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静谧的老小区留着几盏昏黄的灯,林盛抬头望了望自家黑着的窗户。 不想回家,不想一个人,想他,很想,恨不得现在就冲去把人逮回来。
他又抬头望了望楼上,对门的灯开着,林盛苦涩笑了笑,心里不是滋味儿地上了楼
林盛看见了挂在门把上的青团,他另一只手也拎着青团,都是桂姨给的。
他拿起盒上的便签,上面写着:前几日搬家多有叨扰,麻烦多担待些。
他狠狠簒住。 打开家门,林盛重重往沙发上一倒,几年都没换的沙发“吱呀”一声。
这一夜,他就在沙发上睡着了,鼻尖嗅着皮革淡淡的冷香,凑合到天亮。
对门的季颖秋倒是调设备调的火热,等把所有东西理好了,他又掏出手机,踌躇再三,还是给林盛发了消息:小盛,我是季颖秋,还记得我吗,当年是我不好,对不起,不介意的话,找个时间见一面吧。
这份歉意迟了六年,虽然今已物是人非,但究竟还有没有机会,还要试一试不是吗。
且慢慢来吧。
先做回朋友,然后接下来的事就随情况而定吧,毕竟人生的剧本总是无常的,谁也不知道哪一步才是正确。
早春含露,清晨的水汽使整个世界都湿漉漉的,像是浸在虚无缥缈的仙境中。
林盛忘了关窗户,不出意料地感冒了,他翻出药箱,找到感冒药吃了两粒。
仰躺在床上,眼神木木地盯着天花板,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连手机也没有翻看。
那边的季颖秋一起床赶紧从床头柜拿过手机,空荡荡的解锁页,任何消息的影子都没有,他眼神不禁黯淡下去。
整整一天,林盛都躺在床上,感冒严重了,他开始发烧。
而另一边的季颖秋陆陆续续从商场置办了不少东西,忙忙碌碌一天也就过去了。
季颖秋晚上开了直播,冲新赛季的战神,他跟直播间人打了招呼,就和往常一般锁了手机放在一边,什么消息都屏蔽。
耳机一带,就专心致志地听脚步声。
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又亮。
林盛醒了,他看见了消息,经不住浑身难受与长期积压的怨气。
他开始给季颖秋回消息发语音,刚开始还算正常,后来在浑浑噩噩下,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前言不着后调,什么都往外吐。
说到后面情绪激动,干脆踉踉跄跄地穿件单衣就往外跑。
把家门摔上时他都还在发语音,站在对门门前,他敲响门,没人回应。
林盛在再次重逢之后,就开始找人注意季颖秋动向,这可谓是了解的透透的。
敲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
钥匙没带,门也不开,相似的场景拖人入深渊。
林盛不再扣门,有些颓废地坐到楼梯间的台阶上。
自始至终,他都表现得克制,隐忍,好像不顾一切冲出家门是他唯一的失控,冲动。
怒到极致,不一定是歇斯底里,但身上低压的气场总也逃不过人眼。
他又开始发语音,一条接一条。
他脑子胀痛,忘了现在是半夜,忘了家家户户都睡了,只恐慌他又联系不到季颖秋了。
季颖秋凌晨两点时关了直播,他拿起空了的水杯去厨房,顺手捞起了搁一旁的手机。
打开一看,季颖秋手中的水杯差点掉地上,幸亏他捞住了。
点来最近一条消息,传出来的嗓音哑的不成样子,季颖秋瞬间慌乱起来,连林盛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手足无措间,他边慌忙摁下语音键问他在哪儿,边拿起钥匙去换鞋。
林朝:门口
季颖秋愣了一下,随即快速抓住门把手,手滑了一下,第一下都没打开,他赶紧重新抓住把手,沉重地打开了门。
老小区没有声控灯,每爬一层都要手动开灯。
楼梯间黑漆漆的,一个落寞的人影坐那儿,让人不敢靠近,身后老旧的铁窗透过朦胧月光,为人影镀上一层柔边,却依然掩不了周身的戾气。
季颖秋看到那人手上还未息的屏幕,下意识地按了门旁的按钮。
较之月光更为柔和的黄光泛起,刺痛了台阶上人影的眼。
季颖秋赶忙走过去,林盛紧紧盯着他,伸出手。
季颖秋握住他的手,被死死扣住,也感受到了这炽人的温度,他赶忙伸出另一只手探了探林盛额头温度。
太烫了。
他着急忙慌地掏手机打车,架起林盛,想了想,又先回去拿了件外套,期间林盛都不肯松开他,像个大型吊坠,累赘又引人心疼。
车上,林盛披着他的外套,还是拽着他的手,问他什么话也不答,惹得前面司机也不住地瞟后视镜。
到医院挂了号,要吊水,季颖秋陪着他,好说歹说才让他换了只手给护士戳针。
终于忙完了一切,季颖秋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旁边坐着挂着水的林盛。
从刚才开始,林盛就扭过头去,就只有手还扯着他不肯松。
季颖秋没强迫他转过来,跟旁边一位女生借了耳机,插上手机开始听林盛给他发的消息。
不放心林盛,季颖秋扭头看他,发现人已经睡着了,怕他扭着脖子不舒服,季颖秋轻轻帮他头摆正,又拨了拨他脸前碎发,却猝不及防拭到了一抹湿润。
季颖秋呆住,转过身来环住林盛,耳旁是他沙哑的声音,怀中是他暖热的身体,眼前是医院墙上红字的标语,一时之间,愧疚掺杂着其他情绪涌上心头。
他们的曾经,说长不长,说短也短不到哪儿去。
季颖秋曾以为的平平无奇的一年相处,对于林盛来说是难得的安定。
痴迷,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