凌霄、殷天锦、蒋凌修均忙舍了对手,相继飞跃回庄内。
贞观掌门见他们均已安全撤回,松了一口气,背负着诸勇双臂一振倒纵而出,脑后似长了眼睛一般,恰好落在墙头。
细微的破空声中,有暗杀袭至,贞观掌门长剑挥舞,一道光墙织在身前,“叮”“叮”声中,暗器纷纷被磕飞。
沙老大见状,挥手大叫道:“兄弟们,还等什么?!上!杀进庄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