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一片天光唤醒了龙城。
雾霭朦胧的晨光中，晨练的人们和卖菜的小贩匆匆走过，新的一天开始了。
煤场子菜窖，一只泥手从菜窖门的缝隙中伸了出来，不断地把铁钎子伸向
锁孔，伸进拿出地开着锁。
锁终于“啪”的一声打开了。
菜窖门向上翻开来，龙大章像叫花子一样，满身是泥和煤灰。
他从菜窖里翻了出来，满眼是杂乱的原煤。
“有人吗？有人吗？”没有人回答，只有几声狗叫回应他。
他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他捡起地上的手机，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向外走去。
这时他才发现，龙城隐约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想截一辆出租车，可是司机一看他那拾荒者的形象，没人敢拉他。
伏龙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宿舍，朱丽雅在龙大章宿舍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
鲁运打开门说：“小师妹，看什么，一夜未归，其情不言自明。”
朱丽雅焦急地一跺脚说：“打他手机啊，战友一夜未归，你也不找找，还说风凉话。”
鲁运说：“我把我手机都打没电、按没字儿了，他就是不开机。”
朱丽雅焦急道：“这人哪儿去了呢，难道真的……”
鲁运说：“不是说了吗？约会。小师妹，别太痴情了，会伤着自己的。”
朱丽雅没好气地说：“不用你提醒。”
伏龙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会议室，刑警们整齐地坐在会议室里，气氛很严
肃，几十只耳朵听着周至祥的案情分析。
“根据我们进一步调查，吴寄山身为奇石馆司机，却与嫌犯武玉鹏过往甚密，估计已意外溺水身亡或畏罪自杀，决定——不予立案……”
门“咣”的一声开了，打断了周至详的结束语。
龙大章全身是泥、满脸煤灰，狼狈不堪地进来了：“周队，这个结论为时尚早，我坚持昨天的观点。”
姜长庚、周至祥、朱丽雅、鲁运等人惊讶地看着黑脸白牙、蓬头垢面的龙大章。
短暂的沉默后，会场发出一片哄笑声。
龙大章不顾众人笑话，大声说：“昨晚，我们又去了现场，出事地点是在湖东南那个角落，管理人员根本就看不到那里的情况，我正在寻找证人……”
周至祥高声地说：“龙大章，我知道吴寄山是你同学的哥哥，你不要感情用事！”
龙大章厉声说：“这跟谁的哥哥没关系！面对一个年轻的生命，我们要还他公道！”
姜长庚摆手制止了两个人的争论：“都别说了，这个结论是我们共同研究后做出的。”
龙大章坚持道：“共同做出的也不行！我请求重新调查……”
姜长庚严肃地站起来：“龙大章，出去！你看你成了什么样子，还像个人民警察吗？身为刑警，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显示个人英雄主义。前几天，与地痞当街斗殴；昨晚，和小痞子动刀；昨夜，夜不归宿；开会无故迟到、形象狼狈，影响极坏。我决定，龙大章交回警服，停职一个月并扣发当月工资和奖金！”
龙大章激动地说：“姜局，我冤枉！”
姜长庚说：“你冤枉？不服找市局领导说去！散会！”
周至祥得意地看着龙大章，一脸挑衅。
朱丽雅睁大了眼睛看着龙大章，一脸心疼。
龙大章狼狈地跑出了会议室，向宿舍跑去。
回到刑警大队长室，姜长庚紧锁眉头，看着案卷。
周至祥拿着一叠案卷进来：“姜局，别跟大章那小生虎子生气了。这是有关吴寄山案的全部调查材料和结案报告，请你签字。”
姜长庚说：“好，先放我这儿吧，我还要好好看看。”
周至祥问：“怎么？姜局，还有什么疑问吗？”
姜长庚说：“毕竟人命关天……”
周至祥说：“姜局，这个案子定为畏罪自杀，可谓一石两鸟啊！你看，吴寄山案结了，鸡血麻神也有个交代了。”
姜长庚问：“怎么个交代法儿？”
周至祥说：“吴寄山盗得鸡血麻神，意外掉进湖里呀……我可是为您着想啊！”
姜长庚意味深长地看了周至祥一眼说：“还是周大队想得周全啊，我明白了，案卷放这儿吧。”
周至祥碰了个软钉子，没趣儿地出去了。
龙城市区街心公园，一对对情侣从风景如画的长廊走过。
龙大章坐在音乐喷泉旁，百无聊赖地听着音乐。
白小艺吃着冰激凌与一个男同学说笑着跑过。
龙大章喊：“小艺——白小艺——”
白小艺回头说：“龙哥哥？噢——回头四顾心茫然，我明白了，失恋了。”
龙大章说：“胡说什么呢？咋不学琴去？”
白小艺说：“还说我呢，你自己的事儿搞明白了吗？你那警花妹把你当感冒的鼻涕——甩啦？送你一个字——”
龙大章问：“啥啊？”
白小艺说：“活该！”
男同学纠正道：“那系（是）两个字的啦……”
白小艺脸一沉：“我说一个字就是一个字，你也想像他那样啊？”
朱丽雅从远处跑过来喊：“大章——大章——”
街心公园林荫道上，龙大章在前边走，朱丽雅在后边紧跟。
“你忙着救火去啊，慢点儿不行吗？”朱丽雅实在跟不上了。
龙大章回头说：“别老跟着我呀，你说你穿身警服在后边跟着我，别人还以为我犯啥事儿了呢。”
朱丽雅恨恨地说：“不可理喻！大章，你早上为什么那么狼狈？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不解释？”
龙大章讪笑道：“解释？我说我练了一宿开锁技术，你信吗？”
朱丽雅点头：“我相信你……”
龙大章平静地说：“师傅说得对，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整天被坏人牵着鼻子走，大案破不了，就是跟踪个嫌疑人都让人像猴一样给耍了，我还是个合格的警察吗？我还有什么脸解释？”
说完,向公园里走去。
朱丽雅停下脚步，看着龙大章消失在林荫尽头，一头雾水。
其实，龙大章在菜窖里被人往身上撒尿时就清醒了不少。
他想了很多，龙城有一个制售假鸡血石的窝点，更有若干个阴暗势力在和正义博弈，从哪儿下手呢？
他决定沉下去，看看龙城的各个角落，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