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里,奶奶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那时是我四五岁时的一个夏天,虽然是夜里,天气仍然炎热的无法入眠,我流着汗缠着奶奶给我讲故事听。
奶奶没有念过书,肚子里自然是没有什么我能听的故事的。但是我实在是热的闹人,她没有办法,一边拿着蒲扇给我扇着风,一边眼神越来越飘忽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半晌后,她轻轻的说着:“那奶奶给你讲一个——柳四姑娘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奶奶还像我这么大的时候。
奶奶以前的村子叫做狗牙村,因为村子在一个像是狗牙一般弯弯曲曲的山沟里。村里从村头到村尾,一共也就是百十来户人家。
这一日,村里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奶奶跟村长孙子狗子玩的时候,见到了来村长家恳求收留的姑娘。
姑娘跟村长说,自己姓柳,家里排行老四,家里人就叫她柳四。
如今家里遭了难,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饿死的饿死,病死的病死,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如今逃难到这里,求村长给口吃的,留她在村子里落个户。
奶奶第一眼看到她,只觉得她长得很特别。白白净净的瓜子脸,一点都不像这个村里长期干农活的姑娘们。
还有她过于纤细的腰肢,每走一步都能够扭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因为这个腰的问题,后来柳四姑娘很是受到了来自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的闲言碎语。每每提起她那些女人都会狠狠的啐一句:“呸,骚狐狸。”
特别是一双棕中带黄的眼睛,让人看一眼心里发寒。
村长心地善良,就叫来了村中一些长辈商量。
听说村里来了一个姑娘,那些好事的人也在村长家围了一圈。
长辈们同情,也觉得村子这么多人了,也不缺这个姑娘这一张嘴,也就同意了下来。
这也同样的乐坏了村里的一些小伙子老爷们,没办法,这个姑娘确实长得水灵透了,不是村里的那些黝黑粗糙的丫蛋子们。
村长说给她找个人家住着,可以给人家家里干点活,村长也可以给她寄宿的人家分点地。
柳四拒绝了,说是早就看上了离村子三四里之外的一处荒废的小屋,她收拾收拾就住那里了。
那个荒废的小屋村长知道,是一个死去的单身懒汉的屋子。
他因为自己喜欢的姑娘被她父母卖给了一个鳏夫,从此就不合群,找了个偏僻的地方盖了那么个泥土房。
开始还有人去看望他,后来他自暴自弃,就没人管他了。
再后来,他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死了很久才有人发现,大伙看在多年乡亲的份上,找了个席子卷一卷,就把他埋了。
具体是怎么死的,谁也没有深究。
村长再三劝说没有改变柳四姑娘的意思,也没有办法,就由着她了。又再三提醒,缺啥少啥,直接跟村里人说。
从那以后,柳四姑娘就住在了离村里三里之外的那个破屋里。
村里人刚开始还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在那里不安全,但是没过两天,一个村里的小流氓耷拉着膀子连滚带爬的从柳四姑娘的屋子里逃出来之后,就知道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奶奶好奇,每天跟小伙伴偷偷去看这个漂亮的姑娘。
藏到树后面,看她在干什么。
她一开始是自己修了房子,院子,没有什么稀奇的。
再后来就是自己劈木板,做木牌,还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的一边在上面写字。
这勾起了奶奶的好奇心。
一日,见柳四姑娘出了门,奶奶与她的小伙伴悄悄的溜进了那个屋子。
一进屋子,奶奶只感觉一阵阴寒。明明是夏天,却还是冷得他们一直打哆嗦,好像是这里进不来阳光的。
屋子里收拾的干净妥帖,以前坍塌破败的地方已经被柳四姑娘修理好了。
里面还有一些破旧的柜子,也让她重新修理了一下,摆在了地上。
柜子上面,摆放着一排的木牌,像是家里祖先的牌位。
每一个木牌都用黄色的纸盖着。
奶奶知道随便动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上手。
狗子是男孩子,活泼好动,他不顾奶奶的阻拦,上前一把扯下了一个牌位的黄纸。
一个崭新的、写着字迹的牌位就露了出来。
“呀,这可怎么办,你快放回去。”奶奶有些怕,万一柳四姑娘回来,会不会告诉爸妈,自己会不会挨打?
狗子作为一个男孩子,为了展示自己的胆量梗着脖子说道:“怕什么,一个小木牌而已。”说着,还将牌位拿在了手里摆弄着:“这也没什么稀奇的。”
“你们在干什么!!”门口突然一声爆喝,将奶奶和那个狗子吓得一哆嗦。狗子手一抖,木牌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是柳四姑娘回来了。
她看到摔在地上的木牌,脸色大变。几乎是扑过来捡起木牌,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然后扑通一声跪下。
她跪着用双手将木牌立在了柜子上,然后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最后小心翼翼的起身,将木牌归了原位,再用新的黄纸蒙上了。
做完了这一切,猛地回头看着奶奶和狗子。
奶奶说,那个眼神她这辈子都记得。那是猎食动物要杀戮的眼神,凶狠、阴冷、残虐。
吓得奶奶和狗子,连动都不敢动,话都说不出来。
不多时,狗子的裤裆就湿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四姑娘瞥过了头去,冷冷的说道:“你们回去吧,记住以后不许私自闯入我家。”
那种阴冷恐惧的感觉不在了,奶奶与狗子嚎啕大哭,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当天夜里,狗子就开始发烧说胡话。
狗子他妈急得和个什么似的,叫了村里的大夫看病。
大夫用了药,打了针,还是不见好。于是他们又套了驴车,走了三四个小时去了镇上。
三四天之后,狗子的父母颓丧至极的回了村里。
他妈坐在院子里拍着大腿在那哭,说是狗子一去自己也不活了,狗子他爸抱着昏迷不醒已经看不出人样的狗子,一袋一袋的在那抽烟。
正在这个时候,柳四姑娘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