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披了件衣服到二楼的阳台。她看着远处高楼中依然亮着的点点灯光，想起了小美的那句“还是城市里好”，其实小美说的没错，若尘自己也是一样，拼尽全力也不过是想要在某一个城市搏得一席之地。
她想起了江枫，他也有过同样的憧憬并为之而努力。她想象不出江枫听到自己病情时是怎样的心情。天气很冷，手指有些疼，若尘动身回房间。
翻了翻手机，除了党倜，她竟真的找不到一个可以在此时可以聊电话的人。若尘静静在床头坐了好久，手机上一条编好的信息：睡了吗？但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
忙碌中每一天都觉得太快，晓晓想到的方法开始实施了。许是宣传起到了点作用许是时机的影响，店铺的访问量明显增加，销量有提升。
小美每天近中午起床，前几天她基本都待在这里，偶尔帮忙去包装衣服。开始很新鲜，但没过两天她就烦了，总是挂着个小脸。若尘有心无力，她真的没有时间陪她去玩。想要劝她回去，又怕她误会再乱跑。
又过了两天她突然很早就起床，若尘以为她又怎么了。她说联系到了自己的一个朋友，现在在这里打工，要去找人家去玩。想着她也无聊，若尘叮嘱了她些话，就让她去了。
后来两天她还总是早早出门，回来的时候很开心，这天晓晓回来看到小美活蹦乱跳的样子忍不住问她：“小美，今天怎么那么开心？”晓晓看到小美楼上楼下的跑来跳去。
“没有，我不是天天都很开心吗？”
“行，开心就好。”
这天晚饭晓晓叫若尘一起讨论一下活动宣传的事，两个人大概说了自己的想法觉得还是可行的，不过唯一的就是缺人；两个人都有些沮丧，说到底是缺钱。晓晓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哎，那小丫头这几天怎么忽然那么开心啊？”
“哦，说是找到她的同学， 天天跟人去玩？”
“同学？男的，女的？”
“我倒是没问！”
“若尘，我看你还是赶快把她哄回家吧，这小姑娘可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别到时候再闹出点事来！”若尘若有所思地
点点头，“我知道了，晓晓，我妹妹她存了点私房钱，要不我问问她……”
“不用了，你先去睡吧，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晓晓，胜男说江枫的那个钱这几天就到了。”
“若尘，你已经说过给胜男了。”若尘摇摇头，“她坚持不肯要，说这是江枫的心愿。”
“你们现在怎么样？”
“还好，只是觉得我们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亲密了。在认识你和——韩玉之前，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和依靠，而现在……”
“又不是你的错，她可能也是一时伤心！别想那么多了若尘，一切都会好的。”若尘回到房间小美已经睡着了，若尘把她露在外面的胳膊放进了被窝。
习惯性的拿手机看了看时间，上面有一 条信息：睡了吗？是党倜发来的，时间是十分钟前。她握了下手机，拨了回去。
“还没睡啊？”
“嗯，刚才跟晓晓说点事，怎么了？”
“没什么，这几天怎么样，生意有没有好一点？”
“有点起色吧！”
“那就好，那你呢?”
“我很好，每天累得像条狗。”党倜笑了笑。
“那就这样吧，早点休息。”
“你也是！”
“若尘……”
“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
“晚安！”
“晚安！”
透过车窗党倜看到阁楼的一排小窗口里依然亮着的灯光，还好那里留了点窗。人真的很奇怪，爱一个人有时恨不得时时刻刻把她放在自己的眼前都还觉不够，而有时却像现在这样看远远地看一眼她的家窗口的灯光就已经满足，他想着驱车离开。
若尘坐到床上看看睡着的小美，她感到很惆怅，她要怎样对待眼前的这个女孩。是夜若尘梦见自己坠入深海被海草缠绕而不得脱身，挣扎中醒来依然心有余悸。
天还未亮妈妈的电话就又过来了，若尘看看身旁还睡梦中的女孩，压低了声音：“妈……”
“林鑫鑫，我跟说我给你气的这几夜都没有睡着了，你不知道现在左邻右舍的都只要见了我没有二事，都是转着弯的打听你在干什么？”
“那你跟他们说不就好了!”
“说，怎么说？我丢不起那个人，你今天带着小美赶紧回来。”
“我会说服小美让她回家去的。”
“我说的不是小美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听到这句话若尘一下子笑了出来：“妈，你跟谁学的现在说话这么有水平，我的问题？我没有什么问题！”
“你个死丫头别跟我打哈哈。鑫鑫妈也听说了现在工作不好找，但不能那么委曲去做缝纫工，对吧？”
“妈，我不是在当缝纫工，我是开了一家服装公司，公司你懂吗？”
“你别给我乱扯，什么公司还不是做衣服吗？你妈多少还是认识几个字的，你别糊弄我。做衣服又脏又累的，咱不干了，回家来找个好对象不比什么都好。”
“妈，你说什么？”
“哎，你看妈都把这荐忘记了。找什么婆家，上次你来咱家那个小项你俩怎么样了？他家不是挺有钱的，他有没有跟你说结婚的事……妈跟你说现在有模样又有家底的男孩是个女孩都想望着呢，你可得长点心眼，早点把大事订了……”
“妈，我们已经分手了？”
“分，分——手，分什么手？你把他电话给我，我给他打电话，你说你哪点配不上他，啊？”听到妈妈这么说若尘心里先是有点震惊，然后是暖暖的。
“是我跟他分的？”
“你……你分的？我说你傻呀，让我怎么说你好。是不是闹别扭了，他惹你生气了？鑫鑫，你也二十四、五岁了，这吵吵闹闹的都很正常。你凉他几天，他只要服个软件也就行了。”
“妈，这件事你就别操心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办，你还是想想小美的事吧！”
“你就气死我吧你，那妈妈的话可要记住了；小美有没有跟说什么？”
“没有，你以后少说几句；她虽然年龄不算大，但也不三岁孩子了。”
“妈能说她什么呀，不就是劝她好好调养，赶紧再跟兴业生个孩子……”
“行了妈，生孩子说到底也是他俩的事；再说他们还这么小……”
“你这孩子，她们要是真的像你这么大了说不定我还不这么着急呢，现在这世道多乱，她这么小小年纪就当了媳妇，没有个孩子拿什么拴住她的心。两个人整天过家家似的，没有个孩子还不说不过就不过……”
“妈，就算是有了孩子，他们不想过也一样过不下去！”
“哎，你个死丫头，你说你跟我上什么劲。是不是小美跟你说什么了，她说不过了呀？”
“没有，行了我一会要上班了。”
“好好好，把她劝回来，听到了吗？”
“知道！”
“还有那个小项的事……”
“行行行，都听你的好吧！”
想想妈妈的话，若尘有些心酸，在妈妈的意识里她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切都合情合理，甚至是非常伟大。她的妈妈和她们村里大多数的妇女都是这样：她们善良、勤劳、朴素、节减，乐于为孩子付出一切；但她们也狡黠，爱占小便宜、会耍小心机，喜欢相互攀比，爱唠叨，喜欢把自己付出挂在嘴边……
她一度非常厌倦这样的妈妈，可是现在若尘已经明白，她们的成长的经历和环境造就这样的了她们。现在若尘可以选择的是不要成为她，但绝对不可能脱离她，也不可改能变她。她一路走来，常常带着壮士赴死般的决心，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有几分优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