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八集
社会是残酷的,现实是冰冷的,高翰文装哔不成,却被芸娘的一席话狠狠地打了脸,苏南世家出身的堂堂探花郎,竟然沦为了看住芸娘的工具人,这事儿搁谁身上,无论是出于理智还是情感,一时半会怕也是接受不了,毕竟人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高翰文自然也不能免俗。“让你跟着我进北京的时候,杨金水疯了吗?真像那个吕公公说的,他的这个干儿子好起来比谁都好?”高翰文想要强行挽尊,自然只能胡搅蛮缠,按照高府台自己脑补出的剧本,杨金水让芸娘一路伺候自己进京,这摆明了就是一出美人计,礼下于人必有所图,杨公公为了套出那几页账本,也真是下足了血本儿。至于说杨金水好起来,到底能有多好,具体是嘴上好、手上好还是器具好,那是人家杨公公和芸娘之间的私事儿,就不足与外人道也了。
高翰文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确实招黑,既然高府台想聊聊杨公公,那芸娘自然是要奉陪到底了,“吕公公说的也不全错,杨公公坏的时候是比谁都坏,可也有待人好的时候”,说到此处芸娘眼中波光一闪,眉宇之间竟还带着几分淡淡的回味。高翰文眉头微皱,不屑一顾地说,“一个日霍斗金的太监,他会对谁好”,先不提“霍斗金”到底是谁,仅从这句话就不难看出,高府台确实对杨公公充满了怨念。芸娘面不改色、郑重其事地答说,“太监也是人,就因为他欠了太多的债,是债都要还”,太监当然也是人,纵使少了一条腿也能对人好,只是需要些许变通、多费些事罢了;至于说这个“债”字,金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总之是债都要还,而且还要连本带利的一并还回去。
芸娘那副怅然若失的表情,彻底惹怒了高翰文,倏地一下站起身义愤填膺地吼道,“欠谁的债,我高翰文和他们可没有一文钱的债务”,所谓的以自我为中心,就是如高府台这般,甭管别人谈什么话题,他最后总能拐外抹角地扯回到自己身上来,人家芸娘说的是杨金水欠的债多,跟你高翰文有半文钱的关系嘛。芸娘用关爱智障般的眼神,反复打量着眼前的高翰文,毕竟人家长得帅、家境也好,忍了又忍方才压住心中那股邪火,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我已经说了,一切都与你无关。杨公公是在还沈一石的债,沈一石是在还我的债”。企业之间最怕的就是三角债,尤其是像杨金水、沈一石、芸娘这种“嬲”型的三角债务,金钱之中还夹杂着感情与奸情,实在是剪不断理还乱,别说还债了,连最基本的债权、债务关系,都未必能捋的清楚。
先说说杨金水欠沈一石的债,沈老板每年分的茶叶杨公公拿走一成,这是欠的金钱债;沈老板的直接死因有两条,一个是打着织造局的牌子去买田、另一个就是打着道长的旗号去赈灾,买田是被郑泌昌他们逼的,赈灾其实就是在保杨金水的命,反正那一百船的粮食不拿去赈灾也会被海老爷找理由给借走,不如用来给道长买一份体面,再送杨金水一场顺水人情,也算是沈老板能为朋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这是欠的人情债。再来说说沈一石欠芸娘的债,芸娘是沈老板花了20万两银子从青楼赎出来的,本就不是自由身,金钱上倒还是芸娘欠了沈老板20万两银子;至于感情上,沈老板明明爱芸娘爱的深沉,却硬是狠下心肠割爱,把人送给了杨金水,给自己多换了四年风调雨顺的太平日子,可也就仅此而已了,人是送出去了,沈老板这心也是拔凉拔凉的,总觉得自己负了芸娘,欠了这辈子都还不清的人情债。
理论上而言,沈老板花大价钱买了芸娘,再把她转送给杨公公,属于正当的财产处置,本来也没有什么谁欠谁的一说,可偏偏沈老板自己动了真情,干干净净的一桩皮肉买卖,却夹杂了些莫名其妙的儿女情长,把这三男一女弄得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儿尴尬。所以说没有价格的东西才是最贵的,芸娘身价再贵也不过20万两银子,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沈老板买得起便买,买不起也可以日租、月租什么的,可一旦上升到了感情,这价格可就不那么好评估了,最狗血的爱情却成了无价之宝,反而变得有价无市,沈一石临死还觉得欠了芸娘许多,奈何桥上走的都不踏实,这上哪儿说理去,所以说以后但凡能走肾的,就绝不要走心,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的早阿!
按照芸娘的说法,沈一石欠了芸娘的感情债,杨金水欠了沈一石的友情债,如今沈一石欲火焚身化成渣了,杨公公这笔友情债自然就还到了芸娘身上,所以杨公公对芸娘好,其实就等于对沈一石好,逻辑是这么个逻辑,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沈一石、杨金水、芸娘的罗圈债听的高翰文头都晕了,芸娘不说还好,越说越让高府台觉得自己这个不算老实的老实人,最后苦哈哈地当了接盘侠,黑着脸沉声说道,“照你的话讲,杨金水欠了沈一石的,沈一石又欠了你的,可沈一石是花了二十万两银子把你买来的,我高翰文区区一个翰林院的修撰,不自量力外放了两个月的杭州知府,做十辈子官俸禄加起来也抵不上你二十万两银子的身价,二十万两银子买的一个人竟白白地送来伺候我,我实在听不懂你的话。今晚陈公公跟你说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朝廷要给我安什么罪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也不要再费心从我这里能套出什么。”
有些话高翰文不是听不懂,而是装作听不懂,沈一石花二十万两买了个秦淮名妓回来,结果反倒是自己欠了芸娘一屁股债,这道理说的通嘛,就是当代的杀猪盘怕也没有这么狠的吧。只能感慨一句,端的是情关难过、欲界难出,沈一石纵横商届数十载,最后竟也栽在了秦淮名妓的石榴裙下,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李玄无暇自哀,而沈一石哀之;沈一石哀之而不鉴之,亦使高翰文而复哀杨金水也。在小院子里关了这二十多天,有些事高翰文想通了,比如他自己一个翰林院的修撰跑去杭州当知府,确实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有些事高翰文却没有想通,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买芸娘又不是在一线城市核心区买学区房,倾家荡产还要背上按揭贷款,为啥非要帮芸娘赎身呢,云养一个共享女友它不香嘛,实在喜欢的紧,不是还可以日租和短租嘛,那会儿政策也没当代那么严,如果还是囊中羞涩,偷摸去官府设立的教坊司实地考察考察也行啊。
高翰文也懒得去管沈一石、杨金水、芸娘之间的那点儿脏心烂肺的破事儿,就认准了一条,杨金水不可能让20万两身价的芸娘白白过来伺候自己,这里面一定有什么猫腻,杨公公必然是所图甚大,搞不好自己还是这一盘大棋中最为关键的那颗旗子。高府台算是彻底沉浸在自我为中心的幻境中不可自拔了,陈公公跟芸娘说了些什么,关你高翰文什么鸟事,根本没人care你想不想知道;朝廷给你高翰文安什么罪名,本来就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和芸娘还没领证呢,就算诛你九族,跟人家妹子有半毛钱的关系嘛;至于说芸娘能不能从你高翰文身上套出点儿什么东西,本来人家坐在床上,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套你的意思,结果让高府台你这张臭嘴一搅合,这会儿怕是什么心思也没有了,得,今晚您就一个人睡吧,人家姑娘还不伺候了。
虽然说英雄不问出处,但丰富的青楼从业经验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履历,这高翰文在气头上偏偏口无遮拦,一口一个20万两银子,连说了三遍,饶是芸娘脸皮再厚、茶艺再精湛,此刻也是终于是绷不住了,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套你什么了,从杭州送你到这里,在这里又有二十几日了,除了给你做饭洗衣,我问过你一句话吗?”讲道理,孤男寡女一个院子关了二十多天,芸娘你就只帮高府台洗衣做饭嘛,合着自己的本职工作是一点儿也没干阿,难怪高翰文憋了这一肚子的邪火无处发泄,放长线钓大鱼是没错,可芸娘你这线放的也忒长了吧,看把人高大人给憋的,脸也紫了、头也大了、脾气也越来越暴躁了,这看得见吃不着的感觉,确实磨人。既然话赶话说到这里了,高翰文也是怒火中烧,狠狠地说道,“要是几句话就能套住我,你们也太小看我高翰文了,没想到只因为喜好音律,被你们抓住致命处。一曲《广陵散》套住了我,今晚又唱出我家乡的小调,你的用心也太良苦了。”刚才还在说几位公公“他们把我高翰文也看得太高了”,这会儿又改口说“你们也太小看我高翰文了”,到底是该高看还是该小看,几位公公估计也被高府台给整懵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