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随着机舱一阵突如其来的震动和温柔的中日双语机舱广播渐渐苏醒,我略微伸展着僵硬的身体,扭头向舷窗外看去——飞机已经稳稳降落在了日本名古屋机场。
我从行李架上拿起行李,跟随着人群走下了飞机,踏上了日本战国时期的舞台中心,名古屋的土地。
日本地理形态狭长,依旧时东西日本之间对来往行人进行检查的东海道铃鹿、北陆道不破和东山道爱发三处关卡为线,划分为作为日本政治经济中心的关东地区和以历史文化民俗为重的关西地区。而名古屋市位于日本地理位置的中心地带,作为关东和关西地带的缓冲区,这里既有着关西人的豪爽大方性格特征,又有着关东人的谦卑谨慎行事风格。
作为日本第四大城市,名古屋过去曾是尾张德川的城下町,历史上是日本战国文化的重要发祥地,著名的日本战国三杰——经历被改编次数最多的“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被后人誉为“东照神君”的德川家康以及以聪明机敏接班后被赐姓的“太阁”丰臣秀吉都出身于以名古屋市为中心的爱知县内。现在,名古屋都市圈集合了丰田汽车公司、株式会社爱信等众多高端制造业企业和我们本次行程的目的地——世界级著名学府名古屋大学,经济科技文化活动异常繁荣,被称为日本的“中京”。
而中国现代著名作家、新文学团体“创造社”的发起人之一郁达夫先生曾经就是在名古屋大学创作了数量极多的旧体诗,大量吸收和风美学的忧郁内核,形成了他独具个人风格的感伤零余创作风格,直接影响了后来《沉沦》、《故都的秋》等传世作品的情感基调。
早就听闻日本社会生活节奏极快,今日得见果然此言非虚。我们一行人沿着名古屋机场长长的海关通道走着,身边不管是黑发黄肤还是金发碧眼,他们操着各种语言但全部都是行色匆匆,就连老刘和师兄们走路的步伐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我提着行李箱快步跟上,生怕被落在了后面。
刚一拐弯,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出站口处,一块被举得高高的白板上写着老刘的名字。
是许久未见的雏咲智子和她的翻译,在她不远处竟然还看到了高桥先生黑瘦的身影。
老刘快步迎上去,微笑着握住了高桥的手用日语寒暄着。
另一头,雏咲智子蹦蹦跳跳地冲着我奋力挥舞着她的胳膊,我灵机一动,学着日剧里日本人的模样,冲她微微鞠躬,说道:“空尼七哇!”
雏咲智子见我对她行礼,顿时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双脚并拢,端正的在原地站好,随即迅速弯下腰,直到超过九十度才停止动作,就那么保持了几秒种后,嘴里嘀哩咕噜地说了一串日语。
她的翻译说道:“欢迎您来到日本,这次的行程给您添麻烦了,一路上旅途辛苦了,李桑。”
雏咲智子这突然的一出倒是吓了我一跳。早就知道日本人尤其是日本女人礼仪繁琐复杂,而我来自天朝上国,新时代思想与时俱进,男女平等早已经成为我们中国人习以为常的基本世界观,看着她鞠躬九十度的诚恳样子反倒是觉得心惊胆战,生怕被人拍下来扣上个大男子主义的帽子。
“智子小姐您别千万这么客气!”我赶紧跟翻译示意雏咲智子起来,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倒是被日本人散装的中文拐带偏了。
“哪里,这里是日本,你们都是尊贵的客人。”大和抚子客气得让我有点起鸡皮疙瘩。
这时,高桥先生和老刘也走了过来,他打量着我,然后高兴向我伸出了手说:“我记得你,你是智子酱的朋友!”
“您好,高桥先生,我是李哲。”我连忙向高桥先生行礼,然后双手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李桑,你的文章我读过,很好!智子也很喜欢。”高桥先生冲我比了一个大拇指。
入乡随俗,我再次向他鞠躬致谢。
简单的寒暄过后,我们一行人在高桥先生的安排下坐上了一台丰田商务车,行驶在名古屋并不宽阔但却井然有序的马路上。
也许是因为正值工作时间,街道上的人并不多。但他们大多衣着整洁,脚步匆忙,出入着各种被五颜六色的浮夸招牌挡住样貌的建筑。跟我们中国的国际化大都市不同,名古屋的街景显得朴素许多。尽管偶尔也会有几栋现代感十足的摩天大楼出现,但更多的是极具日本特色的素色写字楼和大概五六层左右的和风公寓,整个街区大部分景致以黑色玻璃和白色墙面为主色调,让我感觉十分具有年代感。而且日本因为国土面积的限制,街道很少有我们国家那种动辄十几条车道的大开大合,更多的是三四条车道的小路纵横在鳞次栉比的密集建筑之间,像是一根根细小的神经,彼此交汇着构成支撑起整个城市复杂但却井然有序的网络,与举世闻名的日本都市地下交通系统共同向我们展示着这个狭小岛国上令人敬佩的城市建设和管理水平。
因为两国特殊的政治和历史原因,以前经常听人说“小日本”,但其实抛去其他原因纯粹地观察,日本虽小,但日本人却不小。无论是干净整洁到可以看见柏油原色的路面,还是随处可见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颜色的分类垃圾桶,又或者没有警察和摄像头的管理但却依旧严格遵守停车让行的没一个路口,可以说这里对中国人来说,就是一个袖珍版的现代都市,尽管看上去显得有些破旧,但是它所折射出的城市秩序、运营理念和市民素养的的确确存在很多值得我们学习和深思的地方。
大概经过四十分钟左右,我们终于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位于名古屋市东部的名古屋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