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气压一直很低,原本就静谧的小岛上更显安静了。小爱德华也被人警告说,这几天别缠着教父,教父心情不好,所以那个小跟屁虫也没跟出来。杰奥倒是一直跟着荣兵,不过,情商极高的它可不会惹呆弟心烦,就远远地趴在一片柱花草丛里,一动不动地望着呆弟弹琴。似乎它此刻的眼里心里和世界里,就只有这个呆弟了。
这或许就是荣兵喜欢旺仔、琳达、还有杰奥的原因吧。在人类的身上,你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这样纯粹的情感。
荣兵扭头看向杰奥,杰奥立刻就紧张地昂起头来望着他,就像一个全神贯注时刻都在等待命令的战士!荣兵笑了笑,站起身来朝它招招手:“走吧胖儿子,回家。”就拎起吉他,踏着夕阳走下芳草坡,朝着他在这个时空的“家”走去……
去者自去,来者会来。
就在安妮离开龙德岛的第四天,有人却千里迢迢而来……
老吴和陈老先生的到来,给了荣兵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大惊喜!这可是他的两位华夏同胞啊!与他有着相同的肤色、相同的语言、相同的文化根脉……这些可绝不是龙德岛上任何最亲密的伙伴所能够替代的!这两位同胞的意外到来,把安妮的离去带给岛上的压抑感至少也冲淡了一半。
当初和老吴整天混在一起的时候,荣兵也没觉得什么。可是,当他在墨西哥与这位同胞分开之后,心中却特别地想念老吴,也因此失落了许久。
这个时空里的一切,与他都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什么东西。他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把你跟从前都隔绝开来的那种孤寂和心慌之感。所以说,能有个中国的同胞为伴,对他来说真的很不一样!有老吴在,那种无孔不入的孤寂和心慌之感,就不会在他每次静下来的时候,都大摇大摆地跑来欺负他。
当陈老在大伙的陪伴下,用了足足两天的时间参观了神奇号、天使号、蘑菇滩、月牙湾、彩虹塘、珍珠潭、公司主楼、谷中民居、东胜、方正、中岳、兴德四座炮台之后,走在月色下光芒闪烁的“银河星空”小路上,老人情不自禁地感慨道:“诺亚方舟,世外桃源。从无到有,如梦似幻。奇哉川月!伟哉川月!”
荣兵连忙谦逊道:“可当不得陈老这么夸奖!我啥也不会,干啥啥不行,都是大伙干出来的。我最多也就出点主意,绝大多数还都是馊的。”
“哈哈哈……”大伙都笑了起来。陈老也不禁莞尔。他摇头笑道:“川月过谦了,无涓滴之水焉能聚汪洋,无丝缕之馥何以成芬芳?”
陈老这么大年岁了,远涉八千里风涛可不是来旅游的。据老吴说,陈老是准备长住在龙德岛上了。荣兵当然是喜出望外!不过,对于陈老为何会做出如此重大的决定,老吴只是含糊其辞地没有说清楚。荣兵隐约地觉得,这两位同胞能够来到这里,应该不只是对世外桃源的向往吧?
除了荣兵,岛上的其他人也都为陈老父子的到来感到特别高兴!还里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在眼下的时代里,医生是极为抢手的稀缺资源!哪怕是那些只会放血的医生都有人抢,何况是陈老和吴仁名大夫呢?老吴的医术就是学自陈老。据说,陈老的医术比老吴可要高明多了。这并不奇怪,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多是精通岐黄之术的。公司决定高薪聘请这父子二人。陈老的月薪定为6英镑,老吴的薪资还是以前的4英镑不变。公司还为两人腾出了一个小院子,一应生活用品也都配备齐全了。
陈老也的确配得上全岛人对他的尊重。他不但精通中医,而且多年来搜集整理了许多美洲独特的草药学知识,这一点至关重要的!否则的话,你中医药再精通,在加勒比海又找不到那些中药,不也是干着急吗?所以说,陈老绘制的这本《美洲药用本草集》,可以说是一本价值无法估量的医药学宝典!
这本书中收录了许多美洲特有的植物在医疗中的药用,比如说……
治疗腰痛、肌肉疼痛——用松科黄杉属植物茎枝;或茜草科北方拉拉藤幼茎枝、制成膏剂外擦热敷。
治疗牙痛和口腔疾病——用胡椒科植物之果穗擦拭牙齿,可疗治牙龈病变。
麻醉剂和镇静剂——大麻、马辫草之根与叶、茄科香曼陀罗、墨西哥裸盖菇等。
治疗一般风湿病——用麻黄叶全草煎剂内服。侧柏叶煎剂内服。巴豆叶子制成油膏外敷。
治疗头皮屑——用酒神菊之根,或玫红酢浆草之全草,以水浸泡之后洗头。
生发——用肥皂树叶榨汁,或凤尾蕨之根煎剂洗发,有生发之效。
治疗内出血——用月见草全草煎剂内服
治疗外伤——用哈拉普之根茎煎服,可收奇效。
……
翻看着这本由陈老纂写并亲自描摹配图的小册子,荣兵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慨……这才是真正的良医啊!这才是这个时代最可靠的医学啊!欧洲医学界开发的那些个祈祷、放血、淋尿、涂大便、尸体配药……与此相比都是些怂魔鸡脖玩意儿?
每天陪着陈老在小岛上散步聊天,和自己的同胞说着母语谈天说地……这样的日子对于荣兵来说,真的是太重要了!尤其是在刚刚经历了情感伤痛的眼下。
就如同此刻,荣兵与陈老坐在珍珠潭边的石凳上,正在享受临泉烹茶之乐。他让老吴当茶僮,自己却盘玩着老吴的那条手串,正在劝说陈老进驻龙德学堂,给岛上的孩子们也讲讲“反 动者之道”啥的。
老吴一边用扇子搧着炉火,一边不解地扭头问道:“川月,你所说的应为‘反者道之动’吧?”
陈老和荣兵一齐指着老吴哈哈大笑!陈老摇头笑道:“怡民啊,连我这老头子都有点学会川月的语言风格了。你与他相处数年,竟还未习惯他的诙谐方式么?”
老吴不好意思地笑笑:“义父,这小子从来就没个正形!他那能算是诙谐吗?我看就是胡说八道!”
话题既然谈到了此处,陈老就开始探询荣兵的底细了:“闻川月口音似为北地人士。然语言习惯却又极为怪异!老夫实为不解,川月家乡究竟何地呢?”
荣兵对此倒是早有准备了。他也没什么高招,就是效仿老神棍耍流氓的方式呗。老神棍那些神奇的预测,一被人盘问就硬说是算出来的。荣兵被人盘问起身世经历,就硬说是当年喝了一只老巫师配制的迷 魂酒,然后就啥都忘了,醒来之后说话就成这样了,反正你也无奈我何。这招就像宗教一样,我吹的牛逼,我的确是没法证实;可你想置疑我在吹牛逼?哼哼!累折你裤衩带儿也没法证伪!这招的关键就是“不要脸”这仨字儿。嘿嘿……
第四天黄昏,荣兵正在琢磨着晚餐在哪吃,又吃点啥好呢?老吴忽然跑来叫他过去,脸上还带着神秘的笑容,有点神神叨叨的!问他到底啥事儿,他也不说。
当荣兵坐在陈老的小屋里,看到老吴把一个中式的大瓷盘端到面前时,整个人瞬间就恍惚了……
端着青花小瓷碟的手有些哆嗦,低着头,用筷子把第一个热气腾腾白白胖胖的小元宝夹到嘴里的时候,成串成串的眼泪就扑簌簌地滴落在小瓷碟里……
或许你我也都像从前的荣兵一样,对这种食物根本就无爱。一年到头,也就除夕夜会象征性地陪老爸老妈吃一两个意思意思。可它永远都是你生命里所有食物之中最最独特的一种!不是吗?
“饺子……真香!”这是荣兵在日记里对自己说的话。
这么香的一顿饺子,就因为荣兵一直默默地低着头,三人就吃得格外安静。直到热茶氤氲的雾气不断地蒸腾到脸上,荣兵还是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
还是陈老先开口了,他叹了口气道:“老夫果然不曾看错,川月小友乃极为重情念旧之人。似这等正直、有良知、有能为、有担当、又重情重义之人,方可寄之以腹心,托之以大事啊。”
荣兵极力整理了一下心情,放下茶盏,抬起头来望着陈老说:“老先生,其实我也看得出,您这次来龙德岛似乎是有什么心愿。您尽管说吧,我一定有多大能力就尽力做到多少。”
“好,用川月风格的语言说,那老夫也不再兜圈绕弯了,我实话直说。川月对于鞑虏窃据华夏神器做何之想?”
荣兵心中一动……终于来了!以前和老吴聊到这个话题,就能强烈地感觉到他身上那股反清复明的气息!难道陈老是天地会美洲分舵的堂主啥地?想到这,他就直接了当地开口了……
“陈老,您和老吴的政 治见解其实我早就知道,老吴以前就说过,您比他还反清呢。可说实话,大清并不清,大明也不明。在我看来,反来复去的没一个好玩愣!”
荣兵看到老吴脸上倏然变色!垂下头去不语。陈老却神色自若地望着自己点点头:“川月请更言之。”
“行,既然陈老您不怪我,那我可就随便说了啊。鞑子是极烂,非常他 妈的烂!他迟早会把我华夏给坑了的!可那帮猪又是啥好玩意儿吗?我这儿还有一首打油,我怕说了您和怡民会拿热茶泼我,呵呵。”
陈老也笑了:“断无此事!大家当以平和之心态彼此探讨,川月但讲无妨。”
“老树枯藤大昏鸦
吴山群峰尽虏鞑
是耶非耶化为蝶
猪被狗骑啪啪啪!
哈哈哈!内啥……陈老,怡民,咱之前可说好了不带急眼的啊。”
老吴的一张脸几乎变成了猪肝色!语言难描。可陈老仍是云淡风轻,他微微一笑道:“老朽开眼,还有这等诗作?怡民,点评一下。”
“是。”
看来老吴对陈老向来是凛尊不违的,尽管难堪,他还是低声说道:“首句典出马东篱之《天净沙•秋思》,川月此诗中乃暗讽……大明如枯藤,国君似、似昏鸦。次句典出金海陵之《题临安山水》,此句乃描述我华夏江山已尽披腥膻。句三文辞雅古,应是取自庄周梦蝶之典。四句……四句……是说鞑狗欺凌朱明皇室,至于啪啪啪……孩儿就不知典出何处了。”
陈老摇头笑道:“怡民啊,你……算了算了,你本不是川月对手,不懂他的鬼心思也属寻常。”
继而又转向荣兵道:“川月小友非但聪慧正直性情勇毅,抑且眼界广阔思绪有如天外飞来!就是有时促狭了些,呵呵,不过这却无伤大雅。老夫愈是观察,愈是觉得汝独具气韵深不可测!记得怡民曾言川月有语云:华夏受儒教之害积弊千年,不能尽数归罪于鞑虏。可有此说?”
荣兵点点头:“对,以前是那么想过,现在不是了。”
“对此论,川月如今又作何想?”
荣兵摇摇头说:“陈老,我以前不爱想事儿,有些问题根本就不琢磨,别人说啥我也跟着人云亦云。这些都是上次去墨西哥时,尤其是与您一起见了雾谷帕帕瓦之后,我才开始在心里琢磨的。”
“噢?川月琢磨之后何所得?”
“我想明白了。首先,世界格局剧变!欧洲列强纷纷崛起,可咱们中国还在呼呼大睡高卧不醒,这迟早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呀!就像两百年前被白人征服的墨西哥一样。其次,我再也不信那些专家学者瞎逼逼了!什么叫千年积贫积弱不能让满清顶缸背锅?说这话的人心眼儿都长屁眼儿里去了吗?否则这话怎么一股子腥臭味儿呢?我中华是封闭地貌,大航海时代之前周围全无天敌!我华夏非但不是积贫积弱,反而就像我在法兰西认识的一位朋友所说的那样——我大中华雄踞东方傲视全球数千年!一直都是遥遥领先着全人类!”
“好!极确极明!”
“可世界就像一个人的人生一样啊,也是一直在变幻,在成长,在进化的呀。而且这种进化的速度也并非匀速和均衡的,有时快些有时慢些,有时前进甚至有时倒退。西方自打文艺大复刻大抄袭大造假大忽悠时代,以及大航海大殖民大屠杀大抢掠时代 开始,就像个吃了激素的野蛮孩子一般,忽然进入了高速剧变的狂飙突进期!与之相比,我中华的确是蹒跚不前守旧而不自知了。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啊,这就像一个老农民把田地家业传承给子孙一样,他爷爷的时代面对的气候与他爹遇到的不同,他爹面临的环境与他遇到的也不同。从前大晴天的,你爷爷当然不用跑进屋里躲雨了,人家每天照例扛个锄头去耕田就成。可到了你这儿,天上都已经是乌云滚滚雷声阵阵了!你满清还敢像你汉唐爷爷那样该干嘛干嘛,你瞎吗?你聋吗?你傻逼吗?世界变化你不变,你还好意思怪你爷爷你呆弟给你留下积贫积弱了?我他妈真想尿你一嘴!”
“好!好!痛切!怡民,汝定要时时向川月多多请益,这才是思辨之力啊!”
“陈老您且莫赞扬。我对鞑清的弊端看得再清楚也没用!我实话跟您和怡民说吧,反清复明根本没戏!那帮邋遢清大辫子对外啥也不是,对内可狠着呢……”
刚说到这里,小雷特欧却忽然跑了进来,他进门就嚷嚷着:“罗宾你都忘了吧?今天有掌事例会啊,大伙都等着你呢。”
荣兵一拍脑袋,赶快起身与陈老和老吴打了个招呼,就匆匆地出门而去了。
走在路上,荣兵忽然想起个怪事儿来……他记得以前在网上看过这个知识点,古人一般都会有表字的,尤其是有身份或进过学的人。老吴以前说他表字怡民,可上次在墨西哥时,听陈老说了才知道,其实那不是老吴的字,而是他的名。吴怡民?那他的表字是啥呀?这些天来话里话外隐约听得出,老吴的家世绝对不凡!就连他那条手串都不是凡物。有次和陈老闲聊起那条手串时,陈老不经意间露出的几句话,却把荣兵吓了一大跳!那东西竟然是当年皮岛毛帅进献给皇室的贡品!况且老吴又有着一位如此不凡的义父,他怎么可能像个庄稼汉似的,连个表字都没有呢?这老吴到底是啥路数啊?还有,陈老也姓陈?他不会跟天地会的陈总舵主有啥亲戚吧?不行,明天我得问问,还真挺好奇的……
可还没等他问呢,第二天一早,老吴忽然带着五个水手驾着“嫩苞米号”去巴哈马群岛那边了。
老吴这次是受德克大叔的委托去拿骚的。上次安妮出走的时候,老德克正在家里养伤,他闻讯之后顿时大怒!把当时在场那帮起哄架秧子的家伙全都叫去一顿臭骂!连珍茜姐都被他狠狠训斥了几句!
其实这些人过后也都悔得不行!当时要不是大伙把场面拱火到那种地步,或许一切都还有个商量。安妮也未必就会伤心地离开吧?换位替安妮想想,在那种情形下,你是安妮你能不走吗?珍茜姐为这事儿已经后悔自责得哭了好几次了。
现在老吴回来,大伙就想到了他。老吴曾是安妮的旧部,与她关系一直很近,这次又没在岛上参与此事,正是缓和事态的最佳人选。所以大伙偷偷商量之后,就让大叔委托老吴带上3000英镑跑一趟拿骚,帮安妮解决她朋友的难题,再把她接回来。老吴这才知道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吃惊之余责无旁贷!今天一早就带着五个水手登上“嫩苞米号”离开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岛上的所有人都在暗暗期盼着!不过,可没人敢去和荣兵谈论这件事。因为大伙都看得出,近来荣兵表面上风平浪静的,其实特别容易烦躁!或许他的心里也在忐忑不安吧?
一晃就是半个多月过去,“嫩苞米号”终于回来了。可大伙跑到月牙湾去迎接的时候,却齐齐地失望了!那五个水手回来了,把钱也带回来了,可别说安妮,连老吴都没回来。细问之下,水手们也说不大清楚,只说安妮拒绝接受这笔钱,老吴反复地劝她,她也不回来。老吴没办法,就打发五个人先回龙德岛报信,他留在拿骚继续劝说安妮。不过,他让水手班克思捎给荣兵一句话——“最好你亲自来拿骚一趟。”
可不知道荣兵是怎么想的,收到这句话之后就像没听到一样,该干嘛干嘛,并没见他有想去拿骚的打算。
自打安妮离开龙德岛,荣兵一直没去贝勒那里。倒不是别的,他是怕彼此尴尬。毕竟当初贝勒是打过保票的,说安妮断不会因为同样的事情再让荣兵伤心。可实际上呢?最后她还是被那个帅哥带走了……还是当着众人的面搂着肩膀带走的!
不过今天是躲不过去了,贝勒上午就打发丽萝来叫荣兵,让他去中兴炮台陪贝勒喝酒。
看着荣兵把奶烘南瓜、酱牛肉、花生米都放在桌上,又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老布什米尔威士忌,贝勒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又喝上这个了?你一失恋就靠酗酒来顶?”
荣兵一边开着酒瓶一边笑道:“尝尝尝尝,这个肯定好!从胖子家抢的。可惜标签都没了,不知道是哪个年份的。听说有柑橘、咸海风、老铁钉子、葡萄干、烟熏、和黑朱古力啥的七八种味道呢。”
“靠!没有破船板子锈链弹味儿啊?”
“哈哈哈!我现在就闻着一股火药味儿了。”
人家贝勒以前是多么文明的一个人哪?虽说曾经是人类海盗史上最酷的海盗头子,却几乎听不到他骂人。现在可完了,有时候说话也会带出一些多余的零件来。就像老吴说的,一入龙德帮,几乎没人不受罗宾这个秽语症患者的熏染。
两人倒上酒就开喝了。不过都是扯闲篇,聊聊陈老和老吴,聊聊上次干掉主力舰的事儿,再往前聊聊荣兵的欧陆之行,甚至更早前的墨西哥之行。可酒过三巡之后,还是不出意料地,贝勒就把话题从墨西哥之行转到了安妮身上。
“罗宾,我听丽萝讲了那天的事情,说实话,不怪你。你也别怪大伙,那小崽子确实他妈气人!”
荣兵笑笑没吭声。贝勒根本就没说到点儿上,其实那个里德是个怂末鸡脖玩意儿,对荣兵来说都无所谓。爱他妈啥啥!他死不死呢?嘴贱得罪了珍茜姐,要是看安妮的面子,就骂他一声“滚!”要是不看安妮面子,就赏他几个大嘴巴子让他长长性记!这都是无关紧要的。
可关键是安妮啊!以前在拿骚的粉红海滩上,自己和邦子就看到过安妮和这个里德偷情……好吧那个就不说了,毕竟那时候自己和人家也没啥关系。可经历了墨西哥之行以后呢?两人明明都已经进入恋爱的状态了,可去欧洲之前在拿骚那次,居然又听到她和那个里德……
自己好不容易听从了唐娜姐和贝勒的劝说,觉得安妮还是在意自己的。两人之间发生过那么大的波折,以后在同样的问题上,安妮一定会特别特别地小心吧?可是不啊!完全不是啊!她竟然就当着自己的面,被那个逼崽子公然搂抱着离开了……
荣兵的心这次是彻底凉透了!可他依然不会觉得安妮不好,永远都不会那么认为!他和安妮在“特诺奇蒂特兰”经历过的那些往事,无论何时回想起来,心中就会涌起一股巨大得令泪腺都难以承受的感动……
可安妮虽好,却永远都不适合做他的恋人了……
也许他没错,人家安妮也没错,只是两人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天然就不同频吧。安妮似乎没觉得她与别的男人亲热些有什么,可荣兵却不是一嘴狗屎的纳瓦罗,不是墨西哥的“泰内•格勒巴爵士”,不是伦敦麦比太太的老公,更不是三儿他大伯查理二世,他接受不了那种烂糟糟的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不过,此刻他也懒得再和贝勒分说这些了,只是笑着摇摇头,就端起酒杯大口地喝着威士忌。
“那小犊子确实嘴贱!以前在拿骚的时候跟我也嘚瑟过一次。要不是懒得搭理她,我早他妈……”
“扑……啊咳咳咳咳咳!!”
荣兵猛地被一口酒呛着了!呛得太狠!连眼泪鼻涕都呛出来了。
“慢点慢点,这孩子,气性这么大呢?”
可荣兵却一边咳嗽一边伸手指着他……干着急就是说不出话来!
“罗宾,你怎么了?”
荣兵的脸被那一大口酒呛得通红紫胀!好一会儿,才从哑得吓人的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单词……“她?”
“啊,怎么了?”
“Her?”
“啊……”
“S-H-E?”
“咦?这么耳熟呢?难道是个组合?不是……罗宾,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那小子……是个女哒?”
“这不废话么?她要不是女的我早揍她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我一次亲眼看到另一次亲耳听到她和安妮……哎?不对呀?对呀!也有可能啊……”
“什么又是不对又是对的?她当初就是女扮男装当的海盗,装的也不像。这事儿拿骚的许多老人儿都知道,只是没人拿这个当回事儿而已。”
“贝勒啊,你可千万别开玩笑!那个里德他、她真是女的??”
“罗宾,我有那么无聊吗?里德是她的姓,她的全名叫玛丽•里德,你能找出个叫玛丽的男人让我瞧瞧吗?”
“嘿嘿……那、那找不着。”
“笑个毛啊你?不对呀?沃靠!你说的那些个‘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不会就是她吧?”
“嘿嘿……”
“那还笑个屁呀!赶快走啊?”
“走……走哪去?”
“废话嘛!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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