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东三人走远了,林苏尧却没有离开的意思,肖雨桐只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刚想避开那冷飕飕的视线,就听见他淡淡地问:“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个形象?”
她不明白什么意思,不由地脚步一顿:“啊?”
“我什么时候又心黑又霸道了?又什么时候蛮不讲理了?”
天哪,他是顺风耳吗?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转过身来还是挤出一丝笑容:“你怎么能偷听别人说话?这样很不礼貌你知道吗?”
林苏尧挑眉:“你这么大声还需要偷听?”不过她有句话说的倒是实情——他长得好看。看在她挺有眼光的份上就不同她计较了。
说人坏话被当场抓住,肖雨桐正不知该如何化解尴尬,只听后面有人喊了一声:“小桐。”
回头,廖伟正向这边走过来。
林苏尧脸上微笑不减,眼底却是冷冷的。
肖雨桐如蒙大赦,松了一口气,笑着迎上去,两人熟络地寒暄。
林苏尧也迎上来,和廖伟热情地双手相握,对他的到来表示诚挚的欢迎。
廖伟也客气地说些场面话,两人都拿出了最真诚最得体的语言和笑容,一派和谐美好。
寒暄完毕,廖伟转向肖雨桐:“小桐,能不能带我去看看你们的展示厅?”
“当然,这边请。”
廖伟微笑着点头跟林苏尧告辞,便在肖雨桐的引领下向展示厅走去。
肖雨桐一路走,却感到两道冰冷的视线直射在自己后背,寒气逼人。
林苏尧看着他们一路说笑,刚才满面的春风和煦一下变成了阴云密布,这个女人太可恨了,她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亲密地称呼她的名字,还对人家笑得那么甜,对着自己的时候,随时都是一张臭脸。
“林总,现在可以调整价格了,已经有客户往展示厅去了。”秦越看到林苏尧阴晴不定的脸,不想往枪口上撞,却事态紧急,不得不过来提醒他。
林苏尧收回心神,说:“马上调整价格。等客户到齐之后,我们捂了三个月的轻致系列就要亮相了。”
“好!"感觉到战斗即将打响,秦越也精神振奋起来。
早在锦荣从锦泰大肆挖人开始,林苏尧就作了准备,最早开发的新品思诺系列被投奔锦荣的设计师带进了锦荣,当时设计部总监方正建议停止这个系列的开发,林苏尧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开发,而且定价还上调十个点。
锦泰内部的眼线一定会把这个消息告诉林苏魏,他一定会把价格定得比锦泰略低一些,以此来抢夺锦泰的客户。
可是林苏尧还有后手,他在发布会开始时给思诺系列执行新的价格,下调二十个点,几乎接近成本价,以低价来战胜林苏魏,等林苏魏得到消息也来不及了,锦泰的订单已经签完了。
另外林苏尧又推出一个新的系列,就是轻致系列,这个系列都是抽调工艺最好的工人生产,又装了十几个样板间,新款成品出来立即进样板间,等到最后一刻才隆重亮相。
一手是价格便宜、性价比高的新品,一手是独一无二、时尚潮流的精品,双管齐下,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不出所料,锦泰的新品发布会非常成功,仅头一天的订单就已经超出了本次预定的目标。
第二天晚上,锦泰照例在酒店宴请客户。
富丽堂皇的酒店大厅里,吊着精巧的吊灯,吊灯周围的流苏微微颤动,地上铺着浅蓝色地毯,半透明的帷幔低低垂下,轻音乐轻柔地响起,衣香鬓影,热闹欢畅。
营销部的人都各自去招呼各自的客户,忙得不亦乐乎。肖雨桐挨桌敬酒,琪琪格看着忙得昏头转向的肖雨桐,一脸心疼,拉着她坐下,一定要让她吃点东西,不住地给她夹菜。
那边传来一阵哄笑,肖雨桐转头看去,那是一桌女士,来自西北各地的,西北女人爽朗率性,说起荤笑话来,比男人还放得开。林苏尧敬酒敬到这一桌,这群女人硬是不放他走,非要他同每个人干一杯。更有大胆地提议,要林苏尧同她们每人喝一个交杯酒,引来一片哄笑。
这个骄傲的男人竟然被人调戏了,不知道他要如何应对这种玩笑。
景东看出肖雨桐眼里的担忧,起身跑到那桌,跟那群女人插科打诨,硬是把林苏尧抢到自己这桌,说上次在呼市没喝尽兴,这次要好好喝一顿。
景东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把肖雨桐身边的座位让给林苏尧。
这时,突然停电了,整个大厅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墙上挂的几盏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大厅里有人高声喧哗,有人惊声尖叫。
这个时候怎么会停电?
秦越忙着去跟大堂经理交涉,肖雨桐灵光一现,对身边的琪琪格和吉日格勒说:“琪琪格,吉日格勒,江湖救急,这下就看你们的了。”
林苏尧吩咐服务员,赶紧多拿点蜡烛过来。
肖雨桐起身,大声说道:“各位亲爱的家人们,请不要惊慌。接下来,我们来自大草原的家人要送给大家一份礼物,大家期不期待?”
气氛由慌乱转为神秘,服务员拿来半箱子蜡烛,在肖雨桐的安排下,营销部几十人手持蜡烛围在大厅四周,还有几人走上了大厅正前方的舞台,吉日格勒嘹亮悠扬的歌声响起,曲调亲切,沁人心脾。
吉日格勒牵着琪琪格走上舞台,琪琪格和着吉日格勒的歌声跳起了舞蹈,虽然琪琪格仅穿着普通的碎花裙子,但一到台上就自带光芒,她的舞蹈欢快明朗,动作优美潇洒,具有热情豪迈的民族个性。
在朦胧柔和的烛光中,台上沉浸在歌舞中的男子和女子更是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美感。
在锦泰内部人员的带动下,大家欢快地打着拍子,仿佛被这歌舞带到了辽阔的大草原……
秦越回来说酒店方已经在检修,预计几分钟就会通电了。
总算把局面控制住,肖雨桐暗松了一口气,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那只手更加用力,没有挣脱,她侧目,林苏尧故意不看她,似乎专注地看着台上,黯淡的光线下,他的脸上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一曲终了,大家热烈地鼓掌。肖雨桐趁机挣脱了他。电来了,大厅重新恢复了明亮。
琪琪格被吉日格勒牵着,快乐地谢幕,回到位置上。
肖雨桐心情激动地拥抱了琪琪格,感谢她和吉日格勒化解了尴尬的场面。
琪琪格笑着凑近她:“那你要怎么感谢我呀?”
“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只要你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嘿嘿,如果我是男的,我就要你以身相许,可惜了,这个不成。那——要不你做我的嫂子,我把我哥介绍给你,怎么样?”琪琪格的大眼睛转了转,观察林苏尧的表情,“我哥高大英俊,风流倜傥,是我们那里的情歌王子,是好多女子的梦中情人呢!”
林苏尧面上不动声色,正在和景东喝酒,鬼精灵的琪琪格却注意到他神色一滞,心下了然。
肖雨桐装作认真的样子想了想,说:“你哥离得太远了,我看啊,吉日格勒就挺好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等下和吉日格勒聊聊?”
琪琪格搂紧了吉日格勒的胳膊,小嘴一撅:“当然介意了。”
“瞧你紧张的样子,我是要和吉日格勒聊聊,早点把你娶回家,好好管教,看你还敢不敢拿我开涮了!”
吉日格勒听到这话,乐得咧嘴笑了,琪琪格把眼一瞪:“我可等着呢,看哪一位来把你这朵花摘回家,到时候我可要好好给我未来姐夫传授几招驭妻秘诀。”
另一边的舞台上也热闹非凡,吉日格勒和琪琪格开了头,有其他喜欢唱歌的都要上台展示一番,秦越快速地找来音响和话筒,打开投影仪,一个大型的KTV就成了,秦越瞬间化身DJ,为大家播放音乐,锦泰的客户除了会做生意会赚钱,也是多才多艺的,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一直热闹到晚上十一点,客户尽兴了,人群散去,纷纷上楼去客房休息,肖雨桐召集公司人员,安排好第二天的工作,她疲倦地揉揉太阳穴,走出酒店。
酒店门口有一个喷泉,林苏尧站在出口旁边的雕像旁,喷泉的水雾迷蒙地洒下,隔着水帘,他的侧颜在料峭的夜色中越发冷峻。
肖雨桐略一停顿,还是朝出口走去,感受到他的目光笼罩在自己身上,想起刚才停电时被他紧握的手,她再次警告自己要和他拉开距离,又实在做不到当他是透明的,只好停下脚步,说:“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
“我送你。”看透她敷衍的态度,他微微冷了脸,冷声说道。
“不用了,有……朋友送我,他已经到了。”
他朝外望了一眼,一辆车缓缓驶至出口处,停了下来,驾驶位上跳下一个人,冲肖雨桐挥了挥手,是顾扬。
肖雨桐丢下一句“我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就朝顾扬快步走过去,留下林苏尧一脸阴沉,她那快速离开,好像背后有鬼在追她的模样是怎么回事,他就有那么可怕?
林苏尧远远地凝视着那看起来熟络又略带亲密的两人,冷漠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双黑色的眼眸暗藏着锋利。
顾扬殷勤地为肖雨桐打开车门,然后跳上车,车子掉头汇入璀璨的灯河中,转眼寻不到踪迹。
肖雨桐甩甩头,看着一脸欢喜的顾扬,说:“这么晚了,其实你不用送我,我叫车很方便的。你送我回去,再掉头回家,那得多晚了,你身体不好,不要熬夜。”
顾扬温和一笑:“姐,我没事,我感觉最近身体好很多了。你一个女孩子,深更半夜叫车多不安全。以后我就是你的司机兼保镖,你有任何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保证随叫随到。”
这种关心让肖雨桐心里暖暖的,嘴角不由地漾起微笑,“这几天新品发布会,估计你也忙坏了,有时间你就多休息,不要老是操心我。”
顾扬面带笑容,冲肖雨桐眨眨眼:“姐,我怎么觉得林苏尧和你之间有故事,他对我有深深的敌意,我的感觉绝对没错,他把我当成情敌了。刚才在酒店门口,你都没看到他那张脸,冷得都能拧出水来了。估计他吃了我的心都有。你们怎么回事?讲来听听呗。”
肖雨桐低下头:“都过去了。”
顾扬听出肖雨桐若有若无的叹息,锲而不舍地追问:“你就说说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说话那多无聊啊。”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顾扬对自己的好她看在眼里,从心里接受了这个弟弟。顾扬在外人面前斯文老沉,在她面前有时候也有男孩子的活泼调皮,她拿他没有办法,只笑着说:“看不出来,你也这么八卦。”
“你是我姐嘛,我想多知道你的事,多关心你啊。”
肖雨桐轻描淡写地几句话将自己和林苏尧的过往讲完,许久,顾扬都没有出声。
到了肖雨桐的小区门口,顾扬侧身,之前的欢喜脸已经变成了忧伤脸,肖雨桐知道他在为自己难过,笑着安慰他,“不要这么丧气,我现在很好,你看,老天还把你送到我身边,我知足了。”
“姐,对不起,之前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还让你迫不得已放弃了爱情……”顾扬有些哽咽了。
肖雨桐温柔地打断了他:“说什么傻话呢,和你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命中注定,我和他注定无缘。”
顾扬心中有了主意,他认真地说:“姐,你放心,我帮你。”
“你想干嘛?别乱来啊,别去招惹他……”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我不会乱来的,你快回吧,我也要走了。”
肖雨桐下了车,再次警告他:“你要做什么先跟我说, 不许乱来。”
得到顾扬再三保证后,她挥手道别,走进了小区大门,顾扬的车也掉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