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么……”言若曦来到我面前轻轻地说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指了指她身后满脸得意的周鑫，反问道：“他是怎么回事？”
言若曦柳眉微皱，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倒是周鑫推开她直接走到了我的面前，挺起了胸膛跟我恶狠狠地对视。
“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周鑫说着，伸手就往言若曦肩膀上搂，在他的手接触到言若曦的一刹那，她打了一个激灵，微微地躲开了周鑫的动作。
周鑫的话宛如一声炸雷，在我心里掀起滔天巨浪。听说她回到我们学校以后，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各种可能，也许是她真的难以负担大城市的生活费用，也许是她在多番磨难下考试发挥失常，又或许是她对老赵还有那么些余情未了……可这种种的可能里面都没有眼前这个答案。
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表现出来的卑微和闪躲里找到这么做的答案，可是言若曦终究还是没有触碰我几乎喷出火来的目光。
瞬间，我想起了老赵的脸，黝黑消瘦的面庞是他对言若曦的思念，发黄甚至有些浑浊的眼睛是他对未来的努力，而那道又长又深的疤痕，是他对言若曦的责任。
小曦等着钱用，还TM哪儿有时间考虑！
唉，要是我有足够的勇气去偷去抢也好啊……
我跟她分手了，我提出来的。
哪怕仍旧是失败……我也想再试一次……
这笔钱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让她收下，这也是我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老赵的声音不断的在我耳边环绕，他站在被告席上的落魄样子和临走前冲我比出的大拇指此时正如同尖刀一般切割着我的心脏，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随着刀刃每一寸移动，鲜血滴落下来都会汇聚成两个字：思念……
我就那么面对着言若曦站着，一动不动，尽管内心已经狂风暴雨，但是当所有情绪交杂在一起，我只想亲耳听到言若曦给我的回答。
“李哲，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别总缠着她！”周鑫不知是不是故意炫耀自己的猎物，闪身插在我和言若曦之间，极尽挑衅。
作为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周鑫扬着眉毛的挑衅对此时此刻的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侮辱。我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向大脑发出激烈的指令，一股压抑不住的极端怒火瞬间占据了我的全部感官。
“滚！”
我突然一声暴喝，随后左脚向前踏出半步，几乎是下意识的，我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按着周鑫奸诈的长脸用力一推，他整个人瞬间往后一仰，栽倒出去。
大概是从没见过我如此强势和凶狠的一面，周鑫跌坐在地，用手捂着被我按过的地方满脸惊恐，狼狈不堪。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一咕噜从地上蹿起来，挥着拳头龇牙咧嘴地向我冲来。
此时的我头脑里再没有半点冷静，老刘和老王的忠告、刘璐的泪水、高桥老师的邀请，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愤怒的风暴所吞噬。我的右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甚至连指甲都已经深深的嵌进了手掌中，蓄积了全身的力气等待着周鑫冲到我面前。
周鑫的身体靠近了，被怒火吞噬的我眼前几乎一片血红，但头脑竟然意外的清醒，甚至看到了他只顾着挥拳冲过来，脸颊完全没有防备，我能肯定只要我这一拳打出去，这个贱货的小白脸必然开花，而嚣张跋扈的他则要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不光为了过去我和身边的人遭受到的一切，更是为了老赵。
“你们够了！”
就在我即将要挥出可能改变我和周鑫两个人前途和命运的一拳的刹那，言若曦尖锐的声音破空传来。紧接着她扑了上来，连拉带拽的把我挡在原地。
“滚开！今天我非打死他不可！”
周鑫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抬手冲我打来。我被言若曦死死抱住，面对周鑫的攻击也只能勉强歪过头来侧身躲避，但毕竟行动不便，虽然避免了正面受创，不过嘴角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周鑫一拳头。
“别打了！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言若曦冲着周鑫哭泣着、尖叫着。
周鑫在刚才的一拳里占尽了便宜，歇斯底里的劲头稍微有些收敛，看着周围的同学们越聚越多，便也收住脚步，用手指着我骂道：“看在她的面子上，今天我就放过你，以后在敢纠缠她我TM弄死你！”
我不屑地往地上啐了一口，看着他宛如上位者般的傲慢和张狂，轻笑着说：“你要是想继续，尽管过来。”
“李哲，别说了！”言若曦满脸泪痕地把我往后推，生怕我再冲上去揍他。“周鑫，你赶紧走！”
周鑫站在原地又捏了捏刚才打了我的拳头，一脸趾高气昂，装作中世纪角斗场中的胜利者般转身离开。
“你TM记住了，你欠我的，会还的。”我压抑住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对周鑫说道。
如果说之前我为了前途，为了学业对周鑫的步步施压只能一再隐忍，犹豫不决的话，那么我确信，从这句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开始，我和周鑫的战争，全面打响了。
言若曦见周鑫离开，围观的同学逐渐开始议论纷纷，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拽到人流稀少的寝室楼侧面的连廊里，随后站在我的面前低着头不再说话。
刚才的一腔怒火悄然褪去，我便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嘴角处强烈的肿胀感袭来，我咂了咂嘴，一股咸腥弥漫了整个口腔，我抬手抹了抹，一抹殷红在右手枕处拖出一道长长的印迹。
言若曦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想要递给我，被我后退一步躲开。
“曦姐……我问你……”我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盯着她问。
“你和周鑫到底怎么回事？”
言若曦仍旧低着头没有看我，沉默一会儿说道：“你怎么样了？”
“你和周鑫到底怎么回事？”我又问了一遍。
“今天你找我……”
“你和周鑫到底怎么回事！”我几乎是喊了出来，吓了言若曦一跳。
言若曦如同惊惶的小兔，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头埋得更低了，身体瑟缩着，良久不言。
“曦姐……”眼前的言若曦太陌生了，没有了以前的聪慧过人，没有了以前的落落大方，更没有了以前面对不公的命运时的不卑不亢，有的只是那依然倾国倾城、此刻梨花带雨的漂亮脸蛋，但这就像一个黑色幽默，无情地嘲讽着此刻的我和曾经的老赵。
“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曦姐……我想知道，你和周鑫到底……”
没等我说完，言若曦仿佛鼓起全部勇气般猛然抬头，倔强的双眼直视我逼问的目光，水润的樱唇轻启，吐出四个坚决的大字：“如你所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