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校园大门正对面的长椅上默默的观察着校园内,这并非是一件有趣而是非常枯燥的事情。
卖蛋堡的女人已经离开了学校的附近跑到了其他的地方,但我清楚她中午之前一定会回来的。
有喜欢吃食堂的人也一定会有喜欢吃外面食物的人,但是最好吃的果然还是妈妈做的菜。
我常听人说妈妈做的菜是最好吃的,或许真是如此吧?反正我是没有吃过。
上午九点多,学校的操场上传来学生们欢快的笑声。
我猜学生们是在是体育课。
坐在学校大门正对面的长椅实际上能够看到的东西并不多,体育馆内应该就是打篮球或是羽毛球之类的活动吧?如果能有啦啦队之类的就最好了,毕竟那种服装会让人很兴奋。
我的视角只能看到跑着步的田径小部队和喜欢踢球的学生。
球类运动非常可怕,我是如此认为的。
我尝试过乒乓球、篮球、排球、羽毛球、蹴鞠或是足球,遗憾的是无论何种球类运动最终它们都一定会砸在我的脸上
只是这么一想,就觉得脸上又是火辣辣的疼痛。
【啊……】
一个将校服系在腰上的男孩从我的面前经过。
男孩腰上的校服与我面前学校里的学生是同样……的?好像又有些不同。
他一副学生打扮还背着书包。
今天是星期四,很明显这不是休息日,那么为何少年会出现在这里呢?
莫非是知道今天打折买蛋挞的吗?是这样就没问题了。
很快,我的视线惹得了少年的注意。
他停下脚步与我四目对视,我们之间沉默的对视了三秒后,他坐到了我的身旁。
还好还好,没有对视六秒,不然我就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妻子了。
我们坐在长椅的两头谁都没有开口,我尴尬的脚趾快要挖出三室一厅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先打破沉寂。
【今天…是工作日吧?学校也没有放假,你出现在这里…会不会不太好?】
少年将背上的书包丢在地上翘起了一条腿没好气的说道。
【你不是也一样,正常的人会坐在这里盯着学校看吗?大叔你该不会是萝○控吧。】
【我有妻子的。】
【那又怎样,结了婚的人还不是会照样出轨。】
我觉得少年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我决定乖乖闭上嘴巴。
【你没有工作吗,成天坐在这里。】
成天?看来坐在身旁的少年也曾经观察过我啊,这就让我对这位少年产生了兴趣。
我坐在长椅上观察学生的学校往往是上课时间居多,几乎都是赶在正午之前就已经离开了,那么少年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了我呢?
【我现在就是在工作。观察有趣的人,或许我的工作就是这种事情吧。】
【听起来就像是神,观察人类。】
【神说不定从未正眼看过我们。】
心中的好奇很难抑制住,最终我还是开口问了下去。
【你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呢?随便逃课可是会被学校请家长喝茶的,演变成那种局面说不定也会引起家庭战争。】
【早就已经战争了……】
看来和家里人相处的不是很好啊。
【我已经不想回家了,那种家就算回去了也不会有好事发生。】
【和父母吵架其实挺常见的,但只要最后大家能互相道个歉团圆的结束就是最好的。】
少年叹了口气,他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就像是在说【和这个人说出去也不会怎么样】,这让我非常的伤心。
可以的话还是希望你能觉得和我说出去有些要紧,不然我就成了和空气一样的存在了。
【我逃走了。我从家里逃走了,学校也好,补习班也罢,我全部都逃走了。】
我下意识的将后背靠在长椅的靠背上,侧过脑袋默默听着少年讲述自己的事情。
【从小我非常的喜欢画画,只是作为兴趣,我画的还蛮不错。邻居家的小孩脑袋非常的好使,在数学竞赛中总是能名列前茅,很快我的父母就为我报了一大堆补习班让我去学习奥数。可我并却不擅长数学,无论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赢过那些脑袋好使的人。】
少年的话让我引起了共鸣,提到数学总是会让我下意识的联想到秀阳。
在我看来秀阳就是别人家的孩子那种类型吧?每次在成绩排行榜上第一名永远都写着宋秀阳三个字,似乎第一名这个词就是指代秀阳。
相信面对秀阳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不少人嫉妒吧,毕竟我也非常羡慕他那精明的头脑,可有时脑袋过于精明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少年用手在我的面前挥了挥手,这才让我回过神来。
【我说你啊,其实根本没有在听我讲什么吧。】
【听了哦,我在听的。】
这种回答连我自己听了都不愿意相信,少年只是翻了个白眼继续对我讲了下去。但是我已经察觉到我在他的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好比是从路人降低到了垃圾的程度。
大家好,我是垃圾人。
【从小到大我被报了各种课程,但却没有一样精通的,总是被人拿去比较已经快让我烦死了。到现在父母才意识到我的脑袋没有那么灵光,明年就要高考了,父母现在又叫我捡起画笔以艺考生的身份去挑战高考。快烦死了!】
原来如此,少年并不是眼前学校的人,校服相同恐怕是直升的高中吧。
听了少年的话后,我试着将自己代入到了少年的经历中。
嗯……非常难受的感觉。
街道上的车子飞快的从眼前驶过,学校里的学生们还在因为传接球游戏高兴的不得了。
我和秀阳的学生时代都是非常无趣的,性格孤僻被称作异类的我们走到了一起并成为了朋友。有朋友在一起的时候至少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太糟糕,但眼前的少年似乎是并没有能够倾诉的对象才会与我这种素不相识并且在内心深处已经把我归类到了垃圾行列的人聊天。
那么我又该如何回应他呢?
【我们家楼下有一颗树,每年我都会看到有专门的人架着三角梯用剪子为树木进行修剪。最初我认为这种行为是不正确的,但仔细了解过后我才明白有些树木是必须进行修剪的。树木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病虫害或是徒长之类的问题,若不及时修剪反倒会影响树木的健康和美观,在那之后我意识到了,修剪树木这件事是没有问题的。】
【啊?确实是这样吧,毕竟总能看到有人去修剪树木。】
少年将一只手搭在了长椅上,态度嚣张的与我一同盯着校园里学生们奔跑的身影,有的学生不小心摔倒了,膝盖大概是流了血,学生们慌慌张张的为他消毒止血。
有的时候处理的措施不当,伤口会发炎感染吧,想到这里我的膝盖也忍不住的痛了起来。
【修剪树木会让树木健康的成长,那么亲手折断树干呢?】
【那肯定不行的吧】少年立刻回答了我。【随便的折断树枝不就影响健康和美观了吗,而且会被鸢抓走的吧。】
原来如此,鸢的业务已经开展到捕捉小孩子折树枝的业务了啊,真是不得了。
【是吧,专业的人去修剪树木会健康成长,但随便去折断树枝却又会适得其反。两者明明做了同样的事情,可结果却大不相同。】
我看像少年的眼睛,那里充满了迷惘又无助。
想必他并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而且就算知道了自己应该去做什么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人生净是些不如意的事情,活着并不会只有好事发生,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没有当成父母,所以没有办法理解多数父母的心情或是感受。但我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三十岁,已经是个成年……不,说不定快到中年了吧。我做过小孩子,也当过大人,无论是哪种心情我都能够理解。父母希望孩子不比其他人差,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有出息而不惜折断那对稚嫩的翅膀让其朝着一个机械般的人生前进。这个过程中一定会有成功的人,但可能失败的人更多。孩子在我眼里和树木并没有什么区别,修剪的方式不正确就是在残害那些处于幼年期的树苗,而终有一天那些被折断的树会枯死或是畸形。】
据说青年的定义是十八岁到四十岁,说不定我现在其实也是青年?但是我感觉不到,最近早上起来有点腰疼了,莫非我的身体已经开始老化了吗?
干脆回家的时候买点药膏好了……
啊,不对。我不能走神。
【是啊,我的翅膀就已经被折断了。他们真的非常的过分吧?我已经快忍受不住那种家了!我要离家出走!】
少年的表情就像是下定了决心。
是我的错吗?诶?我是让学生离家出走的教唆犯吗?这……会不会被鸢抓走啊。
【离家出走的事情还是慎重考虑吧。我并不了解你父母的为人,世上有许多父母爱着孩子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达。当然,差劲的父母也是一抓一大把,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是天下第一好。但,你的父母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只有与他们朝夕想过的你才最有资格来评价。为了让孩子变得有出息但教育方式有错误的父母也是大有人在。】
很好,这么说应该就没问题了吧?我要是被鸢抓走关个几天就没有办法好好的为妻子悼念了。
但要是带上手铐会不会更能激发出创作欲?我摇摇头干劲把荒唐的想法甩出去。
【什么啊,你这人看上去沉默寡言没想到竟然这么能说啊,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就权当是你夸我了。】
我伸出手表看了一下时间,现在十点四十五分。
回家睡觉好了。
在临走之际我从怀里拿出两张名片递给了少年。
【如果有烦恼或是成绩的问题可以去河下衢的一家叫“春喵事务所”的地方,那里的人或许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在少年即将接过名片的时候,我又想到了什么,急忙的将其中一张名片抽了出来。
【这一张就足够了。】
秀阳脑袋很好,想必辅导孩子功课也是轻而易举。但他毕竟也是开酒吧的,把未成年送进去会不会不太好?
为了少年和秀阳的清白,我选择将秀阳的联系方式收回去。
【诶?什么啊,莫非另外一张是什么⚪情服务的电话号码吗。】
我忍不住握紧拳头在少年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很快少年就捂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是你自作自受,不可以乱开玩笑!
【我有妻子的。】
【干嘛总是强调你有妻子啊,烦死了,秃子!】
秃子?我吗?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好是一如既往地浓密。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我忍不住回头对他补上一句。
【因为我爱着她。】
虽然死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