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敏儿看他俩这简洁的有些不像话的客套会面,似乎有些没缓过神儿来,被公良雪竟轻轻拽了一下袖子,这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没有多余的一个字儿,一直到了三楼,张新华顺着走廊走到了一处古色古香四联的镂雕门口外,这才止了步,伸手一推门,走了进去。
灯光打开,屋子里瞬间亮堂起来。
公良雪竟这才注意到,这三楼西边整个都被打通了,很是宽阔的一座大厅。里面摆放着多处类似于售楼处的楼盘模型一样的东西,但不同的是,那沙盘上的建筑,都是清一色微缩的古建筑群,亭台水榭,牌坊楼阁,一应俱全……
二人一进来,张新华回身关了门,一指靠墙处的一处桌子,道:“坐下喝茶。”
两人一边致谢,一边走过去在桌边坐了下来,张新华便忙着开始烧水沏茶……
“公良认识我?”
张新华摆弄着茶具,突然悠悠开口问道。
阮敏儿心里吓了一跳,不解地抬眼看他。
公良雪竟略一吃惊,随即无事人一般,道:“不认识。”
“那公良这近十年过得可好?”
公良雪竟面皮微动,看了他一眼,“倒不至于饿死……”
“心里,不好受吧?”
公良雪竟面上终于有了些诧异,拿起一只茶杯,看了看,这才又道:“你的意思,我该,难受??”
张新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突然现出莫大的苦涩来,轻叹了一口气,道:“长辉引你为至交,他一家遭了灭门,你也消失近十年,你要是告诉我这十年你过得风平浪静……我不信。”
阮敏儿在旁边一听,心里“咚咚咚”的敲起鼓来,诧异的看着公良雪竟……
公良雪竟苦涩一笑,“看来,当年你我虽没有见面,你也绝对算是我半个朋友……”
“呵呵呵,跟你想的一样。要不你也不会说你是我‘半个故人’了……”
“最意外的是,让我省了不少口舌……我想问的,你能说吗?”
张新华抬眼看看阮敏儿,公良雪竟忙道:“阮姑娘是我恩人,完全不用顾虑。”
张新华这才点点头,“民疆银行是根源,只可惜始终看不清关键的人物是谁,模模糊糊的……不过能够确定的是,有一个关键人物,只要找到他,就有机会打通……”
“李展明?”
张新华听到公良雪竟说出这个名字,满脸的不可思议……
“看来你已经着手开始了……”
公良雪竟点点头,“可惜的是,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你也没有查出任何他的信息?”
“我也查了很多年,刚开始始终没有一丝起色,不过后来我查到,他已经死了……”
“哦?你的意思是……”
“找到了他老婆,有执法院和医院的死亡证明书……”
“那也就是说,这个关键点,也没了……”
张新华抬头看看他,没有说话,起身缓缓走到了其中一座沙盘前,脸色凝重的看着沙盘上的微缩建筑模型……
“你见过,观庙里,古法泥塑神像的过程吗?”
公良雪竟也起身走到那座沙盘跟前。
“我听说过。不过,没有亲眼见过。”
“起型之前,会在底座上,钉上一个结实的木桩十字,然后,在这个十字上,缠上麻绳,再在缠绕好的麻绳表面,上泥。上一遍泥,再缠一遍麻绳,然后,再上泥……你知道,为什么吗……”
“怕泥会脱落?”
张新华点点头,“其实不光如此,即便刚开始不会脱落,如果不缠麻绳,成功塑了型,等到有一天泥干透了,也会炸缝,脱落,甚至会因为自身重量太大,而压坠那个十字,使它变形,甚至,断裂……而民疆前所未有的稳定,所以,李展明,不会死。”
公良雪竟看了看他,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惊诧,“你是说,民疆,是李展明……”
“不错,他就是民疆的实际掌舵人。”
“那换句话说,当年那件事当中,实际上,李展明桌面上的身份,是王室委派人员。而另一个身份,则是民疆银行的主事人。他用左手拿起钱,交给了右手……而他的死亡,只是个烟雾弹……”
张新华看向他,脸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先生好像对古建工程,消息机关之类的,很感兴趣?”
“你把‘张老板’,换成了‘先生’。”张新华意味深长的看着公良雪竟,笑道。
“有些人,值得叫先生。”
“哦?希望你没有看错……不过,我感兴趣的是,你不觉得我喜欢模型,却为什么觉得我喜欢这模型里的消息机关呢?”
“你再试探下去,恐怕就会连我这个得来不易的有共同嗜好的‘半个’同路人,也会失去。”
张新华眉毛一挑,转而“哈哈哈”大笑起来,一拍他的肩膀,道:“公良兄弟多包涵!这么多年了,我真不知道该信任谁……我听说过你的本事,却拿捏不准你的决心,这才……”
“可惜你专挑我擅长的试探我,漏洞也太大了……弄得我是突然不知道了该往深里说,还是该往浅里说了,呵呵……”
“哈哈哈……那咱们今天就此打住。只说癖好,可以吧?”
“求之不得。多年前就听说过‘营痴’,尤其对于古建营造,更是情有独钟。几天前乍一听到你的名字时,我还被吓了一跳!后来一想,也就觉得合理了……今天本打算来跟您请教一个问题,谁曾想打从进门就被你揪着疯狂试探,呵呵呵……”
“公良雪竟,果然名不虚传!我唯一意外的是,你竟然是个年轻人!!”
“十多年前,勉强还算年轻,哈哈哈……”
阮敏儿已经忍得有些受不了了,这时才忙插了一句嘴,道:“你们俩到底说的是什么黑话?我怎么一会儿听得懂,一会儿又完全听不懂呢??公良大哥你的意思是,你早就知道张先生?!”
公良雪竟笑笑,这才解释道:“任先生当年被委派主管各地民生重建的事宜,那‘营痴’张新华当然是首选的顾问!在建筑营造方面,浮南恐怕还真没有人能比他更合适了!我听说过他的名号,只是当年我根本就不知道任先生隐藏的身份,我们俩也就自然缘悭一面了……”
张新华叹了口气,道:“任先生当年说起过你无数次,关于瞒着你这件事,他只是一句话:是非之事,恐招是非。而你,是非心太重……唉……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问题’吧。”
公良雪竟点点头,“是这样的,我想知道,观庙里的浮雕壁画,是砌墙后单做,还是,自生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