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工业园区,在上世纪的工业大发展背景下,这个地方曾经是如此繁华,到过这里的人知道,三四十年前,那里大多是小高层或者平房,要么就是一些工厂单位的单身宿舍,根本见不到有这么多高大建筑物,当时,这个地方周围几乎一马平川,只有中心炼油厂和东郊热电厂两个地标性建筑,当时,炼油厂刚刚建立,很多的石油从各个厂家不断运来,经过炼油厂中心车间的蒸馏塔,分出了汽油、柴油、航空煤油、各类机器的润 滑油、以及各类副产品所需原料被生产出来,被运往各个加油站、化工仓库、机场、车站、甚至是化工厂,在厂区中心几个大烟囱顶上,不断喷出奔腾的火焰,远远望去仿佛两个巨大火炬在凶猛燃烧着,提醒人们炼油厂到了;东郊热电厂并不是热电厂,那个时候,国家并没有推出集中供暖的政策,也没有相应的环保法律法规,大多数单位宿舍的暖气供应依靠锅炉房,冬季到来之前两个月,大多数单位会通过一定社会关系进购大量的煤,运送到指定的储藏点,这些煤矿还会变成澡堂热水所需的燃料,一些50后60后在这些地方工作过的人知道,每个工作日内,澡堂会开放一到两次,吸引着大量人群到这里洗澡,洗掉身上的疲惫与污秽。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国企单位转型,一些员工纷纷下岗,工业园有些饭店、理发店、还有五金超市等等经营场所的法人知道,大多是国企单位的下岗职工,在拿到相应安置费以后,有的人选择南下打工;有的人靠社会救济生活;一些有远见的职工,将食堂人员发动起来,带着手中的技术与配方,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干脆来个集体创业,在工业园街道办帮助下开办起饭店,没想到生意异常红火,越来越多的人慕名来到这里,享受着独特的装修风格,还有美食在口腔里电光火石的碰撞。
然而,随着集中供暖政策在城市投入,环保法律法规更加细化,有一些机关单位的锅炉房早已被关停,换成了更加环保的加热手段;科学家发现火力发电会烧掉大量的煤矿,如果能将蒸汽能二次利用,无异于是在节能减排政策上留下里程碑式的一笔,热电厂除了烟囱,还增加了许多冷却塔出现,无论是春夏秋冬,宽大的出风口向着天空排放着白色空气,那可不是什么有害物质,那是热循环后产生的蒸汽,并不会对大气产生什么危害,很多热电厂附近,开设养鱼场和游泳馆,经过降温系统处理,水温维持在24摄氏度,为游泳爱好者提供舒适温度,不再在去承受低温对身体的冲击与摧残。
广场中队依旧像往常一样在进行着训练与工作,六月中下旬,星城的夏天特别闷热,中队场地恰好位于裙楼围绕的中心地带,毒日头一会儿就让这个地方变得闷热无比,训练场就像一个巨大的蒸笼,尽管他们的身上早已穿上夏季作训服,加上他们一直进行训练,过不了10分钟,衣服几乎贴在他们身上,这种环境下,无形中运动能力会有所下降,灵活性因此受到影响,体能下滑是无法避免的。
两名消防战士在下边的战友帮助下,灵魂附体般的顺着挂梯爬上二楼,而后行云流水般将挂梯挂到三楼,再次熟练的向窗口急速而去,黄文轩和其他战士都被他们的表现惊呆了,发现他们两个动作和纲领一模一样,不是那种蹑手蹑脚的动作而是像攀岩比赛上的加速动作,真是不可思议,在场的战士无不目瞪口呆。
登上楼顶示意完成,两个人时间几乎惊人的一致,20秒,除了特勤中队的郭志远21秒记录以外,没有人能突破这个数了。黄文轩看似平静,实际上他早已发现了门道,他们发现两个战士爬楼的时候脚上最先放到梯子上的就是脚弓中心点,这样既能保证安全,有能够在攀爬的过程中保证完全踩牢,双手几乎是一步到位握紧梯子,翻入窗口的时候,并没有像传统训练手法一样,而是一步到位借助上抛的力量,快速悬挂窗口从而继续向上攀爬,黄文轩和周岩面面相觑后,心理都明白,就算是搞清了这个原理,要想达到这样的效果,若没有精确计算能力和刻苦的练习,也是白搭。
完成训练以后,黄文轩对战士们说:“战友们,要想达到和特勤持平的水准,那肯定离不开咱们的刻苦训练,刚才我看了一下你们的成绩,有人创造了19秒的成绩,这样的成绩要是拿到大比武,一定能取得优异的成绩,再过几天就是建党节,我们一定要拿出最好成绩像星城人民汇报,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40名战士异口同声的回答着。
训练过后,其他的战士走向浴室,黄文轩回到电脑前,筹备广场中队一年一度建党节汇报材料准备工作,就在此时,无情的警铃再次响了起来,音柱传出声音:“惠山街63号马氏烧烤店发生火灾,广场中队立即出警。”黄文轩一下子冲出门外,和战士们再一次着装出警,这已经是他在这个季节里再一次奔赴火灾现场,进行一场与高温烈火抗争的战斗。
两辆消防车呼啸着开出中队大院,向着马氏烧烤店方向奔去。
黄文轩突然感觉情况不正常,马氏烧烤店的店主以及分管负责人是具备消防安全意识的人,饭店员工也能够熟练掌握灭火器、灭火毯、以及室内消火栓的使用方法,大多数初期火灾发生时候规模不是很大,一个灭火器完全能消灭在萌芽之中,室内消火栓直流水枪也能控制住,难道是有其他原因?还是员工过度惊慌,忘记消防器材使用?这一切都是未知数,只有等消防车抵达现场才能知道。
还好中队距离烧烤店距离不是很远,花了仅两分钟就开到了事发地域,果然是黄文轩猜到的,火场里不断向外喷射着白色烟气,一辆路过的洒水车利用车载水炮,不断向窗口内喷射水流压制火势蔓延,对于车上的所有队员来说,这又是一次完美的偶遇。
黄文轩和战士们一起跳出座舱,才知道是在早晨开工的时候发生火灾,更加巧合的是,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洒水车在这一带地区加水的时间,附近有一个加水点,司机看见前方大量浓烟冒出后,立即驾着满载的洒水车,开到距离饭店最进的地方,利用车载水炮向窗口喷水控制火势,一边拨打119报警,这在有了消防车和洒水车的再次偶遇,加上消防车从中队到饭店需要两分钟路程,洒水车水炮冲击力很强,火势之所以被控制住。
两支水枪在烧烤店大厅布设好了,尽管洒水车水炮将明火扑灭了,但一些地方还在冒着热气,这说明一定存在阴燃火,没有时间考虑,黄文轩拿起对讲机:“张洋,出水!”
“收到,出水。”
干瘪的水带再次被撑起,黄文轩的对讲机响起:“出水成功。”后,下令作业开始,两支水枪瞬间喷射出强劲的水流射向冒烟的桌椅板凳,降低温度防止复燃。
尽管有洒水车帮忙协助灭火,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进行清理余火工作无异于“羊入虎口”,发生火灾的正是烧烤店大厅,考虑到原汁原味效果,烧烤炉下正好是煤气罐,在这样的环境下,不亚于是一颗“定时炸弹”,就算周围的明火不再在威胁煤气罐,但长时间的高温炙烤十分容易引起爆炸,黄文轩看了一眼后,果断接过水枪头,向着被烧得冒气烟的煤气罐喷射水流,从而预防爆炸事故发生。
“呼!”的一声音,一个软管脱落的煤气罐口突然冒出熊熊火舌,这令现场的所有战士都惊呆了,但他们却都十分清醒,黄文轩到广场中队一前,就接到过一间平房因煤气罐爆炸火灾救援任务,支队火查部门认定原因是主人在发现燃气管道着火以后,并没有先用湿毛巾或者灭火毯将火窒息,在关闭阀门的正确方式,而是直接将阀门开关关闭,压差过大导致回火引发火灾,考虑再三,黄文轩用水枪将消防服全部打湿,一个箭步冲近一个完好的单间,费力的扯下窗帘并用水打湿后,向着火的煤气罐方向跑去。
一般情况下,如果将液化气罐倒置或横置,容易导致罐体受热而导致压力过大引发爆炸,将连接点口向上,火焰始终保持向上的状态,就算燃烧的火焰再大,也不会造成钢瓶爆炸。
黄文轩拿着湿窗帘在火焰一侧靠近煤气罐,双手紧握窗帘在水枪的掩护下,一个眼疾手快就将湿窗帘盖在出气口,火焰被压灭之后,迅速关闭阀门,一场可能发生的灾难避免了。其实,网上流传的钢瓶着火直接关闭阀门会因回火造成爆炸完全是无稽之谈,煤气罐出气口直径很小,即使是在喷火状态下直接关闭阀门,内外压差也不会很大,发生爆炸的可能也就微乎其微,而天然气管道与灶台连接点管口直径很大,要是在管道上发生火灾关闭阀门,那样是非常容易造成回火而引起爆炸,这样的爆炸可能直接炸毁一个单元,及时住户能够“虎口脱险”,仍然逃脱不了牢狱之灾。
煤气罐的危险暂时排除了,水枪不间断向周围所有烟点冷却作业,然而,烧烤店的火灾被彻底扑灭了,一场更大的灾难即将发生。
在炼油厂一处车间附近,一个工人利用脱硫氧化剂向石油管道内输送,以加快原油流动的速度,尽管30吨油需要一定时间进行输送,但这个过程丝毫不能麻痹大意,要知道这可不是标准的脱硫氧化剂,而是经过了再加工生产出的高质量产品,同样是四百千克,实际上能顶六百千克的作用,尽管输送泵的流量是固定的,但管道阀门只开到一半,但是这一次反应来的太迟了,有人收到幕后黑手的收买指使,将阀门开到了最大,更多的溶剂顺着管道流入到炼油厂车间,无异于是个危险信号,一旦25吨原油卸妆完毕却还在注入溶剂,压力挥发极有可能造成管道内部化学反应而引发爆炸。
中午11:00,本来应该是一天充实劳动结合午餐的时间,有一些单位食堂里,刀光剑影的画面依旧像往常一样闪烁着;有些写字楼内,依旧像往常一样进行着一天的工作;黄文轩和战友们彻底扑灭这场被偶遇控制的大火后,像往常一样收整装备登车归队,并没意识到一场新的考验即将来临。
任莉莉像往常一样,和李雅楠一起为孩子们的午餐忙前忙后着,尽管她长长的马尾辫和整齐的刘海被分餐专用帽子保护起来,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但依旧没有挡住她那青春焕发的样子,尽管她已经为人妻。
中午11:10分,油罐车的卸油工作早已完毕,几名工人随即利用脱硫氧化剂对油泵管道进行清洗,洗掉内部附着的油污。
黄文轩和战友们脱掉战斗服,随后走向浴室,洗去身上所有污秽,迎接属于他们的午餐时刻。
11:15分,星工南路上的车辆渐渐多了起来,这是下班高峰信号;在人行道上,匆忙赶路的人群多了起来;在辅道上,越来越多自行车、电动车、摩托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周边的一些饭馆或者快餐店里,一些老主顾早一找到自己心仪的座位,享受着午餐的美味,脸上带着短暂的轻松与愉悦。
这是一片经过岁月洗礼的地方,依旧沉浸在中午短暂的休憩当中,忽然间,一声巨响惊呆了休憩的人群。
尽管人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出于本能反应,一些人还是向着巨响发出的方向望去,尽管他们有可能吃饭、在家和孩子一起、上班、甚至是在路上闲逛,朝着巨响的方向望去,不禁大吃一惊,远远望去,这样的画面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见,巨响过后,一朵橘色的火球飞跃而起,如同核弹头爆炸产生蘑菇云一样,飓风般的气浪,席卷了整个工业园区。
一时间,周围的人群纷纷在慌乱中疏散,向远离爆炸地点的地方飞奔而去。
一瞬间,繁忙有序的工业园区瞬间乱作一团,哭喊声、警报声等声音响声一片。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119指挥调度中心突然电话铃声响成一片,电话另一头传来几乎是同样的声音:“炼油厂发生爆炸,快派人过来!”
很快,离炼油厂仅2.2公里的特勤二中队警铃突然响起,张伟宸用余光看了电子屏幕显示着一级火警,东郊炼油厂爆炸,他并不相信,即使是内部消防泵站被爆炸损毁,外围的远程水炮也能实现远程控制火势蔓延,但他和战友们一同登上消防车出警的时候就突然感觉情况不正常,道路被交警管制;从炼油厂方向大量人员在向外逃离;警车闪烁警灯;天空中的云彩不像乌云,而像火山爆发喷出的火山灰柱一样,说不好,张伟宸带领着连他在内的5辆消防车30名消防战士穿过星工南路,从军十几年,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果断下达命令道:“各车注意,立即做好战斗准备,命令你们做好个人防护。”
群众在撤离的时候时不时望向公路,看见特勤二中队5辆消防车径直开过,仿佛在和他们做最后的诀别。
当5辆消防车沿厂区道路依次进入时,张伟宸已经看清火早已将炼油厂车间烧成了一个炉膛,原油燃烧产生的颗粒状浓烟早已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周围油罐在几千平米的火海中矗立着黑色身影,只有中心车间亮堂堂,每泄露出的原油,都会形成新的流淌火。
当张伟宸带领30名战士进入现场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二十多辆消防车和百余名消防官兵投入灭火战斗,白色泡沫液不断从泡沫水枪、移动式泡沫炮、车载炮向火场喷射而去,有的消防战士四人组成一组,跳过防火堤,向相反的方向堵截蔓延的油火。
原油的比重比水轻,这样很容易导致原油浮在水面上导致流淌火面积扩大造成更大灾情,泡沫枪泡沫炮喷射出的液体是由水和泡沫经一定比例混合后产生的一种物质,经过泡沫枪和空气混合发泡后均匀覆盖在油火之上,从而实现窒息灭火的效果。
然而,由于爆破点不断有原油大量泄露,每一次泄露,会有更多顺着口子翻滚流出,泡沫枪和泡沫炮喷射的水柱对于眼前近千平米的火海来说,显然是杯水车薪,凶猛的油火根本无视消防官兵的存在,一次又一次向他们反扑回来。
更加可怕的是,着火地点恰巧是中心车间,被侧40米处有20个100000立方米的立式储油罐,50个20000立方米的卧式储油罐;南侧20米处有24节油罐列车,还有四辆油罐汽车;西侧1000米处是东郊热电厂,内部有自备油库,存有汽油柴油共计80000立方米;东侧2000米处是一处加油站,储存了大量的汽油和柴油;东北侧1000米,是星华液化气站,储存大量的液化气罐。
此刻,危险正在逼近炼油厂北部罐区的油罐群,距离火场最近的1号立式油罐和1234号卧式罐已经处在高温热辐射的炙烤中,爆炸一触即发。早在发生火灾以前,化学专家做过统计,炼油厂区的所有石化产品爆炸当量相当于1500颗在广岛爆炸的原子弹,如果叠加周围的化工企业和加油站液化气站相继爆炸,整个城市都将不复存在,几万平米以内将寸草不生,所有动物将全部灭绝,最先牺牲的就是星城消防支队的2000多名消防官兵。
火场地势南高北低,爆炸点在南边,自然会向着北部罐区蔓延,因此,在扑灭中心车间的大火同时,必须保住1号立式罐和1234号卧式罐。保住油罐,意味着消防战士们放弃退路,他们背倚北部油罐,对防火堤内的流淌火进行围剿扑救,同时派出水罐车用水枪和车载炮冷却北部油罐,绝不能让1号立式罐和1234号卧式罐爆燃,十几支泡沫水枪分别在星工北路、滨河、星工南路、特勤二中队阵地上分别架设,将流淌火一点一点阻击回去,让火浪离着罐区远一些,同时用多部直流水枪对有关喷水降温,他们并不知道车间会在什么时间发生二次爆炸,车间内各管道和油罐内共计还有上百万吨原油和半成品油,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爆炸,谁也没有想过会是怎样的后果。
奔驰“大水牛”消防车将车载炮加到了最大压力,张伟宸和随车成员一起操炮对流淌火猛攻而去,不断调节手轮调整喷射角度,能以最快速度压住火势,其他的战友用四支泡沫水枪和一门移动式泡沫炮靠着防火堤对准火焰不断喷射,希望能将流淌火死死堵截在防火堤内,消防车水泵功率几乎调到最大,水带犹如发疯的巨蟒一般不断晃动,每一步泡沫枪后都会有七八名战士扛着水带保证泡沫流动。
尽管每一位消防官兵都冲到距离油火最近的地方进行扑救,奈何火场温度过高,即使是穿着最先进的隔热服也难以抵抗丹炉般的高温,即使身后有开花水枪射水降温,6月的高温加上火焰近距离炙烤仅仅十分钟就把消防战斗服有彻底烤干,滴水未尽的战士只得将泡沫枪头紧贴面部抿一口泡沫液,苦而臭,但能解渴。
就在这个时候,星工南路、星工北路、滨河、CBD、李村、零点、东环七个消防中队还有星钢、机场两个专职消 防队共计36辆消防车也相继赶到炼油厂,他们的任务是和率先到场的特勤二中队、炼油厂和东郊电厂专职消 防队一道共同对抗油火。
几百名消防官兵迅速投入战斗,然而由于外泄的压力实在太大,每一股原油喷出,就会形成数百平米的流淌火,一些管道在烈火炙烤之下,管道内少量油品因高温导致连续性小规模爆炸,不断形成新的流淌火,但对于经验丰富的常征来说,反而是个安全信号,因为聚集能量随着小规模的爆炸会不断减弱,从而避免更大的灾难发生。
然而,这些小爆炸也成了消防官兵们头疼的情况,每一次爆炸的火星落到地面上,不起眼的原油瞬间迸发出奔腾的火焰,使周围原本闷热的空气更加炎热,炙烤着消防官兵的身体,尽管身后有开花水枪帮助降温,但持续的热辐射早已将喷出枪口的水烤的发热。
尽管支队指挥中心在第一时间派出了15个公安和专职消 防队,60辆消防车,以及数百名消防官兵,调动进千吨泡沫灭火剂,甚至派出星城支队的四台“豪沃”远程供水消防车,奈何扑救进度远不及油火排山倒海蔓延之势,防火堤有些地方因为经不起小规模爆炸不断冲击,经呈现出V字形缺口,油火顺着缺口已经蔓延到消防车停放的库区公路上,距离消防车只有七八米,张伟宸见状赶忙进入驾驶室内猛踩油门,消防车几乎以风一样的速度开出危险区,回头一看,原本停放的地方早已变成一片火海,如果不能将流淌火阻隔在安全区域内,很快就会蔓延到北部成品油罐区,一旦发生爆炸,后果不是“灾难”二字能形容的。
面对这样的火情,常征果断命令:“各阵地马上派出攻坚小组,增援北部罐区阵地,用沙袋围圈阻截火势,北部罐区主管中队注意,出两门移动炮四支泡沫水枪掩护,给攻坚小组争取时间!”
除了其他中队的消防指战员以外,厂区外围待命的武警工程部队也投入了这场分秒必争的战斗,尽管身上的迷彩服阻燃,但仍旧无法抵抗烈焰和高温的炙烤,只得要求消防战士每隔一段时间往身上喷满水或泡沫降温后继续战斗,一道半圆结构式的简易防火墙就这样围在缺口周围,围在油火的周围,在泡沫枪和移动式泡沫炮的交替掩护下,高0.6米,半包围式临时防火堤就这样建成了,流淌的油火很快成了瓮中之鳖,强劲的泡沫水柱不断喷射在油火之上,但原油里的汽油、柴油、航空煤油以及各类成分随着燃烧不断稀释粘稠度而加快了流动速度;里面的油蒸汽一接触到空气中的火苗瞬时化作一团火球,径直冲向天空。
幸好有了这道临时防火堤,才避免了火势的进一步蔓延,支队长明白,一旦放任流淌火的蔓延,除了会引起成品罐区相继爆炸以外,还会顺着消防通道烧毁战斗车辆之外,还会蔓延到排污渠在重力作用之下流淌到星北河内,这样的事故一旦发生,不仅会威胁整个河流的安全,还会对沿河其他城市安全造成威胁,到时候不仅是消防部门的渎职,甚至牵连到水文、环保、卫生等多个政府部门,除此之外一些新建设施也会因火灾被彻底毁坏,几年前,同样的火灾发生在另一个海滨城市发生,就是因为流淌火顺着管道排污渠蔓延烧到了海面上,烧毁了几艘渔船,除此之外,海事部门出动了20艘消防艇对着油火喷射数万吨泡沫液,不仅造成二次污染,而且还致使天鹅大范围死亡,后期处理时,北海第一救助飞行队也出动直升机进行空中勘察以外,还调动了多艘拖轮将拦油网架设在近海处,甚至导致整个环渤海区域几个海滨城市的财政收入受到严重影响。
这一招竟然奏效了,围困在防火墙内的油火被数十支泡沫枪以及泡沫炮团团围住,奈何管道仍在往外漏油,流淌火的面积仍在加大,爆炸仍在继续发生,要是不能尽早控制火势前进锋芒,整个星城就会成为第二个庞贝城。
“砰!”“砰!”又是两声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车间内的油火就像瀑布一样从高处径直落到地上,将整个车间全都变成一片火海,原本矗立的金属楼梯被火烤得通红,一些管道就像灶台上的高压锅一样,阀门处不断发出“咝咝”的响声,这意味着又有一场爆炸即将发生。
这次爆炸可把常征惹火了,要知道从防火堤到中心车间距离虽然只有20米,但里面早已是烈焰熊熊,就算是穿着隔热服也难以抵抗这样的温度,战士们已经连续战斗了数个小时,必须得采取更稳妥的方法对抗车间中心的火,车载炮有效射程可达80—100米,但阵地上十几台大功率泡沫车无法实现大范围压制,就像敌人以横向阵型冲锋,仅凭几挺“马克沁”重机枪无法实现全面压制,加上油火流动的特性以及火场中心温度过高,已经无法抽调多余的车载炮像中心车间降温,果断作出决定:“命令涡喷消防车立即到位,向中心车间发起猛攻,必须在内部爆炸之前降温。”
涡喷消防车是灭火专用消防车一种,和水罐、泡沫、干粉车不同,凭借车身那台“歼7”涡轮喷气发动机,配合高压雾化器将水或泡沫细化成微小分子在涡轮风扇强劲力量下喷射到100—120米的距离上,直捣火焰中心的最高温处。除了灭火以外,强大的水雾输出还能起到隔离高温和有毒气体,掩护消防战士抵近抢险,除火灾外,最近几年化工事故抢险场合也有这种消防车的身影,稀释隔离有毒气体,更是传统喷雾或多功能水枪无法比拟的救灾利器。
伴随着液压泵和肘节机构结合产生的噪音,炮口径直对准中心处火焰;涡轮风扇高速转动产生的高频音越来越大;原来干瘪的供水管瞬间膨胀起来;涡喷消防车周围的战士打开泡沫罐,不断加入泡沫剂;技术人员调整者水和泡沫混水阀比例,一边观察炮口对向位置,只听中队长一声:“出水!”泡沫混合液在强风力量下向着火魔迅猛冲去,消失在茫茫火海,与此同时,另一辆涡喷车开机了,两门涡喷炮不断向着火海喷射泡沫混合液,配合战士们一同对抗这场关乎城市命运与前途的大火,对于战士们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但对于这种新装备来说,却是一场特别的考试。
炼油厂早已成为一片火海,广场中队依旧平静,在训练结束后,黄文轩和几名战友交流着刚才训练的技巧和方式方法,战士赵林发现回到中队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了,特别是在四辆德国进口消防车入驻之后,张洋成了整个培训新装备使用的第一人,但苦于英语水平差,很多核心部件和操作方式难以理解,甚至需要查着字典去操作,赵林在大学时期就取得了英语八级证书,对于应用型英语不在话下,何况这些新型消防车是在军校就已经有过耳闻并进行过实操,赵林就这样和张洋组成一道成为新装备教研组组长和副组长,专门负责新型装备使用培训、实操以及维护工作等。
而在幼儿园里,任莉莉化身主持人,闪耀在孩子们的心中。虽然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但眼里早已充满不舍的泪水,但面对台下可爱的孩子还有家长,她不敢让眼泪流出来,只好强颜欢笑认真诉说每一句话,为孩子们送上毕业前最好的礼物。
而王丽艳看着自己的学生能够走向舞台,并且以毕业班老师以及主持人身份面向所有孩子、家长还有老师,突然觉得教育的力量如此强大,曾经的小哭包成为今天有爱的教师,更成为一位贤惠的妻子,突然觉得时间过的如此之快,更不舍得看到自己学生去承受十月怀胎,分娩之苦的经历,但她选择的爱人从事最危险的职业,同样是自己的学生,她又能做些什么?只好默默帮助他们。
分别的时刻到了,在那一刻孩子们瞬间长大了,原本微笑的脸上多了离别的泪,望着曾经爱自己的老师;看着曾经成长的地方;望向梦想的远方,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三年前,他们曾经哭着闹着不想来到幼儿园,而今,熟悉的地方多了不舍得泪水,在这一刻,有多少孩子希望陪伴自己三年的老师多一点时间;和好朋友在一起拥抱一下;和园长妈妈告别,看着陪伴自己两年的孩子离开了自己,任莉莉不想让孩子们能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只好把强忍泪水向孩子们做最后的告别,尽管变频柜式空调让整个门厅变得十分凉爽,但不争气的眼泪早已将冷气和脸庞间隔开来。
就在这时候,可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尽管知道自己即将离开幼儿园,但她心里还装着参加任莉莉和黄文轩婚礼的事情,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神,任莉莉忍不住蹲下身子去拥抱她,原本清晰的世界顿时被滂沱泪雨笼罩的模糊起来,一边说:“可可,将来一定要好好听妈妈的话,在家里一定要照顾好妈妈。”
看到自己最爱的老师哭了,可可懂事的为任莉莉擦掉眼泪,说:“放心吧任老师,我不会再让妈妈生气了。莉莉姐姐,你什么时候和黄叔叔举行婚礼呀?我想当你的护花使者。”
任莉莉不知道爱人什么时候有时间,但又不舍得欺骗这么单纯的孩子,只好擦掉泪水说:“只要黄叔叔完成灭火任务,就举行婚礼,到时候和李老师家的小妹妹一起当护花使者。”
“莉莉姐姐,我以后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告诉黄叔叔让他好好的照顾你,要是做不好就要狠狠地凶他。”
“不能说这样的话,黄叔叔听了得多伤心啊?我在家就是黄叔叔的小公主,就像妈妈照顾你一样照顾我。”
王颖静静的望着可可和任莉莉没有说话,突然感觉到女儿一下子成长了,更有一种骄傲的感觉,听到女儿想为老师当护花使者,感觉作为妈妈要是再不支持是不是太自私了?作为同事,是不是应该帮帮任莉莉?毕竟黄文轩当着所有人的面答应要补办婚礼,仅凭黄文轩和广场中队的力量是不是太薄弱了?作为同事,是不是应该给予帮助?
黄文轩却没想这些事情,办公室里那台美的“风客”三匹变频柜机空调让屋里变得十分凉爽,但已经顾不上这些了,他脑子里全是广场中队下一步计划以及工作,更何况最近火警这么多。黄文轩刚把一些材料进行归档,甚至将红头文件上的相关要求提前完成,就在这时,警铃突然响了起来,广播随即传来播报音:“一级火警,炼油厂中心车间爆炸火灾,广场中队出水罐车、泡沫车、大功率、高喷车。”黄文轩冲出办公室和战士们一同滑向车库,几乎是以最快速度着装快速登车,四辆消防车几乎以最快速度开出中队大门,向着炼油厂疾驰而去。
黄文轩不敢相信炼油厂会发生爆炸,星城市炼油厂可是江北省的安全龙头企业之一,特别是在生产安全方面是有目共睹,就连厂区外吸烟都要进行罚款,很多石化行业都在进行安全培训,小到防爆电源操作规范,大到全面消防演习,除厂区内部配备消防水以外,考虑到因爆炸断电而造成整个系统瘫痪,还在外围配备多部远程泡沫炮以及备用电源,按理说就算发生大规模火灾,东部地区的公安消防中队和炼油厂、东郊热电厂、星钢总厂、国际机场、杨集五个专职消防中队的人员素质以及装备对付这种火灾游刃有余,可是这次灭火增员任务直接下达到位于市中心的消防中队,明显感觉这场火灾非同小可。
当消防车开出营房一段距离后,在中心大街惠山路交叉口处遇见八辆消防车正在疾驰而来,那一定是惠山中队和城南中队的消防车,城门中队的消防车可能会就近路线赶往火场,黄文轩示意各车驾驶员控制车速通过路口,南北向的消防车有反应时间。
其实警铃一响,黄文轩就已经察觉出异样,这种火灾虽然会遇上,但确十分罕见,东郊炼油厂的住址虽说距离东环路有很大一段距离,但却在东绕城高速之内,严格意义上来说是属于市区范畴,属于东郊工业园,东郊工业园西南侧是CBD,东南侧是高新区和人才孵化基地,北侧是江北新能项目总部,里面有生产太阳能板、风力发电机增速箱、潮汐能发电机的叶轮等关键部件的厂房,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场重特大火灾事故,何况火场距离这些国家级项目设施距离并不远,一旦发生大规模爆炸,所有新型项目就会“胎死腹中”。
尽管欧美列强国家在应对石油化工火灾领域有更加充足的理论和丰富的实践经验,但和中国不同的是像炼油厂、化工厂、还有油库等消防安全重点单位在建厂前期会在距离城市很远的地方驻扎,而且厂区和厂区之间安全距离必须达标,这与地广人稀的环境有关。
别说是黄文轩,就是刘振华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警情,他在泡沫消防车上收整随身装备,他和黄文轩一样一点也不惊慌,石化类火灾没有什么可怕的,关键在于手中泡沫剂和水源是否管够,现场是否有远程供水车,不行的话还可以用沙袋将低洼地带围起来,将污水直接抽到消防车水罐内,现场肯定有后勤部门的卡车和人员正在抢运泡沫,大不了硬刚就是了,他不知道,忠州支队的两辆远程供水车还有两辆奔驰“大水牛”消防车刚刚到厂开始取水和灭火作业。
黄文轩忘不了几年前发生在海港的油库特大火灾时间,自己虽然不在海港消防支队,但很清楚那是一场血肉之躯和“原子弹”之间的较量,海港新区每年码头装船原油数量就达1600万吨,直径80米,高22米,储量10万吨的油罐比比皆是,但距离油库最近的几个消防中队到现场的时候,库区内部早已遍地原油、遍地是火、遍地爆炸的景象,当时吴晨光支队长(大校)调动全市300辆消防车共计1000多名消防官兵到达火灾现场,上百万吨泡沫被喷向油火;特勤中队的敢死队成员进入火场中心徒手旋转8万圈关闭油罐阀门;远程供水车连续工作20小时;消防官兵已经连续奋战整整15小时,凶猛的油火无遮无拦的反复扑向消防官兵,却被泡沫枪泡沫炮阻截到安全距离外,这场大火就这样被降伏,这场大火牺牲了一位消防员,是在给吸水泵清理污物时溺水身亡,然而他却刚刚结婚。这场火灾让海港以及周边城市的财政收入瞬间减少一半,但却保住了整个海港以及周边开发区安全与稳定。
海港油库,一个可怕的名字像烙印一样永远影响着黄文轩,但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不过来的这么快。
黄文轩虽然知道自己人微言轻,知道身后是整个消防支队甚至是消防总队做支撑,但对自己手里的兵力还是比较满意的,一辆水罐车,两辆泡沫车,一辆高喷车,几只泡沫水枪几门移动式泡沫炮,再加上高喷车居高临下喷射泡沫液,这样的火力输出执行防守任务还是比较令人满意的。
对于此次灭火行动,黄文轩觉得并不奇怪,因为这一天迟早要来,他认为既然动用市中心的几个消防中队,这就说明情况已经非常严重,除此之外还会有城西区域的消防中队参与到整个灭火行动当中,虽然市中心的四个消防中队在星城区大队属于作战能力较强的尖刀队伍,但他知道炼油厂火灾扑救当中除了原有的特勤以及滨河和星工南路中队之外,还会有更多的消防中队到场扑救,甚至还会出现机场专职消 防队的作战车辆到场扑救,广场、城南、城门还有惠山中队不过是几枚棋子,因为身后还会有消防总队、甚至上升到国务院公安部以及消防总局的领导坐镇指挥,能在而立之年参与国家级领导指挥的灭火救援行动,岂不是太给面子了?
黄文轩喝了一口水,叮嘱战士们做好个人防护并检查装备,一边关注电台里的实时战况,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刚当上中队长没有半年就参加大规模的会战行动,这至少是当一辈子消防员都不可能经历的事,他甚至想到如果能活着回来并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也会在一个合适时间里告诉孩子他的这些出生入死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