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众人都去公司的餐厅吃饭去了。放眼望去，整个楼层都是空荡荡的没剩几个人了，张无金便是那几人之一。
需要改资料的几个人，基本都及时更新完发给他了。唯独萧烛歌，踩着点儿在午休前数秒中才把他的材料发过来，弄得张无金只好在午休时间更新自己的材料。做完了又检查了一遍，这才把全部材料上传给了银行。
等到他饥肠辘辘地来到餐厅，买了午餐，找到自己团队的几个人时，他们那几个人已经吃了一半儿了。
孟瀚一边嚼着饭，一边扭头问刚刚坐在自己左边的张无金道：“咋整的？ 黑豆儿，刚整完？”
张无金拿起筷子，一脸无奈地边吃边回道：“还不是因为书生，踩着点儿把材料发给我。”
坐在对面正低头吃饭的萧烛歌抬起头来，辩解道：“黑豆儿，那不能怪我，其它部门的数据更新不及，我也没办法。”
“我催你时，你也没说是别的部门拖拉呀？你就不能催催他们吗？”张无金心里还是不痛快。
“早催过了，没用的。” 萧烛歌也是一脸的无奈。
孟瀚见状，连忙插嘴道：“甭吵了，甭吵了。不是都整完了嘛。”
“整是整完了，都发给银行了。”张无金回道。“但愿这回能通过审批，否则，弄不好晚上又要加班了。”
“黑豆儿，这回应该没问题了，咱们这么多人折腾了将近一个星期呢，应该不用再加班干了。” 大概是觉得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张无金这么晚才能吃饭，心里稍感内疚吧，萧烛歌这样安慰他道。
“加班儿不好吗？ 加班儿不是有加班儿费吗？” 刚来公司不久的小赵好奇地插话道。他刚参加工作，工资自然不高，一直想着有机会能加班多挣点儿。
“咱公司蒋总说了，加班儿是‘主动成长’，是自愿的，不是公司要求，不给钱。”在公司已经有六年工龄的张无金，有很多经验可以跟他分享。
“啊—— ！国家劳动法规定，平时加班儿是一倍半的工资，周末是两倍，法定节假日是三倍的工资呀。”小赵刚入职时公司有各种培训，当时讲的劳动法的内容他还记忆犹新。
“劳动法是不能管‘自愿’的，咱们入职时签的合同上，不是都有‘自愿加班’的条款吗？”刚刚吃完饭，正喝着饮料的萧烛歌，似乎也颇有经验。
“上个月全公司大会，总经理说了，按规定员工每天下午四点半就可以下班了，可是你今天的报表还没做完吧？ 给客户的电话还没打吧？ 明天会议的材料还没准备好吧？ 下周的计划还没做吧？ 总之是工作还没做完吧？ 所以熬到晚上十一二点，是你自己的事情，说明你业务水平低，是你无能！”
张无金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当时总经理的训导，看着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一脸吃惊之色的小赵，心中直觉得好笑，自己又觉得很得意。
“对，对，他还说，今日事今日完。今天再晚也是早，明天再早也是晚。”萧烛歌也不失时机地挤进来添油加醋。看着小赵脸上那怪异的表情，忍不住要笑出来了。
“真的假的？” 小赵见他二人抿嘴偷笑，半信半疑地问道。
“骗你嘎哈（干啥）呀？ 没人骗你。” 孟瀚说着，伸手在坐在他右边的小赵的头上，轻轻地扇了一下。
小赵一边侧头躲避，一边说道：“加班儿不给钱，那谁还加呀？ 要是给钱，我天天加班！”
“给钱也不能天天加，加班也是有成本的。比如你要加班，你就不能休息了，不能去健身了、读书了、谈恋爱了等等，这叫机会成本。” 萧烛歌口中念念有词地说道。
“当然了，如果你既不想休息，也不去健身，不愿意读书，也不想谈恋爱，那你的机会成本就低，那你就应该加班儿！”他又补充道。
“书生，哪儿整出这些个大道理来的？ 牛逼呀！” 孟瀚眼中闪出即是好奇，又有些羡慕的神色。
“上大学时学的呀，你们都没学过吗？ 很有意思的。” 萧烛歌见大家都投来钦佩的目光，心中很是得意。于是又接着道：“机会成本中有一种叫时间成本，比如一个穷人，一小时挣十块钱，他的时间成本就是每小时十块钱。一个有钱人，他的时间成本可能是每小时一千块钱。时间成本的不同，人们对时间的管理就不同。”
“比如说……”小赵似乎对这个话题也很有兴趣。
“比如说谈恋爱吧，你要是跟一个穷人谈恋爱，他会愿意花时间陪你，因为他的时间成本低，而不愿意花钱给你买东西。
如果你跟一个有钱人谈恋爱，他会动不动给你买个包儿，买个项链儿什么的，而不愿意多花时间陪你。因为给你买个包儿，也就是他一两个小时的钱；可是若是陪你一天，他会损失上万的。
所以谈恋爱的时候，不要去问‘你爱不爱我？’，你只要看穷人是不是愿意给你花钱，有钱人愿不愿意给你花时间，这就是他爱不爱你的标志。”
“哇—— 有点儿意思！ 可惜大学里学的那点儿东西，早就都还给老师了。”张无金不无遗憾地说。
“有钱人谁跟咱谈恋爱呀， 咱就是穷人，只能找个穷人了，看她愿不愿意给我买东西了，哈哈。” 小赵自我嘲讽道。
“想发财当有钱人，自己整个公司呀。” 孟瀚吃完了饭，边收拾边插嘴道。
“咱哪有那个本事呀。再说了，自己当老板，美是美，可是肯定累死了。看看蒋总就知道了。”
“又想有钱，又怕累，哪有这样的好事！ 买彩票吧，中了大奖就成有钱人了，还不累。”
“哎，瀚哥，你不是经常买彩票吗？ 最近没怎么听你说嘛。”
“还在买呀，昨个儿下班儿时还买了呢。上班儿忙得脚打后脑勺儿，哪有工夫瞅啊。”孟瀚说着，掏出手机，在上面翻查着。
“瀚哥，你买了多少啊？ 中过奖吗？”小赵看起来很是好奇。
“老鼻子（很多）了！ 中过几次五六等奖，没中过大奖，你们瞅瞅。” 孟瀚说着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抓出几张揉皱了的彩票，扔在桌子上给大家看。
其他几个人看来都没有买过彩票，纷纷伸手捡起一张，按在桌上摊平后，仔细观看。
“这玩意儿咋玩儿呀？”小赵看着眼前那张印有“中国福利彩票，双色球”的彩票，以及上面那四行长长的数字，疑惑地问道。
“玩儿法老鼻子了。简单说吧，六个红球加一个蓝球，每个上面有两个数字，全猜对了就中大奖了。”
“那是十四个数了，那么长的数儿咋选呀？”萧烛歌盯着手里的彩票问道。
“你可以自己瞎选，自己不会选也可以让彩票站的人，用机器帮你随机选。”孟瀚耐心地解释道。
………………
张无金低头吃着饭，听他们议论着买彩票的事儿。
他对抽奖之类的事从来都不上心。他刚生下来不久，他那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母亲，就找算命的先生给他算了一卦。那个算命先生说，他五行中缺金，建议给他取名叫“有金”。可是，他那同样是从农村来的父亲，因为比母亲多读了几年书，坚持给他取名叫“无金”。
他父亲的解释是，既然五行缺金，就叫“无金”，这就叫“以毒攻毒，物极必反”了，长大了肯定是咱家最有钱的。
他还拿《水浒传》中的人物吴用来举例。说吴用虽然叫“无用”，其实在梁山好汉中他却是最“有用”的。位居军师之位，人称“智多星”呐。
张无金从小到大，无论是上大学时，还是工作之后，从来就没有在任何抽奖活动中中过奖。他有时想，自己或许真不应该叫“无金”，如果叫“有金”，说不定现在早就脱离了“三无户”的身份了。
看着众人早都吃完了饭，却还在那里兴致勃勃地议论买彩票的事，他想：“开公司当老板发财，这辈子就别想了。买张彩票也花不了几个钱，说不定哪天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中了呢。”
心里想着，他开口道：“哪天咱也去买一张，说不定就中了呐。”
“黑豆儿，快拉倒吧！你要是能中，俺家的二哈都能当经理！”孟瀚嘻嘻哈哈调侃道。
“什么？ 你骂我是二哈？” 突然背后传来了陈友银的声音。
众人急忙回头看时，见陈友银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众人背后。
“啊…… 是经理呀，岂敢，岂敢。俺是说，俺家二哈都能当老总！”孟瀚慌不迭地解释道。
“你小子，小心被蒋总听到！” 陈友银低声说道。他说着，走到张无金身边，道：“黑豆儿，银行的材料都发了吗？ 蒋总一直在问。”
“都发了。否则，我哪敢先跑来吃饭呀。”
“不错，不错。我去告诉蒋总。”说完，他习惯地用左手捋了一下头发，便走了。
陈友银一走，孟瀚又拿起手机查看起来，边看边报道：“哎呀，双色球一等奖单注已经到五百零八万了！”
几个人又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彩票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