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体模特
打扫到其中一间画室的时候，从隔壁办公室传出年轻女孩清脆的说话，期间夹着一两句花惠芬听不懂的英语单词和清脆的笑声。
“兰姐，我就做到这个月底，摄影师那边天天催我早点过去。”女孩说。
“叫我一时半会的去哪儿找人？”
陈雅兰的话语中透着焦灼。
“我月中已经和你说过了。”
女孩显出少许不满的口气，眼梢不自觉地向上翘起。
“小婉，我们合作了那么久。”陈雅兰动情地说道。
“忠哥叫了我几回，他开我到六百我都没过去。”女孩说。
“我知道小碗你义气，我也给开到六百。”陈雅兰妥协地说道。
“兰姐，你早点说或许我还会动心，现在我都和摄影师那边合同也签好了。”女孩说。
“人体摄影可不比画画的，那帮男人思想龌龊的很，毛手毛脚的。”陈雅兰提醒道。
“我会自己小心的，一样是脱光了，这里的三个小时可比摆拍摄影累多了，他们给的价钱也合适，兰姐，我想趁着年轻多赚点，过两年找个圈外的人后就不干了，心累。”女孩说。
陈雅兰不再说话，她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包交给女孩。
“拿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陈雅兰温和地说道。
“谢谢，兰姐。”
女孩说着接过红包放进肩包里，她的眼神中透着些许感动。
“这个月的工资我最后一天打你卡上。”陈雅兰说。
“好。”女孩应了声。
……
抹布擦在玻璃上，花惠芬的眼睛经不住看向透明的室内。
女孩梳着一头爽利的马尾辫，一条露肩的背带短裙把她完美的身材表露无遗，脸上化了淡淡的妆，长而卷曲的睫毛显得一双杏眼灵气动人。看着女孩一脸胶原蛋白的年轻面容，花惠芬的心头升起一丝羡慕和怀念。
“滴笃滴笃……”
张小婉脚上高跷纤细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落地有声，从花惠芬的面前走过时没有打招呼，她只抬头瞧了对方一眼，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惊诧，嘴里自言自语了咕哝一句，而后径直走出了“铭兰画室”。
女孩离开后花惠芬思绪一刻也停不下来，三个小时六百块，这几个数字环绕在脑海。
站在一块竖立的镜子面前，花惠芬瞩目凝望镜中的自己，圆润的脸庞，白皙光滑的皮肤，细长的眉毛，山根笔挺的鼻梁，婉约动人的丹凤眼是她自认为五官最漂亮的地方，略厚的嘴唇她觉得是五官的弱点，但强子说它性感迷人，想到丈夫的形容词，她的面颊泛起一层红晕，虽然已经迈进中年妇女的行列，但花惠芬依旧摆脱不掉少女的羞涩，尤其是在面对陌生男人的时候，在老家是如此，来到城市打工以后依旧。
六百块的诱惑实在太大，“人体模特”四个字的含义花惠芬明白，她不会说什么要为艺术而献身这样的话，她需要钱，每月的房贷，儿子兴趣班的费用，强子复健的费用，还有——想到这些花惠芬将手中的拖把靠墙斜放，她拉掉发夹，乌黑光亮的长发散落于腰际。
“芬，你这么美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穷小子？”强子曾经问花惠芬。
“因为你对我好。”花惠芬当时的回答。
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奶奶是唯一在乎花惠芬的人，在她十八岁的时候奶奶去世了，亲戚们潦草地办理完老人的后事，花惠芬被接回到父母身边，她和父母基本无话可说，她想对他们示好，拿到手的工资花惠芬总是第一时间转给妈妈。
但是父母把花惠芬带到身边只是想给弟弟赚一笔彩礼，弟弟比她小了一岁，但他们却将弟弟培养到高中，花惠芬只念到初中，不是她不爱读书，小学时花惠芬年年年级第一，但是父母不想浪费钱，初中毕业后便不再让她读下去了，若是奶奶还在的话，一定会支持她读完高中然后考上大学，她父母的话是这么说的：
“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反正早晚要嫁人，还不如早点上班贴补家里。”
花惠芬太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强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强子给花惠芬带来了光和热，还有对未来的希望，但父母认为他们的年纪太轻，不同意她和强子。
其实是父母看不上强子的家庭条件，强子虽说是家里的独子，但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嫌弃他父亲家太穷离婚改嫁，他父亲生了一场大病，术后家里欠了十几万的外债，他父亲没了劳动力，强子每月还要给寄去买药的钱，两个身世相似的人，命运让他们相遇，相识，相爱。
花惠芬让父母给她一个期限，父亲伸出了四个手指，她将工作四年的全部工资都交给了他们，然后她获得了自由，花惠芬和强子牵手在了一起，强子等了她四年，拿到结婚证书的那天花惠芬在心里暗暗发誓，她要让身旁这个男人生活的幸福，她是值得强子为之守候的人。
走到办公室玻璃门口，花惠芬犹豫了再犹豫，还是敲响了。
陈雅兰左手的两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烟，烟头飘出一缕灰丝，她用手示意花惠芬进来。
“我当你已经回去了。”
陈雅兰对站在门口的花惠芬浅笑了一下。
“老板娘，抽烟对孩子不好。”
花惠芬自己都吃惊于自己的开口，这不是她来的本意。
“啊。”
陈雅兰轻吐出一口气，将烟头掐灭在桌上的一个金色盘蝶里。
“你说的对。”
陈雅兰对花惠芬善意提醒并未排斥，她微笑着让对方坐下说话。
“你有事和我说？”陈雅兰问。
“啊……我刚才听到你和那个女孩的对话……那个……我想……”
花惠芬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把意思表达出来，脸上却已经添了两块红霞。
“你是不是想试试做人体模特？”
陈雅兰问出了花惠芬的心里话，花惠芬立马点头称是。
“但是——”
陈雅兰回绝的话说到一半，她的眼神透出一抹灵光。
“小花，你跟我来。”
陈雅兰站起身走到花惠芬旁边，牵住对方的手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