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案(二)
“老板娘,你这一觉睡得可有点久。”说好一刻钟的午觉,转眼两个时辰。
“阴雨天和睡午觉最配了。咦,怎么还有客人?咱们铺子不供应晚饭的。”
陈晓棉慢悠悠的下楼,大堂里的高白给她使眼色,“老板娘,裴捕头。”
偏偏陈晓棉不在他的频道上,“嗐,你陪不就好了?我就不必了。”
高白:“……我说他是裴捕头,姓裴。”
陈晓棉眨眨眼,有点没睡醒。
坐在那边的裴捕头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直接走了过来:“在下裴律。”
“赔率?”陈晓棉内心狂笑,居然有人叫这种名字。
裴律显然也不懂她的脑回路:“在下被雨阻了去路,叨扰了。”
陈晓棉摆摆手:“没事儿,等雨停了再走。下午没什么客人。”
话是这么说,也不乏有人行路累了,又不在饭点,就来这里或者对面的茶摊子歇歇脚,他们也欢迎,不会冷言冷语地将人赶出去。
赚钱要紧,不能失了人情。
这天就跟裹了小脚的老婆婆似的唉声叹气,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的雨。屋子里弥漫出淡淡的霉味,陈晓棉看着裴律借了店里的伞远去的身影:“这两天的生意都少了,本姑娘吃香喝辣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实现?”
高白对老板娘时不时的抽风逐渐产生了免疫,倒是那件事情透着古怪,得好好查查。
——
衙门
审问的大堂后单独开辟出一间专门用来商议要事的房间,据说是裴律才来的时候向知县大人提出的建议。
大人和师爷有议事的三堂,捕快们怎么能没有?排班值班什么的,没有个书案怎么行,靠抓阄吗?师爷想说都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大老爷们要什么书案,转身一看裴律这家伙看过的书指不定比他这个师爷还多,就把话硬生生噎回了肚子里。
不过这个议事房的确让捕快们之间的关系好了不少,人与人都是相处沟通出来的,加上裴律定下的规矩,议事房只能商议要事,不能吃喝赌,一行人的办事效率肉眼可见的上升。
靳奇把整理好的线索写下在纸上,贴到房间内特意放置的一扇黑木板上,裴律进去的时候就看到木板上已经画了一半的线索图。
“怎么样了?”
“老大,目前掌握的就这些线索。”
裴律看着寥寥几张纸,“不是第三起了吗?怎么就这些线索?”
因为只是偷鸡,哦不,杀鸡案。
名副其实的鸡毛蒜皮案。
裴律不管他心里的叨叨:“我叫你拓下来的脚印呢?”
“在这呢,”靳奇拿出三张纸,“第二起案子留下的脚印并不清楚,说来也要看天公作不作美。”天气好,留下的淤泥印子就浅了。
裴律示意他将桌上的东西拿开,然后坐下来拿起笔,对着上面的鞋印描画。
靳奇在一旁好气的看着他。
“哟,今儿你们都还在呢。”从外头走进来一个身材微胖的男子,是衙门壮班的班长。
“姜哥不也还在,怎么还没回去陪嫂子。”
“嗐,这不是衙门最近走的人多了,人手不够用么,我身为班长,得以身作则顶上去啊,还好,壮班只要看守牢房,不像你们成天东奔西跑地查案。”
靳奇掏出白日里买的花生放在桌上,“来,吃几个。我们那是没办法,犯人是活的,只能跟着跑。”
此时裴律已经完成了描绘。
靳奇说实话,裴律老大真的不像个武夫,拿笔的样子说是挑灯夜读的举子也不为过。他走到裴律,就见老大拿过姜赫面前的油灯走到一旁的角落,“老大,放着我来。”
裴律莫得感情地看他一眼递给他,示意他举高,待油灯高过头顶时,将手上的几张纸重叠,挡在刺眼的烛光前,纸面上透出了脚印轮廓。
“印子的轮廓不重合,或者说第一张的与后两张的脚印不重合,他们是两个人。”鞋子或许外观相似,但是每个人的着力点和发力点不同,留下的印子深浅也不同。
“即便看出来作案犯人不是一个人……”
“人的身长差不多是七个脚长,你算一下。”
在靳奇的奋笔疾书中,裴律轻飘飘来了一句:“明天我们到第一个案发现场去看看。”
——
“就是这家,那天一大清早老钱家的就在那儿嚎,我和当家的生怕出了什么大事就跑过去看,就看到老钱家的坐在地上大哭,鸡窝里只一只活鸡了。”
“除此之外你还看到什么?”
“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我老婆子也记不大清了。”
裴律换了个问法:“你听到动静的时候是什么时辰?”
“卯时不到,我每日很早就起了。”
“她家起的最早的也是钱氏?”
“这倒不是,她家有两个儿媳,轮流起来做早饭。”
“平日里喂鸡喂鸭都是谁?”
“谁不知道老钱家的磋磨孙女,她家的丫头每日都得收拾鸡笼。不过早上是不让任何人靠近的,只有她才能到鸡窝里掏鸡蛋。”
“打扰了。”裴律拉着迷糊的靳奇走到下一家。
“你说钱家啊,她家一直咋咋呼呼的,有丁大点儿事都闹得全村都知道,这不最近大孙女在相看人家了么,可把她高兴的。”
靳奇:“不是说她不喜欢孙女吗?”
那婆子笑说:“一看小哥就是没成家,要知道娶媳妇儿是要给聘礼的,那老钱家的可不就高兴坏了。”
靳奇:“那也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啊。”
婆子:“就是要大家伙儿都知道她孙女儿到待嫁年纪了呀。来问的人家多才好选家好的。”
靳奇:“怎么听着跟待价而沽的货物似的。”
婆子:“可不就是想把她孙女卖个好价钱。”
靳奇:“那她当年是不是也是个好价钱。”
裴律:“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还有,衙门谁招你进来的?”这么八婆的人都招进来?
靳奇闭上自己的大嘴巴,这年头说点实话都没人听了。
又换了一家,家里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家。
“你们找谁?”眼前的两人虽然一身麻衣,但是气势汹汹的看着不像好人。
靳·好人·奇露出一个营业微笑:“我们来跟你打听个事儿?”见孩子一脸防备,熟练地从怀里掏出一把花生米放他手上:“拐角钱家的老太婆认识不?”
这一股嗑瓜子聊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在裴律面无表情的注视中,靳奇搬着个小板凳坐在孩子身边和他瞎扯,“是吗?那老太婆这么不要脸还抢你的野菜。”
“嗯,她可不讲理了,我们不给她就在那边喊,小辈欺负她这个老婆子,亏还是本家的,说不定往上数都是一房的亲戚。”
“这也忒不要脸了,活了一大把岁数肉都长脸上了不成?”靳奇跟着她呸呸呸。
“我们后来一见她就跑。”这糟心的老婆子,惹不起躲还不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