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离开龙牙城后,正走着,突然电闪雷鸣,满天乌云化作大雨倾盆而下。四野无躲雨处,四人跑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方凸出的山岩,忙躲到下面,早已淋成四只落汤鸡。
楚山河脱了鞋,除下袜子,挤出许多黑水,抖了抖,晾在一旁,臭气熏得木彩衣躲开两个身位,兀自不觉,也不擦手,便去摸修吾的光头,幸好修吾缺心眼儿,并不觉得有什么。
“今天差点儿就没命了,你怕不怕?”楚山河问修吾道。
“不怕,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修吾道,“只是彩衣姐姐白挨了一顿打。”
楚山河望向木彩衣,道,“都怪我不好,没有保护好木姑娘,不过‘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还好只是挨了一顿打。”
“是我不好,是我给你添麻烦了!”木彩衣道。
楚山河笑道,“木姑娘这般说,好生见外,咱们是一个团队,自当同舟共济,生死与共。”
木彩衣道,“不过我挺意外的,雷绝堂那帮人那么凶狠,咱们居然能够大摇大摆的离开龙牙城,你没看见咱们走时,他们眼睛都快恨爆了,牙齿都快咬碎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但就是不敢阻拦!”
楚山河笑道,“被我震慑住了,哈哈。”
修吾道,“是啊,山河哥哥,我感觉你太厉害了,简直无敌!”
木彩衣打趣道,“修吾,看来咱们找了个大靠山,以后嚣张起来。”
楚山河道,“修仙界比我厉害的人成百上千,且大半都是敌人,一来,我一直都在躲着他们,避其锋芒,二来,他们目前还不屑于在我身上花费心思,故而我才能苟活至今,现在咱们还得夹紧尾巴做人,尽量低调,等我真正无敌了,咱们再尽情嚣张,……。”
乾坤未定,苍生疾苦,道阻且长,阿呆很羡慕楚山河三人居然有心思说笑,人类的悲喜果然不相通!他笔直坐着,缄默无言,一遍遍盘算着心里的事情。
三人说笑了一阵,楚山河对阿呆道,“阿呆兄弟,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我们的队伍需要像你这样的高手,你要是加入了,小架你打,大架咱们一起打,木姑娘负责疗伤,把敌人打死了,修吾负责超度他们的亡魂升天,免得他们化成厉鬼缠着我们,谁不小心被敌人打死,有人收尸,万一团灭,黄泉路上还能作伴,完美!
没有报酬,但每顿饭管饱,互帮互助,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共克难关,共享荣耀,携手并进,在修仙界这片怪物横行、弱肉强食的海洋里,掀起由我们的名字书写的狂澜。”
楚山河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想起多年前加入青天门时鲲鹏堂堂主薛昆仑对他说的话,“‘北冥者,天池也,北冥有鱼,其身千里,纵横四海。化而为鸟,扶摇直上九万里,称霸蓝天。’少年啊,只要你胸腔里流淌着不愿为奴的热血,便接受来自青天门鲲鹏堂的召唤吧!以战止战,杀生护生,不死不休。”
楚山河不禁热泪盈眶,缓了一会儿,把这段话对阿呆说了,“曾经对我说这段话的人,在换天大战中为了掩护兄弟们撤退,独挡麒麟阁数千修士,最后身中百刀而死,他虽然倒下了,但他的精神永远在我们心中屹立,‘生当为人杰,死亦作鬼雄。’加入我们,开启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旅程,阿呆兄弟,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楚山河的话说得颇振奋人心,句句对阿呆而言都是诱惑,他一直被视作祸害,当成傻子,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楚山河的突然邀请像一束光照进他黑暗、冰冷、荒芜的世界,证明他并非人人唾弃,怎不感动?他心里正打算求楚山河一件事,但又想自己和楚山河非亲非故,有什么资格求他?犹豫不决,开不了口。两件事一混,脑袋本不灵光的他便愣了。
楚山河三人正等着他回复,一时间只有哗哗的雨声。
然后,阿呆突然咚一声跪地上,楚山河三人都很意外,楚山河忙去扶他,他却不起,抱拳道,“恩公两次救在下于生死一线,且不嫌在下身份卑贱,心笨脑拙,修为浅陋,以友相待,如此大恩大德,比天高,似海深,在下定铭记于心,刻骨不忘。若得恩公不弃,自此愿鞍前马后,追随恩公,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言重了!言重了!阿呆兄弟肯加入,是咱们的荣幸,从今以后,咱们便是一家人。”楚山河很高兴,又去扶他。
阿呆却仍不起,道,“恩公在上,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楚山河道,“但说无妨。”
阿呆这才道,“恩公,这段时间在下走遍了大半个清江,但见城镇萧条,村庄荒芜,民生疾苦,究其原因,乃沈家式微,雷绝堂只手遮天,境内正道不振,次序混乱,妖祟并起,横行无忌,荼毒一方。
祸首雷绝堂,杀人放火,欺男霸女,奴役百姓,无恶不作,罪大恶极,天道当诛。
每念及此,在下常自潸然,惟恨修为浅薄,斗之不过。
在下知道恩公心怀仁慈,侠骨丹心,又修为高深,能使用神威,乃是飞升后的强者,故而恳请恩公施以援手,救万民于水火,解苍生于倒悬。”语罢伏首,声泪俱下。
楚山河三人都被阿呆的善良打动。
“阿呆兄弟才是真正的心怀仁慈,侠骨丹心,我惭愧得紧!”楚山河将阿呆扶起,道,“我亦知雷绝堂恶贯满盈,其罪当诛,但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们,真正打起来,两败俱伤,对谁都没有好处,这便是他们也没有动手的原因。
打没有意义的架,叫愚蠢,不到万不得已,打没有把握的架,叫鲁莽。阿呆兄弟,我们要学会面对无能为力,以此来不断提醒自己变强,仇不是不报,恶人不是不除,只是时机未到,稍安勿躁,来日方长。”
阿呆默然。
雨停后,四人找到一家客栈,为了庆祝成功脱险和阿呆加入,大吃特吃了一顿,然后美美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乘一叶扁舟,顺风顺水,不一日离开清江,进入忘川萧家地界,沿途不停,直奔云遥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