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尧脸上的阴狠一闪即逝,换上一副平和面孔,对景东笑着伸出手:“公司有一点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我要马上去机场。这里的后续事宜,就由肖经理全权处理。景总,有机会到成都来,我带你去尝遍成都的美食,再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景东伸手相握,不无遗憾地说:“林总直爽豪迈,对我的胃口,我认你这个朋友,只觉相见恨晚哪,本来计划好今晚接着喝呢,只是公司的事毕竟重要,不敢耽误,那就说好了,下次我来找你,我们一醉方休!”
“就这么定了,我备上好酒,在成都等你!”
两人惜别,林苏尧至始至终都没有对肖雨桐说点什么,景东帮林苏尧拦下一辆出租车。
林苏尧坐上车,车子慢慢汇入车流,林苏尧看向后视镜,她静静站在那里,起风了,拂起她的长发,她手里还抓着那条早上买的艳丽的头巾,想起她被罗航的人追时一脸惊惧,想起她跳上他的摩托车后座时,紧靠着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而就在刚才,她又变回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的眉眼柔和下来,再回头看时,车子早已驶出很远,不见了她的身影。
林苏尧拨通了景东的电话:“景总,这几天麻烦你派人护送一下肖经理,我担心罗航不会善罢甘休。她回去时还麻烦你把她送去机场。”
“这个无需说,我保证完成任务,林总放心好了。”
得到景东的答复,林苏尧微微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刚才那通电话。电话是助理秦越打的,公司确实出现了巨大危机。
看着载着他的车消失在茫茫车流中,景东和肖雨桐缓步往前走,景东探究的眼神看着肖雨桐,肖雨桐察觉,浅笑着问:“怎么了?”
景东一笑:“肖经理看着温文柔弱,没想到却胆识过人,有我们草原儿女的豪气,真叫人佩服!”
“景总过奖了,我不过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罗航做事不地道,严重损害公司的名誉和利益,我也不能袖手旁观。早点解决了这事,才好开展下面的工作。”
景东赞许地点头:“我这次见到林总和肖经理,见识了你们的气度和胆识,我确定我的选择是正确的,跟着锦泰肯定能谋求更好的发展。”
“谢谢景总对公司和我们的肯定,景总豪爽大气,眼光独到,锦泰旗舰店一定会旗开得胜。你这个西北总代一定会开创一片新天地!”
秦越候在出站口,看到林苏尧,冲他挥挥手。林苏尧迈着大步,匆匆忙忙往停车场奔去,秦越拉着行李箱,紧随其后。
林苏尧冷冷地问道:“详细说说,什么情况?”
秦越说:“锦荣挖走了一部分我们的核心管理层,营销部的两名销售带着部分客户投靠了锦荣,开发部也有设计人员带走了公司的新品方案,还用高出我们一成的工价挖走我们部分工人。”
秦越飞快瞟一眼林苏尧,见他脸色冷如寒霜,正犹豫着有些话要不要说,林苏尧沉声说道:“说下去,供应商那边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就有供应商陆续打电话过来,又说要更改付款方式,要把之前的款结清,才送货,而且要现款现货。有几家已经停止供货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停车场,林苏尧径直坐上去,秦越一边驾车,一边汇报公司的情况。
林苏尧继续询问道:“之前和供货商的合作,有没有签合同?”
“没有,当时都是跟董事长口头达成协议,月底对账付款。我们有几款皮料和布料的花色是向益华皮革、鑫瑞布行定制的,当初在打样的时候他们承诺对我们独家供应,绝不提供给别的厂家,可是昨天他们打电话过来,说锦荣公司去找过他们了,说我们不过是挂着董事长的名头,他们才是董事长的传承。现在这个情况,他们也很为难,说既然能给我们供货,不给锦荣公司供货说不过去。”
林苏尧沉声说:“以后和供应商合作,必须签订合同,以此来制约供应商的行为,维护公司的利益。”
秦越点头,“是。”
林苏尧问:“预计到月底公司能回笼多少款?”
“如果按正常出单,下半个月应该能收回货款两千万左右,但现在问题是供货商使绊子呀。照这样下去,没有原材料,几个分厂过不了几天就要停产了。”
林苏尧又问:“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秦越说:“只有不到八百万。可是我们和圣奥、锦荣的价格战一直僵持,账面上的钱若是用来支付货款,恐怕……”
接下来就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林苏尧直接去了公司,先去几个分厂转了转,正如秦越说的,一些工位空着,剩下的工人都是懒懒散散的,看到林苏尧,才强打起精神来。
林苏尧以为林苏魏不过是暗中搞搞小动作,拆他的台,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嚣张,大张旗鼓地拉开架势,明目张胆地和自己对着干,那这究竟是得到父亲默许的,还是林苏魏的自作主张呢?
林苏尧决定回家去一趟, 了解一下此事的虚实。
书房里,林致远并未提及锦荣公司,却一反常态地用温和的口吻对他的生活和工作表示了关心,绕了半天,林苏尧听出来了,父亲手里新的项目需要注入资金,需要得到陆世谦的帮助。好在陆筱安非常喜欢林苏尧,陆世谦暗示如果两家关系更进一步,他将不遗余力地帮助林家。所以父亲希望他跟陆筱安订婚。
他望着往日铁面无情、今日故作温和的父亲,想也没想就说:“我不答应,我不喜欢陆筱安,我是不会跟她有订婚的。”
林致远本就不多的耐心消磨殆尽,将手里的茶杯重重一放,说:“你是这家里的一份子,你有责任将家里的产业发扬光大。家里有困难,你有义务尽你的全力来相助。你在外面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不管,但和你结婚的只能是陆筱安!”
林苏尧冷笑一声:“爸,从小你就不待见我,一个月也跟我说不了几句话,后来更是看我不顺眼,把我打发得远远的。这个时候你知道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需要牺牲的时候想起我来了?你怎么不让你那个宝贝儿子去牺牲啊?我最后跟你说一句,我不是你的棋子,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
林致远一掌拍在桌上,怒吼起来:“放肆!目无尊长,野性难改,看看周伟华把你教成什么样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王珍珍送水果进来,看到父子两个剑拔弩张,忙绽开一副笑脸,两边劝劝,当她拉林苏尧胳膊的时候,林苏尧一甩手,不知怎么王珍珍就跌倒在地,半天起不了身。
林致远见林苏尧出手伤了王珍珍,怒不可遏,抄起手边的茶杯朝林苏尧砸过来。茶杯没砸着林苏尧,林致远却突然旧病复发,仰面倒地,手脚抽搐,发不出声。
送去医院后,直接进了ICU病房。两天了,林致远都没苏醒。公司的高层来了,陆世谦和陆筱安也来了,大家守在病房外,一个个愁眉不展。
让林苏尧没想到的是,父亲在病床上躺着,王珍珍竟然拿出了一份遗嘱,遗嘱上只有林苏尧现在住着的房子归林苏尧,林致远和王珍珍住的别墅、商业街上的一层铺面、位于海南的一栋别墅和位于青城山的一套房子都归王珍珍,三家连锁酒店和一家食品公司的股份分给了王珍珍和林苏魏。
奇怪的是遗嘱上锦泰集团并未提及交给谁。王珍珍叫了几位集团的高层,证明董事长曾口头提及要把锦泰交由林苏魏接管。
这是要让自己净身出户的意思啊,其他的产业自己可以不要,但是锦泰是母亲的心血,就算是为了母亲也要争取到底。看到王珍珍和林苏魏那贪婪可耻的嘴脸 ,林苏尧冲上去一把揪住林苏魏的衣领子,挥拳就揍到了他脸上。
林苏魏被林苏尧一拳打得倒在了地上,他摸了摸鼻子,一手血。林苏魏扶着墙站起来,把外套脱了扔在一边,慢慢撸起了袖子。林苏尧捏了捏拳,两人剑拔弩张。
王珍珍冲上来护着儿子,周围的人忙把林苏尧拉开。林苏尧冷冷地盯着那母子俩:“我爸还没死呢,你们就要开始争夺财产,吃相太难看了吧?”
“你个不孝的东西,你把你爸都快气死了,还敢动手打人,我要报警抓你!”王珍珍尖叫着。
“安静!要吵出去吵,这里是医院!”有医生出面阻止。
第三天,林致远醒来,意识微弱,奄奄一息,也无法说话。医生说病情不容乐观,还需要长期治疗。
公司的几位股东赶来,商量接下来公司的事,王珍珍叫来律师,律师证明遗嘱确实林致远本人在清醒的状态下所立。至于锦泰集团,遗嘱上并未提及,公司几位高层证明董事长曾说过锦泰会交由林苏魏打理这话。
一时难下决断,但显然情势对于林苏尧是非常不利的。如果他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林致远的口头遗嘱就会生效,林苏魏便会取而代之。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锦泰的前任总经理徐林身上,徐林带着律师匆匆赶来,拿出一份股权置换协议和一份林苏尧母亲周伟华女士的遗嘱。
协议是五年前签订的,上面写得很清楚,周伟华用连锁酒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换取林致远手中锦泰集团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加上周伟华本身持有的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共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在周伟华的遗嘱中,林苏尧作为唯一继承人和最大股东的身份,对公司具有决策权。
律师确认了它们的真实性和合法性,王珍珍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原来锦泰根本就不在林致远手中,难怪每次自己一提起锦泰,老头子都顾左右而言他。王珍珍和林苏魏对视一眼,强按下心头的不服气。
在医院广场一角的树荫下,林苏尧问徐林:“徐总,对于你的及时出现我很感激,但我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能否向你请教?”
徐林说:“你是想问你母亲去世时为什么不直接将遗嘱交给你,为什么委托我保管,又为什么直到今天才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