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刑警大队拘押室里,光线很暗,显得人们的脸色很阴沉。
龙大章把假鸡血石镯子放在刘尔贵面前:“你可认得这个?”
刘尔贵低下头小声说:“我送吴寄瑶的。”
龙大章说:“假的,留它何用?”
顺势做出要摔状。
刘尔贵赶紧制止:“不能摔,它可是……”
龙大章盯着他的眼睛问:“哪儿来的?”
刘尔贵看着镯子,眼睛不停地眨着,几天前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龙城南山树荫里,刘尔贵和武玉鹏美滋滋儿地吃着烤鸽子。
酒过三循,武玉鹏举起酒瓶和刘尔贵碰了一下,继续动员:
“兄弟,也不让你白干,这可是上好的鸡血石。你,只那么一点,自动跳闸。我们多赚工钱,镯子轻松到你手。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万,我知道你喜欢吴寄瑶……她喜欢钱……”
想到这儿,刘尔贵浑身哆嗦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镇静:“买的。”
龙大章盯着连续发问:“是宏运奇石城吗?哪个摊位?多少钱?”
刘尔贵眼睛紧眨着,嘀咕道:“不……不是,早市那个石头市场,没摊位,推车的……卖的,五千元。”
龙大章怀疑地看着刘尔贵,目光如剑。因为,如果一个人撒谎,眼睛会不停地眨。
被盯得如芒刺在背,刘尔贵哆嗦着问:“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龙大章脸色严肃,坚定地说:“没那么简单,有些事儿我们还在调查,希望你主动配合。”
希望之光灭了,刘尔贵喃喃地说:“唉,你们查不清就关着我,不怕我告你们吗?”
龙大章笑了:“告我们?你私自打开象征着国家专政工具的手铐,就凭这,关你几天不违法。”
刘尔贵顿时蔫了。
这时,朱丽雅进来小声说:“大章,姜局让去会议室开案情分析会。”
刑警们早已坐在小会议室里,龙大章和朱丽雅来到椭圆形会议桌旁静静地坐下来。
环视一下,姜长庚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开门见山:“对鸡血麻神被盗案,各组说说你们调查的情况和思路。”
他向鲁运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先说。
鲁运情绪低沉地说:“我们外围组没发现新情况,各边卡组也没发现可疑人物。”
姜长庚看了龙大章一眼:“大章,你说说。”
龙大章站起来,进行了详细说明后,进行了分析:
“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鸡血麻神从老馆转新馆有一套严格的措施,且每个环节至少有五个人在场,五个不同部门、身份的人串通作案的可能性很小,鸡血麻神被调包最有可能是在转运入库的时候。”
“又是拆(猜),你拆来拆去能猜明白吗?”周至祥插话讪笑道。
“这次不是拆(猜)。”龙大章平静地解释,“因为,这个时间突然停电五分钟,犯罪嫌疑人有足够的时间将鸡血麻神调换,而能便利地调换的人可能是搬运它的人——武玉鹏。除他之外,还应该有一个同伙,是那个同伙拉的电闸或造成电线短路。我们找到武玉鹏,就会真相大白……”
听到此处,周至祥更加不服了,他站起来打断龙大章:“大章,你意思是刘尔贵跟这个案子没一毛钱关系了呗?”
龙大章正色答道:“我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刘尔贵参与作案,只能说他查收时没有认真查验物品的真假。从制假手段上看,像刘尔贵这样没有专业经验的人是看不出真假的,我们只能在中午十二点前释放刘尔贵,交回单位处理。”
“单位处理?“周至祥眼睛一斜,“他暴力脱逃,若不刑拘他,法律还有威慑力吗?”
龙大章提醒道:“他暴力脱逃是因为我们刑讯逼供……”
周至祥激动地一拍桌子:“怎么着?我们连夜办案还成了毛病了?”
姜长庚见势头不对,摆了摆手:“好了,别争了,先释放刘尔贵。龙大章,秘密查找武玉鹏!还有四天,破不了案蹲禁闭去!”
案情分析会又一次不欢而散。
会后,龙大章和朱丽雅来到拘押室。
龙大章直视着刘尔贵,悄声问:“刘尔贵,你想出去吗?”
“这话问得……”刘尔贵眼神复杂地说,“谁愿意在这儿待着啊!”
龙大章故作神秘地说:“可是,你暴力脱逃、玩忽职守、虚假陈述已涉嫌犯罪。不过,我给你个立功赎罪的机会,你愿意吗?”
“咋立功?”刘尔贵问。
“你得帮我找到武玉鹏。”龙大章答。
听到“武玉鹏”三个字,刘尔贵一哆嗦:“大章,你就饶了我吧。”
龙大章不解地问:“为什么?”
刘尔贵心有余悸,心想,他和武玉鹏断电的事要漏了,便说:“那是有名的武愣子。虽说我们从小玩尿泥一起长大的,可那小子心狠手辣的,我可惹不起……再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
看着他的眼神儿,龙大章悄声道:“要是找不到他,你还得回来。”
“这样啊!”刘尔贵眼睛转了半天,权衡了一下说:“有了,有一个人能帮你完成这一任务,可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刘尔贵看了看朱丽雅,凑到龙大章身边,与龙大章耳语了半天。
龙大章不时地点头,示意朱丽雅给他打开手铐。
刘尔贵长出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一溜烟儿地跑了。
沉默良久,朱丽雅不解地问:“就这么放了?”
龙大章说:“他的嫌疑并没有解除。”
朱丽雅说:“二师兄,你就是这么破案啊?不按常规出牌。”
龙大章笑道:“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耗子才是好猫。诸葛亮六出祁山、七擒孟获,放的是线,收的是网。师妹,你就等着看戏吧。”
“看戏?”朱丽雅嘀咕道,“侦察学上可没有你这一套路……”
可是,龙大章并没有解释,而是回办公室读《辽史》去了。
放走刘尔贵,鲁运也想不通。别看没证据,可他认定那个二溜子一定有事儿。
他无精打采地走在黄昏的大街上,想想师傅让他给师弟打“外围”,心里就有点儿不平衡,便狠狠地把一粒石子踢出老远。
石子在周至祥的面到停了下来。从迎面走来的周至祥也一脸落寞:“鲁运,怎么像霜打的茄子似的?这是干啥去?”
鲁运支支吾吾地说:“找人……”
周至祥问:“鸡血麻神案又有新线索了?”
想到姜长庚的叮嘱,鲁运说:“周队,你说过,我们是有纪律的。”
连自己都瞒着,周至祥对姜长庚更有意见了。他拍拍鲁运的肩,不无讥讽地说:“对,守纪律,有觉悟,你这绿叶当得像春天的白菜叶子啊!”
鲁运说:“周队,都是为了破案……”
周至祥笑了:“大师兄,你可真没心眼儿啊!为他人作嫁衣,让你做外围、当配角,干着还挺来劲呗?”
本就带着情绪的鲁运低沉地说:“我也觉得大章的案子办得有些荒唐。他把刘尔贵这个线团扔了,却去大海捞针。”
周至祥趁势说:“鲁运啊鲁运,你这个所谓的大师兄,却总跟在二师兄猪八戒的后边捡屁吃。走吧,喝两杯去。老姜不是重用那个嘴上没毛的龙大章吗?他们愿意大海里捞针就捞去吧,我们不能让他带进死胡同。”
鲁运迟疑了一下,架不住周至祥连拉带拽,还是跟着周至祥向一个小饭店走去。
他们的身影在夕阳中形成两道斜斜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