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柳生番外——子供のころ」（1）
对不起，我曾辜负你好多年的暗恋与喜欢。
——柳生比吕士
“柳生——柳生——比吕士——”
透过窗外，楼下传来传来一阵阵清亮却在早晨听来分外聒噪的声音。
在第三声响起的时候，柳生比吕士实在忍无可忍地下了床，唰地一下拉开窗帘，正准备往下扔个枕头时，蓦然看见母亲柳生怀子的身影，拿枕头的动作也被她看见了，他的脸骤然一红。
“柳生，不可以做出这么不绅士的行为哦。”院落里传来母亲教导的声音。
柳生乖巧应下，“抱歉母亲，以后不会了。”
旁边传来女生低低的笑声。
柳生下楼洗漱的时候，凉正坐在沙发上，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头顶扎着两个小马尾，随着晃脚的动作一上一下地跳跃着，十分具有喜感。
在看到男生从楼下下来那一刻，女生眼前一亮，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
“早安，柳生。”
柳生傲娇地撇开了视线，还是嘴软地应了声，“嗯，早安。”
吃早餐时，柳生看着女生盘里小山般地食物，虽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修养，但此刻还是忍不住嘴角抽动。
“来，小凉多吃点哈。”
“嗯嗯，谢谢怀子阿姨。”
他看了眼还在一旁投喂女生的母亲，嘴唇嗡动，想出声让她别再帮她夹了，不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一餐饭后，柳生看了眼女生面前光溜溜的盘，对方还摸着肚子一脸满足地平躺在沙发上，顿感头疼地移开视线，在心里吐槽她怎么这么能吃。
柳生上学向来不喜欢拜托司机接送，所以两小只吃完便走路去上学了，所幸小学离得并不远，走个十来分钟便到了，一路上都是女生的说话声。
“话说，你不是已经在家里吃了吗?怎么还能吃这么多。”
“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嘛，吃多了又不会怎么样，难不成你担心我把你家吃穷了?”女生撇撇嘴，狡辩道。
男生颇为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加快步伐往前走了几步。
“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的体重吧。”
“比吕士你居然嫌弃我！”
听着身后传来女生愤愤不平的声音，柳生不动声色地弯了唇角。
那是他和她一起度过的小学时光，一起上下学路上喋喋不休的女生，还有虽然时不时怼她几句，却一直有在很认真听的男生。
小学最后一年的暑假，那个夏天与往日所有的夏天一样闷热。片雾千山和社员去集训了，片雾夫妇要去出差几天，于是将片雾凉寄托在领居柳生家。虽然女生已经有了自己的房间，却总喜欢去柳生房里蹭好玩的东西。
柳生一脸头疼地看着趴在自己床上看地图的女生，半晌，无奈道:“片雾，你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凉头也没抬地应了句。
“我知道啊。”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回你房间啊?”
女生把书从脸上拿开，目不转睛地盯着男生，一脸真诚地问:“有什么关系嘛，因为你房间舒服啊，我晚上想睡这，你就睡地板吧。”
“……”
柳生理智地放弃和她说理，继续做作业。
过了一会，女生喊他，“柳生。”
“嗯。”
“我们去北海道玩吧?听说夏天很凉快欸。”
柳生抬头看向她，“你想去北海道玩吗?之前不是去过吗?”
“当然想啊，话说谁说以前去过就不能再去啊。”
女生坐起来，浅紫色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男生的身影，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
“我们一起去吧。以后每年暑假都一起去吧。”
柳生望着女生清亮澄澈又满怀期待的眼眸，微微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半晌，清咳了一声，“嗯……那就去吧。”
“哦耶，比吕士最好了。”
女生一脸兴奋地跑下床，边说边往外跑，“我先去收衣服啦。”
柳生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露出无奈地淡淡的笑。他的嘴角才稍稍出现一点弧度，便看到柳生怀子站在门口，注视着他。
柳生把嘴角的笑一抿，恭敬道:“母亲。”
“……嗯。”
“比吕士，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柳生愣了几秒。
彼时的他尚且不知母亲那时候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然而等他意识到时，便是片雾凉的父母离婚的时候了。
那时的他们也不知道，小学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夏天是他们最后的快乐了。
那个夏天，柳生的身高疯长，性格也突然变得寡言而稳重，像是一夜之间突然长大。平时两个人一起回家，对方也开始沉默不语，中途他们还吵过一架，就在这样诡异而沉重的气氛之下，两人小学毕业，一起升入了立海大附属中学。
升入国中的那个寒假，本该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的日子，凉的父母却离婚了，她和她的哥哥被判给了母亲藤井树理，不过因为争夺哥哥的抚养权，片雾家每天晚上都在吵架，闹得整片小区都不得安宁。
而凉，像是被两个大人抛弃的存在，作为附属品被人丢来丢去。
柳生路过片雾家时，曾见过蹲在门外发呆的女生，她静静地坐着，昔日明媚的眼神此刻毫无焦距，她一动不动，衣衫单薄，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屋内的吵闹。
他想过去安慰她，母亲拦住他，将他拉走了。
小学毕业那年的夏天，母亲说的那句话突然在此刻得到解释，她说不要和凉玩了。因为她早就知道片雾家的情况，夫妇离婚是早晚的事，而凉作为无用的女儿，一定会被判给女方，而这对医学世家的柳生家来说，毫无帮助。
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每当他看着她的时候就会想起母亲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情，而那些虚伪在此刻像是在打着他的脸，让他不敢去面对她，而这也让两人之间曾纯真洁白的感情染上了点点污渍。
成年的世界都是这么黑暗的吗?他常常这么想，却永远找不到答案。母亲的压力，还有对凉的愧疚一直都在撕扯着他，让他的性子越发沉默寡言，他离人群越来越远，将自己束之高阁，逐渐成为众人眼中的绅士。
国中第一年的夏天，他们都没去成北海道，而片雾家的纠纷也终究平息了下来。
一日放学，两人一起回家回家。凉像平时一样，和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有趣的事情，见男生一直没有回复，才察觉到不对劲，说话的声音伴随着脚步一道缓缓停了下来。
“呐，柳生，有在听我说吗?”
女生的声音轻轻地，却异常清晰。
柳生背对着她，半晌才转过身来，看着她一字一句道:“片雾，我们以后……还是不要一起上下学了。”
他轻轻攥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心。
女生错愕地看着他，眼睛里满是猝不及防。
“社团活动很忙，你也不用等我到这么晚，你自己先回去吧。”
“还有……”
“年级里有流传出我们的闲话了，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好了。”
柳生看着女生明亮的眸子一点点变得灰暗，最后陷入真正的黑暗之中。半晌，他才听见她低低应了句。
“……我知道了。”
没有指责，没有嘶声裂肺，平静地像是事不关己。
柳生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差点想要追上去了，却最终只是深深呼了口气，眼眸微垂，掩下眸底深深的情绪。
彼时他不知道，少年的自尊感让他们彼此都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