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怪物作战准则其六：
太阳落山后不得做出大声吵闹、奔跑等任何引发大动静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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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啦——”
桌面上的东西全部被扫到地面上，顺带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靴靴揪住姜烛的衣领，强迫她与自己对望，然而姜烛又卷又长的刘海和眼镜隔断两人的视线交汇。
“姜火虫，你就这么想见那个怪物？”
眨了眨眼，姜烛没有挣扎，她虽然想过会被发现，但想不到到靴靴还没进入研究院就被拦下，照理说她给那东西做了伪装，不至于这么快暴露。
是她高估自己了。
“在我衣领上装摄像头，有你的啊，小怪物。”靴靴几乎是咬着牙齿发出的声音。
……摄像头？
她明明放的是——
下一秒她被推倒在地，背部撞上坚硬的地面，姜烛也不禁发出一声闷哼。
“怎么不说话了？既然能维护怪物能泼我脏水能碰我柜子给我装摄像头那么现在！”骑在姜烛身上，靴靴居高临下俯视她，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死死咬住下嘴唇才没让自己哽咽出声，“为什么不说话呢！”
“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姜烛闭口不言。
脑海中有个念头已然成形，但说出口未必会扭转现在的局势。甚至可能会对她造成阻碍。
所以姜烛没有回答。
在她眼中靴靴这个人一直感情充沛，凭情绪做事，虽然给她造成不少麻烦但危害不大。所以现在，姜烛任由靴靴发泄。
一如往常。
“说话……你说话啊……”
冰凉触感滴在脸上，姜烛不适地扭了扭身子。
事态未如姜烛预料一般发展。
在她的眼镜被靴靴打飞时，姜烛隐隐约约感觉一切正在脱离正常轨道。镜片砸在地上变成无用的碎玻璃，镜框也逃不过折损的命运。
姜烛被狠狠揍了一拳。
眼泪和拳头一同落下，靴靴哭着进行施暴，不知疲倦地殴打眼前造成她一切灾害的罪魁祸首。
没人上前阻止。
不会有人阻止。
所有人都只沉默观望，并由衷诅咒这个该死的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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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院某实验室中，监视器已全部回收更换完毕，结多正陪同研究员一起分析得到的影像资料。
五个监视器其中两个因为视角问题只能看见鱼形怪物的身躯，其中影像只能作废。剩下三个都可以清楚看见怪物和住在怪物嘴中的孩子，结多从三个角度三个视角看了三遍钢直是如何因为同情心死于怪物之手。
即使提前知道结果，画面中钢直向小怪物伸出双手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制止，呕吐感袭来，结多握紧双拳，强迫不让自己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
小怪物眼中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呢？
为何把怪物当作母亲呢？
小怪物也把人类当作食物吗？
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
思考停顿，眼球被屏幕上画面所吸引：鲜红的血，撕裂的肉，森白的骨，趴在钢直尸体上用力啃咬的孩子。
如同恶鬼。
如同噩梦。
如同怪物。
“怪不得孩子能在它们身边活那么久……”
吞咽口水的声音，结多身旁的研究员声线颤抖。
存在许久的谜题终于得到了解答。
他们救回来的孩子，都是这么活下来的吗？
靠啃食同类？靠吸食人血？
这群孩子还能被称之为人吗？
“唔……！”
结多最后还是忍受不住，撑着垃圾桶吐了。
感情随着呕吐物一起排出体内。
只剩麻木。
在研究员担心的眼神下，他擦干净嘴边的污浊，“继续看吧。”
他按下了播放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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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起初只是在发泄情绪，阴暗却悄然滋生，如藤蔓缠绕心脏。在周围人群的冷眼旁观之下，在姜烛沉默不语的刻意忍耐之下，胸口一头巨兽挣脱了囚笼，咆哮着向世界宣告它的到来。
于是这场殴打悄悄改变了性质。
她不停地用拳头宣泄愤怒，直至眼泪枯竭，直至失去力气，直至指节染上温热鲜红的血。
明明血液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但心却完完全全变成了怪物。怪物也知道何为痛苦吗？怪物也知道何为绝望吗？怪物也会伤心到流泪吗？
别说谎了！
全是伪装。
全是伪造。
同羊群一起长大的狼也还是狼！
杀掉杀掉杀死杀死杀害杀害杀杀杀杀杀！
必须杀了小怪物才行。
意识陡然清明，精致的蝴蝶发卡由于主人剧烈的肢体动作失去自己的功能，只堪堪挂在她蓬松的头发上，靴靴抬高左手，凶狠的目光锁定视野所及最脆弱的地方。
还来不及挥下。
眼睁睁看着那双手攀上自己的脸颊，无法抗拒的力量迫使她低下头颅，平日那碍事的厚重刘海散乱着拨开，因此靴靴才能清楚看见那双冰冷无机质的眼球。
就像两个深黑色的玻璃珠嵌在眼眶。
这是她们第一次对视。
额间距离仅相隔一指。
“到此为止了。”
她听见了——怪物的低语。
“啊……啊……”
为什么要叫呢？
她不知道。
唯有恐惧蚕食理智，慌忙逃窜，却如迷宫找不到出口。不知何处传来蛇吐信子的嘶嘶声，忽远忽近，抬头却发现自己正与蛇四目相对，身体已被缠绕扭曲。
忽而梦醒。
她亲眼看见自己从四楼窗台一跃而下。
鲜血飞溅，大脑开花。
最终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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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中的画面平平无奇。
安静的怪物，温顺的孩子。
不时风沙裹挟尘土，无论阴晴都是一样的风景。
下方标注的日期转至监视器回收两天前。
怪物明显变得焦躁不安，本应光鲜的鳞片失了光泽，不停扭动着身躯，鱼尾到处拍打敲击。
“它饿了。”
研究员适时做出解释。
也不期望得到回应，余光瞥向一旁静默的身影，只在心底发出一声极轻的叹息。
变故突生。
某处传来孩童啼哭，凄惨而尖厉，实验室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怪物的口中伸出来一只手，手臂上沾着大片大片的血迹，怪物摆了摆身子，一阵鲜红血液喷涌而出，那只手捶打着怪物，又在空气中张合，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却在下一瞬脱离它的主人，径直落在了地面上，失去生命痕迹。
悲痛的哭声随风而逝。
怪物的嘴从两边撕裂，露出血腥尖锐的利齿，隐隐约约可见其中残留的黄色脂肪。
在咀嚼，在撕咬，在吞咽。
怪物吃掉了它的孩子。
小怪物成为它饱餐一顿的粮食。
“不、不对……”
“怪物根本不是在养育孩子，它们是在储存粮食！”
根本不是小怪物，从来就没有什么小怪物。
只有无辜的孩子啊。
似乎满足于这一顿美餐，怪物极为形象地打了个饱嗝，它的鳞片下突出细小瘦弱的四肢，躯体离地，很快从画面中消失不见。
慌乱中有人接通紧急呼叫。
“居民区发生暴乱，有怪物冲破地面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