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龙山大桥下,张半仙的黄牙子旗在迎风飘扬。
敖拉倚郁郁地走了过来,在张半仙的面前坐了下来:“张先生,都说您是半仙儿,您就测一下我今天为何而来。”
张半仙笑了:“这位女士,本人只会测字、看风水,实不会算卦。测字所言,也是信口雌黄,只当文字游戏,切莫较真儿。”
敖拉倚说:“那就玩个文字游戏。”
她随手写了一个“王”字,放在张半仙那树枝一样的手里。
张半仙先是从眼镜上看敖拉倚,又摘下太阳镜,仔细地看了看“王”字,然后煞有介事地说:“‘王’,加一点为‘玉’,减一横为‘土’;加一框为‘国’,减一竖为三;加一撇为‘生’……”
敖拉倚打断了他的话:“老先生,您就直说我测的这个事能不能成吧。”
张半仙半晌不语,在黄表纸上写道:“生自将门姻缘差,一副肠子三下挂……”
敖拉倚脸一沉:“意思是不好呗?”
张半仙说:“非也,还有两句呢。”
他继续写道:“中年财缘双比翼,逢三无处不佳话。”
敖拉倚看后,看懂了前两句,却不懂后两句:“请指教。”
张半仙感慨道:“所测之事,三日内亲情无妨,十三日爱情得续,三十日可得国玉啊。”
敖拉倚惊讶地伸出大拇指:“神奇!名不虚传,请详细指教。”
张半仙看了看面前扔钱的罐子,敖拉倚会意地扔进了一百元钱。
张半仙又在黄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缘”字,围着四面写了四句话——
有福之人不用忙,
没福之人跑断肠。
缘到之时福自到,
天乙贵人西南方。
敖拉倚回头向西南方望去,她看见龙大章和朱丽雅从自家门前走过,头顶上是一片白云。
敖拉倚美滋滋地回到家里,慢慢地收拾旅行箱。
她把抽屉里的那个捐石证书看了又看,耳边又响起敖拉维国的画外音——
“小倚,我的女儿,鸡血麻神是我们家世传之宝,到我这儿第四十代了。可是,涉黑组织的人已经盯上它了,为了我们和鸡血麻神的安全,我不得不把它交给国家。我,不行了,你有机会一定要把它赎回来……”
她把证书放回了抽屉,接着收拾背包、衣饰、生活用品。
她把一个沉甸甸的盒子放进拉杆箱里,拿出一张地图,在西南的凤城上画了个圈儿……
一阵敲门声响起,敖拉倚赶紧把桌子上的东西收了起来,她从门镜里看见白小艺,按遥控开了门。
白小艺进门上楼,问道:“敖拉老师,今天练什么曲子啊?”
敖拉倚打开曲谱说:“小艺,这首《风将记忆吹成花瓣》很适合你。我今天很累,不能教你了,你自己先练着。”
白小艺站起来看着敖拉倚发红的眼睛问:“敖拉老师,你又没睡好?”
敖拉倚说:“小艺,对我来说,不眠的夜晚太正常了。学校放假了,我想一个人出去度度假,歇歇了。”
白小艺仰着脸问:“为什么要一个人出去度假呢?多没意思啊!”
敖拉倚平静地说道:“老师喜欢安静。”
白小艺仰起脸问:“敖拉老师,你不会像李娜那样抛却红尘吧?”
敖拉倚笑了:“傻丫头,老师可没那境界。我只想换个环境,忘掉一些人、一些事。”
白小艺天真地看着敖拉倚:“没那境界就找个人儿嫁了吧。昨天读了舒婷的《神女峰》,里面有两句诗太好了。”
敖拉倚问:“哪两句?”
白小艺说:“与其守望千年,不如在爱人肩上痛哭一晚。敖拉老师,我觉得这两句诗就是说你呢。”
敖拉倚笑了笑说:“小孩子,懂个啥。”
白小艺说:“敖拉老师,可不能小瞧人,我懂的可多了。(凑上前)哎——我给你当个红娘呗。”
敖拉倚呵呵一笑:“谁呀?”
白小艺说:“公安英雄姜长庚啊。”
敖拉倚脸上表情很复杂地看着窗外说:“姜长庚……姜长庚。”
白小艺说:“老师,你怎么了?”
敖拉倚转过脸去说:“没什么。小艺,估计我得出去一段时间,这期间你自己按课本上的练,不要间断,一间断,手指就会僵硬的。”
琴声响起来,敖拉倚坐在书房里,一边弹琴一边望着窗外的夕阳沉浸在思
考中。
白小艺发现,只要一提姜长庚,敖拉老师就会忧郁地弹起琴……
那曲《雨一直下》轻轻地弥漫在伏龙区刑警大队副局长室和姜长庚心里。
他拿着那枚像扣子一样的东西看了看,走到地图前,在龙城和凤城之间画了一条线,写上“东北新干线”几个字,又加了一个问号。
这时,龙大章进来了,问道:“师傅,你找我?”
姜长庚说:“是啊,鸡血麻神案可有新进展?”
龙大章说:“报告姜局,武玉鹏过去给地产商钱如意当过保镖,后来自己单干了。我们寻找了三天,但还没有头绪。”
姜长庚说:“你的五天期限可是要到了。”
龙大章说:“师傅,我明白……我想敖拉姨……”
姜长庚没有让他说下去,摆了摆手。
龙大章只好退了出去。
黄昏时分,姜长庚和龙大章、朱丽雅从刑警大队出来,他们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案情。
可每当提到那张纸条和石头的时候,姜长庚似乎都不感兴趣。
这时,龙大章向远处一指说:“看——那不是白小艺吗?”
白小艺边走边踢着石子儿玩儿。
姜长庚走过去说:“小艺,你又逃学了?”
白小艺吓了一跳:“姜爸,这么大声,吓我一跳。琴没人教了,敖拉老师要出家了。”
姜长庚惊疑地问:“出家?”
白小艺答:“是啊,明天……”
没等白小艺说完,姜长庚就向敖拉倚家跑去。
龙大章、朱丽雅和白小艺呆呆地向姜长庚望去,百思不得其解……
敲门声响起,敖拉倚从门镜屏幕上发现姜长庚站在门外。
敖拉倚说:“别敲了,我是不会见你的。”
姜长庚说:“看在小艺的面子上,开门吧。”
敖拉倚倚在门上:“我的门不会再为你打开了,过时了。”
姜长庚说:“我有事问你。”
敖拉倚说:“以往惯例——隔着门说。”
姜长庚无奈地说:“好吧。我问你,送到龙小晴那里的字条是你写的吗?”
敖拉倚无声。
姜长庚接着问:“那块假石头是你送过去的吗?”
敖拉倚无声。
姜长庚继续问:“听说你要出门,是真的吗?”
敖拉倚语速放缓:“公安英雄,侦破案件是你的本分,不要把我搅和到里
面。对你,我已无话可说。你走吧。”
不管姜长庚再说什么,里面再无一言。
姜长庚站到夜色朦胧,只好蹒跚离去。
望着姜长庚的背影,一个场景浮现在敖拉倚眼前——
半年前,戴着墨镜的武玉鹏找到敖拉倚,打开塑料包说:“敖拉专家,别问我是谁,你给我看看这鸡血王原石,价值多少啊?”
敖拉倚拿起来,仔细看了半天,又用强光手电照了照,把石头推给武玉鹏:“做得太像了,什么人会有这手艺?”
武玉鹏没有回答,而是问:“你意思这是假的?我可是花大价钱买来的。”
敖拉倚把石头往武玉鹏手里一塞:“你不信?可以找别人再看看。”
武玉鹏没有接,说道:“您是鸡血麻神的第四十一代传人,你说是假的,我信。”
敖拉倚放下石头说:“上当也不奇怪,不是专家根本看不出来的。哪儿买的?”
武玉鹏阴阴地说:“这你就别管了,石头送你了,一定要保守秘密。否则……会有大麻烦的。”
敖拉倚自言自语道:“他为什么要把这块石头送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