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紧挨着售楼处的是宏运建筑公司的建筑工地,几名工人正在忙碌地收拾着东西,钱如意腆着肚子走了过来。
他挺腰凸肚地嚷嚷:“都给我麻利点儿,没看要下雨了吗?于大律,你得负起责任来,咱们开会不是说了吗,你不光是法律顾问,还是副经理……”
于海平点着头说:“钱总,有人要见你。”
钱如意说:“见我?他手里有鸡血麻神啊还是有矿啊?不见!”
这时,赵直帆迈着方步走了过来,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钱总——这又给谁施淫威呢?我给你送鸡血麻神来了。”
钱如意满脸堆笑地说:“哟,赵站长,赵公子,亲自来视察啊。这回,我们的钢筋、水泥都超标准了,你的手下刚抽完样。”
赵直帆一脸严肃:“我来可不是查你钢筋、水泥的。”
钱如意说:“那,沙子?空心砖?都没事儿,和送检的一模一样。”
赵直帆环视了一下,用脚踩踩钢筋说:“看把你吓得,蒙外行呢?你们的一贯做法,送检送好的,施工用次品。不过,这次我是来收账的。”
钱如意说:“收账?(对于海平)上石头城那儿,给赵站长整副对章,看赵站长那破石头章,像是萝卜做的,当官儿的,没方像样的印怎么行呢?”
于海平会意地答应一声,走了。
钱如意和赵直帆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下,勾肩搭背地向售楼处走来。
赵直帆说:“钱种(总),建博物馆的工程款回得差不多了吧?原来红口白牙应承的事儿也该有个说法了吧?我可是一手托两家呢。”
钱如意有些心虚:“老弟,答应你的事儿我怎么敢忘呢?只是……我的钱都押在房子里了。”
赵直帆想了想:“钱总,鸡血麻神都敢开价的人,那点儿钱算毡子掉根毛吧。我现在炒股被套,等着真金白银救我的股票呢。”
钱如意说:“我说赵公子啊,质检你说了算,买房子还是买股票你得听我的。我跟你说吧,这房子别看现在是臭的,将来一定能升值;这股票现在看着香,将来保证臭不可闻。电视上说,几亿农民要进城,国家在搞城市化。”
赵直帆说:“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你的意思是用房子顶?好,房子得足够大,我要置婚房。”
钱如意一看他要顺杆爬,马上后悔了。可他不敢得罪这位赵公子,便顺势打岔:“你要结婚啊?看上谁家的千金了?”
赵直帆骄横地说:“跟谁?我赵公子想跟谁就跟谁。”
钱如意点着头说:“那是,那是。男大当婚,这妻子、房子、票子、车子、孩子,五子登科,一样也不能少。”
赵直帆岂容的蒙混入关:“那就兑现吧。”
钱如意咬着牙说:“自然,妻子、孩子的事儿你自己来,其他的我包了。”
赵直帆趁热打铁:“钱总,那就找个好点儿的位置、好的楼层吧?”
钱如意硬着头皮答道:“好吧,你老爸我们是多年的交情了,我可不是为了巴结你这个质检站长。”
他拿起手机拨了一阵号:“喂,小金子……你不是小金子?新来的?我谁?钱如意——你立马把玉苑小区的户型图准备出来,我这就去看。”
赵直帆竖直大拇指:“钱总威风!”
钱如意揣起电话:“这个于海平,得罪人的事不敢负责,安排个人什么的倒是麻利,明天我就开了他!”
赵直帆不惯着他:“钱总门大户大的,有一个半个不认识的人也正常。”
钱如意说:“你不知道,我的副手于律师,那叫个会维人儿,要是让他得罪个人,除非杀了他……”
他们边说着边向宏运建筑公司售楼处走。
发现于海平早已拿着一对儿鸡血石对章等在外面。
钱如意走过去,把对章拿过来,和赵直帆一人拿一枚对着太阳照着。
赵直帆问于海平:“就这俩对章,得几万吧?”
于海平没有吱声,只是憨憨地笑笑。
钱如意帮作轻松地说:“赵公子,在你这儿就不能讲价钱,给别人就是十万也拿不走。情义无价,你老爸帮我时,分文未取……”
赵直帆把对章交还给钱如意:“这么名贵,受之有愧。”
几人走到了售楼处,发现吴寄瑶已经迎了出来。
吴寄瑶一步三摇地走到钱如意面前,娇声说:“钱总,您要的图册。”
赵直帆惊讶地说:“寄瑶,你在这儿?”
吴寄瑶点了点头。
钱如意看见吴寄瑶,眼睛有些发直。
于海平看着钱如意的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吴寄瑶妩媚地说:“钱总,是这个吗?”
钱如意愣了半天才回言:“噢?是,是……你们认识?”
吴寄瑶说:“直帆我们是高中同学。”
钱如意心领神会,拿着图册来到沙盘前:“那——太好了,你叫寄瑶?来,一起参谋参谋。”
他边翻图册边看着吴寄瑶:“我看你就来这栋这户,依山傍水,居高临下。寄瑶——你说呢?”
吴寄瑶说:“钱总,这户这儿标着卖出去了。”
钱如意说:“寄瑶,你是新来的,不懂,这个就是卖出去了,也得给我们赵公子赎回来。”
他一边说一边把手搭了过去。
吴寄瑶笑呵呵地抽回手说:“钱总高瞻远瞩,闹了半天,钱总标明卖出去了,是另有所图啊。直帆,美祺和小晴刚走,订了套小房子。”
赵直帆看着图,发问道:“刚走?小房子?钱种,这套小的你留着卖给别人吧,好卖。”
他不顾钱如意的脸色,指着另一户大的:“我想来这户,现在就办手续?”
钱如意像被别人从肋骨上摘肉地样心痛:“这个……这个可是一百八十多平啊!祖宗……住这大的房子,费气场啊!”
赵直帆直视钱如意,已经看出他舍不得:“钱总,卖饭的还怕大肚子汉吗?你要是舍不得就算了。”
钱如意心里很不情愿。他想,真创始够黑的了。可从嘴里冒出来的就是:“行……吧……”
赵直帆向吴寄摇一使眼色:“寄瑶,马上给我开发票、办手续、交钥匙啊!房款我已早交给你们钱总了。结婚大事可不能误了啊!”
吴寄瑶用眼睛询问着钱如意。
钱如意灰着脸,勉强地点了点头。
吴寄瑶边开发票边问:“直帆,结婚?不会是和姜美祺吧?”
赵直帆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着购房发票走了。
钱如意苦笑着,他像被人摘完肋条上的肉才知道疼一样难受。
他目送着赵直帆远去,一跺脚,“呸”了一声,才发现吴寄瑶还在身后。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寄瑶一眼。
吴寄瑶脸红了一下,回了一个媚眼,二人各自转身。
吴寄瑶回到售楼处,心里愈加不平衡。
她把图册扔在桌上,把小金子嗑剩下的瓜子扔进了垃圾筒里,叹了一口气:“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小金子不解地问:“吴姐感叹什么呢?我要是和你比都没法活了。”
吴寄瑶自惭形秽地说:“妹子,我算什么啊?人家一句话值一栋房钱,我说一句话,没准儿挨揍呢……”
她的话在小金子心里激起了波澜,她再吃瓜子也没那么香了。
电话打断了吴寄瑶的慨叹,也打断了小金子的沉思。
吴寄瑶从售楼处边接电话边向外走:“哥……我就知道,你往我这儿一送就不管了……你个七尺男人搞不到钱,我哪儿赚钱去?……找舅舅……赫老大?要找你找去,我不认他!”
她“啪”地合上了电话,这才发现钱如意不知啥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钱如意笑眯眯地说:“这是跟谁撒野呢?”
吴寄瑶说:“还能是谁,我那不争气的哥哥呗。”
钱如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寄瑶一眼说:“寄瑶啊,要是有什么困难和我说,你也是我公司的人呢,别见外。”
吴寄瑶叹道:“唉,都是些穷家小事儿,怎能让钱总这大的人物分心呢?”
钱如意问:“你刚才好像说谁是你舅舅?”
吴寄瑶说:“我是有个姓赫的舅舅,听说有两个糟子儿,小时候见过。可是,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们,坚决不认他,说他是个大坏蛋。”
钱如意想了半天,摇了摇头:“姓赫?龙城四百多万人没听说过姓赫的有钱人。”
吴寄瑶转身想回售楼处:“钱总,我去工作了。”
钱如意一挡:“慢。寄瑶,你替我办一件事。”
他拿出刚才那两个巴林石对章说:“把这个给刑警大队的周队长送去,我们拆迁得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