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开始不怀着期待,是不是就不会伤心,不会痛苦?
这一夜是不同寻常的,有人一觉睡醒就是第二天,也有人宁愿身心煎熬着,也要怀揣着希望找下去。
花风吟找了整整一夜,他的心也越来越凉。
太阳破晓初升,水汽凝而不落。弥生雾笼山峦,独伊人平添憔悴。
山上的路渐渐清晰起来,花风吟仔细分辩各种痕迹,努力的寻找蛛丝马迹。
这山上本就罕有人至。虽然下过大半夜的雨,已经失去一些线索,花风吟寻了大半个山腰,终于发现了一些最符合两人的线索。
顺着那些浅淡的线索找到了夕颜采摘蘑菇的那颗树下。
树的旁边还残留着蘑菇,一朵被人拔出掉落的,还有未来得及采摘的。
花风吟沉思着,她们一定是来过这个地方,可能是有其他原因又离开了。
极有是可能下雨导致的?匆匆离开,那一定是回寺庙或者是找附近遮雨的地方。
他又向着回庙的方向,仔细分辨她们留下的痕迹,线索有时会突然断了,他就继续寻找。
走路的方向,突然的改道,脚印的大小,随着雨下的时间越长脚印也就更明显,他逐一分析,反复在脑海里重现,慢慢地他有了逐渐清晰的方向。
*
天色将明。
洞口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他满面胡络,皮肤黝黑,满口是黑黄色的牙,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着什么。
还未到洞口,他就察觉到有些不对。
原本被遮得严严实实的洞口大开,那石板竟像是从里面推倒的,他心里一个咯噔,以为人都跑光了,用了最快的速度跑上前查看。
却见里面的人一个不少,好像还多出两人?这还有自投罗网的?
“你们倒还算识趣没有逃跑,不过,到了这个地方你们就算能逃出去也不过是白费力气。”那粗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牙酸,但听到他们耳朵里却是像从地狱里传来的,被虏来的几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也不住的颤抖,希望湮灭,目光渐渐变得麻木。
他来了,劫难又要开始了。他们不会有未来了,没有人能救他们,他们究竟还在祈求什么?就这样被遗忘了也……挺好的。
那人带着疑惑扫视了一圈,待到夕颜后瞳孔一缩,等看到昏迷着的花玥时眼中精光乍现,他的语调顿也变得古怪起来:“是她?还有……她?”
“桀桀”他发出一声怪笑,十分刺耳。
睡的迷迷糊糊的花玥霎时被惊醒了,脑袋里也昏昏沉沉的,她眯着眼看了半天天色:“呀!天亮了?”
她晃晃不太清醒的脑子,余光里瞥见一团灰雾,带着罪恶感的酸臭味让她皱着眉从夕颜怀里挣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嫌恶道:“这个人好臭啊!我好讨厌。”
他脸上闪过阴毒狠辣:“小贱皮子,你找死!你竟然敢说我臭?”他说着一只手就想往花玥脸上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张娇嫩的脸上在他的杰作下变得红肿,甚至是嘴角染血的样子。越想越兴奋,全身的血液都亢奋起来,脸上露出一抹癫狂之色,面目狰狞。
而那些不止一次遭过毒打的人,深深地感到恐惧,那种被当成畜生一样随意发泄怒气的感觉袭上心头,他们纷纷抱起头窝到角落里瑟瑟发抖。
夕颜想要制止却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巴掌落下来,那一刻她心里顿生戾气。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她也是会生气的?然而这并不算是多好的体验。
花玥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而这个人竟然想要打她,眼光更是让她厌恶至极。
她也不可能就这样站着被打,她看着迎面而来的巴掌,连动手都觉得嫌脏,对付这种人只配用脚。
她抬起腿轻飘飘的一脚踢在了他粗壮的小腿上。
“咔嚓”一声,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声,脸上身上的汗水大滴大滴滑落,不过一分钟衣服便已经浸湿,似是刚从那场大雨中捞出一样。
听到声音不对的人纷纷偷瞄过来,这个声音他们这辈子都忘不了,眼里惊吓之余还有大仇得报的快感,连近日里压抑着的郁气都消散了一些。
鸟兽惊散,而循着线索寻来的花风吟,也清晰的听到闷响的声音似乎是从底部传来。
他脸色顿变,一边猜测着是不是花玥遇到危险了,一边观察着地面。
“你好吵呀!”她惊的没了睡意。
“姐姐~,要是能把他的嘴缝上就好了。”她脸上都是天真无邪语气里暗含懊恼,仿佛说的不是残忍的话而是在说‘今天天气怎么样’。
夕颜早就发现了她是那么与众不同,她就是个奇迹。
“没事儿,找个东西塞住就好了。”夕颜虚弱而苍白的脸上还挂着一抹微笑,干净纯粹,她宠溺的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能让人融化掉,她即便是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你时也美的像一幅画。
“姐姐说的好有道理啊!”花玥的表情转为惊喜。她看了一圈山洞发现只有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比较符合要求。
花玥把玩着手里的石头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向示意男孩:“你过来,手绑了,塞进去。”
那大汉既是惊恐又是威胁,实际上他心里已经慌了:“你们竟然敢这么对我,你们死定了,我大哥一定会来救我的,到时候定要将你们一个个抽筋扒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花玥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男孩叫李浔崖,12岁,他是家里最小的男孩,他有两个姐姐,从小在家里备受宠爱,性子被养的又娇又傲。
他还清晰的记得那天,他与死对头打赌输了,被罚着去校外捡5斤垃圾,小小的他已经有了自尊心,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就在捡人少的地方偷偷地捡,也没敢告诉家人。
就在他成功捡够垃圾准备去找死对头的时候,被人从后背捂住口鼻,他就这样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到了这个魔鬼手里,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也自然不会屈服,逃跑无数次也失败了无数次,每次都被打的死去活来。
他明白了他再也不是家人千娇万宠的小宝,后来他就放弃做这些无用功,他挨打的次数开始变少,他开始察言观色,阿谀奉承。他开始凭借智慧去与他周旋,他尽量的掌握消息,他想了无数种缜密的计划,但还没开始就已经被扼杀在摇篮里。而从他们隐晦的谈话中他猜测这会是最后一站,他原以为他大概是没机会回家了,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两人的到来竟是带来了转机,尤其是那个奇怪的姐姐。她携着光在黑暗里降临,轻易打开了那个囚笼,带给他的不只是惊讶,还有救赎。
此后,她成为他的信仰,在他心里万古长存。
他望向她时眼里有光,目之所及都是她,心心念念,皆是她。他多么庆幸遇见她,他觉得这场劫难大抵就是为了遇见她。
他听见他轻飘飘地说了一声:“好。”他想他不该是这样冷淡的回她,他应该是热情的、开朗的、笑容洋溢的、充满傲娇的,他有些难过,可是他表现不出来。
他从他的信仰手里接过石头时,信仰碰到他的手指,他的心和手同时一颤,石头掉落。
小姑娘生气了,她指着自己如花似玉的脸蛋颇有些自恋的说道:“你怕我?我性格可爱容貌国色天香。”
她打量了他一眼,男孩长相清秀,唇红齿白的,这段时间遭的罪让他的身板上没几两肉,但他大概是属于家境较好的那类人,脸上还带着未蜕去的婴儿肥,这货之前定是个小胖墩,她语气也不客气,满满的都是嫌弃:“真是个没有眼光的家伙。”
他急切地解释说:“我没有。”他想要夸赞她,可是脑海里像是塞了棉花,一片空白。
“哼!”小姑娘明显不信,送他了一个后脑勺就把他遗忘了。
他认认真真的将还想挣扎的大汉绑了,系了个死结,又将石头塞进他的嘴里,粗糙的石头表面是坑坑洼洼的,塞进去后就磨出了血,血混合着唾液和泥土开始从嘴角流出。
大汉难受的从嘴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他们心里居然觉得他有些即可笑又可怜,他整天为非作歹时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这个结果吧!他们不由有些解气。
“姐姐,我好饿吖!”她的小脸委屈巴巴的,脑袋晕晕乎间突然想起她还有个漂亮的宝贝,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闪亮的锦囊。
心里默念着我想要吃很多好吃的零食,她期待的扒开锦囊,果然有很多零食出现在里面,她顿时喜笑颜开:“姐姐~,你饿不饿,我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说着她就从那个锦囊里接连不断的掏出零食,有卤鸭肝、曲奇饼干、各种干果、小面包、虾尾、鱼干……等等。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花玥,就那么一个巴掌大的锦囊仿佛是个百宝箱一样,变出了一堆一堆的零食,他们随着花玥手上的动作不断分泌出唾液,连呼吸都加重了。
他们也非常的饿!这些干着贩卖人口的混蛋眼里只有金钱,对他们这些物品一样的人只是怀着饿不死就好的态度,他们每天只有半温半饱的一顿饭可吃,饭里还专门下了药防止他们有力气逃跑。
他们每天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这会看见这么多吃的,只觉得肚子里开始灼痛,肠胃加快蠕动,口水不自觉的顺着嘴角滑落下来,眼睛冒着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堆零食。
“姐姐,给你!”花玥笑弯了眼眸,将掏出来的零食塞了一大半给夕颜。
夕颜只是稍微有点饿,根本吃不了太多,她想还回去,但这是玥玥给她的她又舍不得,她有些纠结:“谢谢玥玥!我太喜欢(你)了。”
她抿着唇腼腆笑着说:“但是太多了,我吃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