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再度填满裸露的海底陆地,一场海难在几人的合作之下,最后消弭于无形!
东海海精死伤无以计数,琉璃城不复存在!海王并不关心这些,他首先想到的是清弦,考虑着该怎么安置他?虽然他行事很不讨喜,但总归是他龙门之后,还能把他给杀了?
若水既除,鲛人已无足畏惧,他打算借此一功,赦清弦出狱,封他为新任鲛王,去管理鲛海。
主意既定,海王稳坐于萤山之巅,等待着清弦前来拜见。
夜叉王、鱼王等众王环拥在左右,西妃和洛霞公主也在臣列。西妃心里有些不踏实,不过她也未显慌乱,如果暗中杀害清弦的事情败露,她一人顶下来即可。
“王爷爷!”无咎一脸恼丧地上前来行礼。
“怎么啦?”
“那叛徒和鲛贼竟然趁乱逃走了!”
“四海都是你的地盘,他们能逃到哪儿去?”海王神色淡淡地道,“去看看你大哥吧,多亏了他,你才能收了若水!”
无咎闻言,心下一愕,脑里一时间冒出一堆疑问:他是怎么跑出来的?风雷阵和五颗石锥都没能要了他的命?难道是彩衣动的手脚?还是有别人暗中相助?
可面上无咎却做出惊喜莫胜的表情:“原来是大哥帮忙,无咎这就去接大哥!”说完他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身对海王道,“王爷爷,大哥这次可是立了大功,王爷爷可要大大地奖赏大哥才行!”
海王依旧面色淡淡地道:“听你的!去吧!”
无咎的心情坏透了,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都快一命呜呼的人,竟然又蹦跶起来!原本自己可以将收服若水的功劳拿下来,最后却被他抢了风头!
不难看出海王想赦他出狱的心思,如果赦他出狱,无异于纵虎归山,他已经有了防范之心,想再找机会除掉他,便难上加难了!
王爷爷虽然承诺传位于自己,但何时传位依然未定。镇海珠一旦上缴,自己便不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要实施报复,自己还真无还手之力!
无咎怀着晦暗的心情在海底寻了一圈,没有见到清弦,只在泥沙里拾到一枚刻着青羽银龙的玉牌。
他拾起玉牌,略略思量,指尖弹起一点灵光,在玉牌上划了划。
海王等了许久,只等来无咎一人。
“他呢?”老龙王朝无咎背后瞟了瞟,微感诧异地问。
“无咎找了一圈,不见大哥身影,只有这个。”说着,他将那玉牌递呈给海王。
海王表情严肃地看着无咎手中的玉牌,那是他龙族特制的玉牌,龙族子孙一人一枚。他取过玉牌,见玉牌上竟然刻了两行字:今日恩绝,无亲无故!远去遨游,誓不为伍!
见字,海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他紧紧地攥住玉牌,重重地哼了一声:“不孝小子!没本王的赦令,汝还是戴罪之身,欲要逃往何处?”他怒而吩咐无咎,“你去,把那个不肖之徒给本王捉回来。
“王爷爷息怒!”无咎见老龙王发怒,急忙宽解道,“大哥平素仁厚重孝,断不会如此来气王爷爷,定是王爷爷此次将大哥重罚入狱,大哥一时无法接受才做了这糊涂事。过些日子,大哥想通了,自会回来给王爷爷请罪的!”
“亏你还为他说话!”海王摇摇头,无比失望地道,“他可是要与本王,与你恩断义绝的!没想到他竟绝情至此!”
“大哥不是这样的人......”无咎依旧坚持为清弦说情。
“对!”海王突然想到了什么,眼里顿时闪过一丝寒光,“他本不是这样的人,是有人蛊惑了他!”老龙王表情变得异常阴郁,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暗沉的天空,“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他们全给抓捕回来,不许有漏网之鱼!”
无咎不敢再多言,俯首听命:“是!”
镜湖。镜中有世界,如梦亦如雾。镜湖中,缥缈城依旧缥缈如烟,鲛绡宫依旧珠光璀璨,一切仿佛未变,还是原来的模样!
刁蛮醒来已是三天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守在床榻边的绮罗和汤圆。绮罗坐在床边,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汤圆趴在绮罗肩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刁蛮看到他俩,不由一怔。
“刁蛮!”汤圆立刻跳起来,露出憨憨的笑脸。
“刁蛮!你醒了?”绮罗关切的脸越靠越近,刁蛮看到她的眼睛有些红肿,原本清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憔悴的脸庞透着深深的倦意,那倦意里含了显而易见的悲伤。
新婚燕尔的她脸上完全没有做新妇的幸福光彩,而是被痛失亲人的悲伤所笼罩。
“绮罗......”看到憔悴而悲伤的绮罗,发生的一切慢慢回到了刁蛮的脑海,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绮罗,只得用柳疯子的得救来冲淡她的忧虑和悲伤,“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柳殿下还活着!”
汤圆插嘴道:“公主早知道了!”
“哦!”刁蛮不再说话。
“谢谢你救了他们!”绮罗忍泪道。
刁蛮反握住绮罗的手,语气轻松地道:“本刁蛮认定的朋友,自然要照拂一二的嘛!”
绮罗微展笑颜,可泪珠儿却掉了下来。刁蛮见她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心头跟着一酸,大喜大悲过后,绮罗整个人变成了泪珠儿,眼里随时随刻泪汪汪的。
刁蛮不愿她再掉泪,遂转移了话题:“我怎么在这里?”
汤圆从绮罗肩上跳到刁蛮身上:“是我把你拖回来的。”
“你?”刁蛮用质疑的目光看着汤圆。
汤圆自得地扬了扬头:“我早带了一帮小弟,埋伏在黑珊瑚森林了,本想找个机会偷偷将疯子救下来,还了他的救命之恩,从此我汤圆便只有你这个恩人了,谁料你们不给我机会!
你和清弦殿下救下疯子后,我便一直跟在你们身后,可你们飞得太快,把我远远地落在后面了。后来,你和清弦殿下去对付若水仙子,力竭晕了过去,我才带着兄弟们把你俩拖了回来的!”
提及清弦,刁蛮立即环视房间,房间里没有清弦的身影,急忙问道:“他呢?”说着欲要翻起身来。
可在她翻身的当儿,头猛然一阵晕疼,身体又向后倒在床上。
绮罗赶忙安慰道:“清弦殿下就在隔壁,冰桑照看着他呢。”
“快扶我起来!”刁蛮挣扎着起身,“我过去看看他!”
绮罗迟疑了,眸光楚楚地看着刁蛮,欲言又止。刁蛮见绮罗的神色有几分怪异,不安地问道:“怎么了?”
绮罗又微微摇头,伸手来扶刁蛮。
刁蛮下了床,拖着虚软的身体移步到隔壁,推开门的刹那,一眼便见到了白发苍苍形容枯槁的清弦,刁蛮登时瞠目!
他躺在寒玉床上,沉静地闭着眼睛!
正在给清弦输送灵力疗伤的冰桑水君,听到身后的动静,起身上前相迎。
刁蛮难以置信地盯着床上之人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摇了摇头:“怎么会这样?”
冰嗓水君面色有几分沉重:“他筋脉俱损,修为几乎丧尽,虽然我已经重新为他续接筋脉,但修为难以恢复!”言外之意,即是他将以耄耋之态苟延残喘,享受所剩不多的生命!
“呆子!”刁蛮扑到床边,看着床上毫无生气的清弦,眼圈一下红了,心里又悲又悔!
如果能预料到今日之果,当初在救下凤迎和柳疯子后,她一定把他敲晕,送上龟儿子的盾船逃之夭夭,而不是冒死陪他去涉险!
谁惹的祸谁去承担,谁造的孽谁去还,海灵之数亿万万,他们的生死跟她刁蛮有何关系?潮涨潮落,海死海生,又与她刁蛮有何关系?
她在乎的只有他!她想要的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没有他,她的世界将惨淡无光,她的生命只剩荒芜空茫!
如今,她面对的只有这副不日将化为虚无的破败残躯,谁能知道?她哪怕一刻也不想与他分离啊!
刁蛮把头埋下去,趴在清弦的胸膛,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