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北国凉,
冷冰徐开寒夜长。
杨柳树下不见绿,
薄雨之中微含霜。
冯阳地方税务局接连几年的任务突飞猛进已经破亿,连续受到了市局和县里的奖励。
现在的地税局已经不是刚分设那时候的拮据局面。
除了人头经费,上级的奖励基金源源不断地涌进地税局的账户。
原来的地税局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而现在的情况已与以前截然不同。
现在是有钱不知道怎么花。
除了按人头分发年终奖、季度奖、超额完成奖和级别奖外账上还留着一笔可观的资金数目。
局里的所有领导都有意愿首先更新交通工具,这几乎在领导班子中达成了百分之百的共识。
首先就是要为所有正副局长和稽查局的局长每人配备一辆桑塔纳3000型轿车,以及为几个收入任务大的税务所配置一辆控制在不上十万元标准的工作用车。
由于用钱过大,王爱国又不愿担责任,就到市局把他们的打算和市局领导汇报了一下。
冯阳县地税局购置车辆在全市地税机关中尚处于落后状态,大部分县已经在前几年陆陆续续进行了更新更换和充实。
市局领导让他写出一个书面申请,然后上会走个形式就批准了他们这项计划。
与此同时市局有几位领导都向王爱国打招呼建议和提供了几个不同的购车渠道,有的是朋友售车,有的是亲戚售车,还有的说与某某汽车制造厂有关系,能以出厂价购置。
打招呼的人有市局平级领导也有上级领导。
这些建议和招呼打乱了冯阳地税局原来的打算,同时也打碎了任必长等人心中借机发财的美梦。
其实王爱国在未经申请批准之前就为如何购置这一宗大型资产犯愁。
只要是一个长脑袋的人谁不知道上百万的采购会有利可图?就连他自己对此次的大宗物品采购都心中痒痒,垂涎欲滴。
按照常理,作为一个一把手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亲自去选一家车行直接定制,但他非常明白越是利益可观的地方越引人注目,越容易产生意见和矛盾。
一群饿狼一样的眼睛在身后瞅着,一旦稍有不慎就会落在他们的嘴里,甚至会因此而惹下麻烦。
任必长和刘有才一向热衷购置福利,不用问他都心知肚明,就连王占刚和史建国说不定这次也会动心,本来一块香喷喷的猪肉,有哪只猫会不爱腥?
但要在几位副局长里面去选人购置,这几年的福利搞下来一直让他感到很疲惫。
任必长是个闻到腥味就走不动的人,一次不插手不仅会说三道四,还会在工作上带情绪。
他总觉得这几年年年的任务逐年提高,又能每年超额完成都是他的功劳,他是局里的第一个有功之臣,局里有什么福利事和大消费的事都应该让他主办或者参与。
刘有才自从当上纪检组长以后,没有了当稽查局长时的实权,基本上不再直接接触企业,在外面也就捞不到任何外快。
当然这是反映在面上的,有几次局里有事就听人说他去了企业,回来一问,是下去搞调研,说是和几个所长相跟着一起去。
具体搞什么调研,王爱国不多问也不想多问。
他到底下去搞得什么调研,王爱国在心里也能猜出几分。
哪有那么多的调研可搞,无非就是在清水衙门占着无趣更无利,想下去换换空气而已,最多也就是装几盒香烟,好酒好菜调调口味。
碰上这种大宗采购的事作为领导层的一员,他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其他人谁参与谁不参与按说都不应该撇下纪检组长刘有才。
在他的意识中一直就对刘有才抱着一种防范心理。
这种人属于那种有风就掀浪的人,前车之鉴不能不吸取教训。
他从心里又不想让刘有才都事事参与。
对其他两个副局长,从王爱国的心中倒是愿意重用。
最起码这两个人不搞阳奉阴违,即使做不出什么轰轰烈烈的成绩也不会惹下什么麻烦。
这次的采购数目可观,若让他们两人采购,他觉得比较靠实也顺意,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还有些不踏实,究其原因是觉得任必长和刘有才未必会善罢甘休在暗处煽风点火。
可以说当他决定要购置车辆以来,心中就一直在权衡这件事,纠结这件事,忧心这件事。
自己直接做不敢,别人做又主意不定,心中岂能不烦!
让他从这种纷扰和烦忧中解脱出的是市局办公室主任。
他说有个朋友在做着桑塔纳4s专卖店,无论从质量还是从价格上都肯定要比其他家实惠,推荐他考虑一下。
办公室主任一般都是仅次于市局班子成员的第一梯队培养对象,说不定哪天就会成为市局领导,人年轻仕途通达。
如果把此事让与他做,也能为自己以后铺条路。
再者,只要把这次采购的事托给市局办公室主任,无论从市局还是县局,让这一群瞪着绿眼珠的人都会服服帖帖,也能免除因此而引起的不便要麻烦,自己也好在大树之下乘乘凉。
这里面不外乎还有一种私心小谱谱,上百万的生意交给市局办公室主任去做,不只是在人情上他要领会莫大的情分,就是利益上他也不会独吞,这样的礼数人家也不会不尽。
他的主意已定还要上会走个程序,以免事后让班子里的人说他独断专行胳膊肘往外拐。
从任必长的心里早就惦念上了此事。
他私自合计着这么大的购置活动说什么也应该轮到他这位几朝元老。
即使不是主办也应该参与在其中。
毕竟购置款项的来处都是任务完成得好而受到的上级奖励资金,没有超额完成的任务,何来这么多的奖励?
之所以能完成年年增长的税收收入,又怎能忽视他这个指挥有方的第一线指挥员?
王爱国大事不问小事不理,市里开开会县里念念稿,一年下来稳稳地就能完成好上级交给冯阳地税局的各种任务,离开我任必长你再试试,耍不了你猴子!
有这种想法,任必长自然觉得这次的采购应该不能少了他的份。
刘有才更不必多说。
按照上级的规定,纪检组长应该参与一切机关的购置活动,并至始至终应进行监督指导。
他已经抱定了出手采购的准备。
他们同时都准备好了充分的理由,一旦王爱国不让参与,他们就是硬搅也要把王爱国的主意搅黄。
王占刚和史建国想得并不多。
他们两个人感到领导要给他们置换崭新的交通工具就不言而喻地高兴,几天来一直在网上研究桑塔纳车的配置和性能,以便接到车后能熟练操作。
至于领导让不让参与购车倒不太上心,觉得如果领导让出去购车,如果从价格配置上有个差错会承担责任受领导的责难,反倒不如不参与为好。
王爱国召集大伙商量买车事宜的时候先不谈自己的打算,先让大家发表意见。
任必长当然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发言:“感谢市局领导能批准我们采购这批车,这对我们今后的工作是一种巨大的促进,也是对在座班子成员的一大激励,其他好多县已经都给班子成员配置了好车,煤炭大县的地税局班子成员最低的都开着帕萨特。”
王爱国插话说:“咱们比不上太大的煤炭县,我们按我们的家底给大家办事吧。”
任必长又接着说:“这次购车可不是平时购置点福利品的事,金额大必须把钢用在刀刃上。我这几天在网上对桑塔纳车进行了彻底的研究,这里面有很大学问。比方有的就带着导航系统,有的只留个安装口,即使将来开回来补安上去也比不上原装的,就是空调,自动反光镜等等都不是一定的,还有好多我也就不一一说了,总而言之,既要为大家做好这件事就不能让奸商哄了,这就要先弄懂这里面的学问。”
王爱国听着点点头:“嗯”了一声。
任必长的言外之意他听得明明白白,不就是首先让他这个已经先弄懂的行家参与进来吗?
王爱国看他说得差不多不愿再听他絮叨就对王占刚说:“占刚,你说说。”
王占刚习惯性地挠了挠头:“任局长说的对,我们出去购车必须要懂些车的知识才行,我对车辆结构配置不是太懂,也说不出什么,但有一点我赞同任局的观点,每一分钱都要买到一分钱的货,我们这次一定要做好才行。”
话说得不少,除赞同了一下任必长的观点外一句有用的意思都没有,和不说一样。
史建国从不在个人利益上打小九九,看到王局长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脸上就笑了笑简单地说了一句:“我也不懂,一分钱一分货,趁钱办事吧。”
除了他们几个另外还坐着一个人,那就是吴玉春。
自从王爱国来当局长后大半权力都移交到了任必长的手上。
为了前途着想他尽量不与任何人起冲突,特别是任必长和刘有才。
购置大宗财产本是一块有利可图的肥肉,一群人盯着。
他压根就没敢奢望能分到一杯热羹,反正与己无干,话还是越少越好,到时有一辆自己的专车用就行。
当王局长的目光移向他的时候只是会意地笑了笑。
王爱国也没有多征求他的意见,脸上似笑非笑地直接倒出了肚子里的话:“不瞒大家,这几天听说我们要买车,和我提起这件事的人还真不少,市局有县里有,别的县局局长打招呼的也有,还有的推销商直接打来电话推销产品,搅得人不得安生。其他麻烦归麻烦,咱都可以不予理睬。不过,昨天市局办公室肖主任特意也为此事打来电话我就有点作难。”
说到这里故意抬头逐个看了大家一遍,最后重点把眼光落到了任必长的脸上。
从任必长的眼光中掠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低头不语。
王爱国量任必长也不会说出不字来,就又接着说:“可是,作难又不能推辞掉,毕竟是我们的领导,这么多年来一直支持我们的工作,就上次咱们局里能成为全市地税系统三个文明单位中的一个与肖主任的支持和促成大有关系,现在人家求到了我们,我们过河拆桥翻脸不给这个人情还真的说不过去,你们大家说呢?”
说到这里王爱国停下来喝了一口水观察每个人,等待着他们的发言。
任必长的脸很阴沉一声不啃。
王占刚平时的话就不多,王爱国压根也没有希望他能说出一句可行性的发言。
史建国看了看大家脸上显出一副无奈的神情:“就是,市局办公室主任的账不能不买。”
刘有才倒是显得有些忿忿不平,调整了一下坐姿:“那有什么,市局大小局长好几个都没有说出这种为难弟兄们的话,他一个市局办公室主任能怎地,上次咱们申请文明单位是我们的资料完整任务完成的好,麻生局长又大力促成,要不然,凭他再支持也不一定申请上,要把这事交给他又不知要花多少冤枉钱。”
王爱国心中早已形成定案,刘有才这样说与其说是否定肖主任,不如说就是否定他王爱国。
既然刚才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就决不能让刘有才给否决掉。
表面上虽仍然保持着平静,心里不由地生出无名的火来,稍压了几秒说:“你说资料齐全就能验收过关吗?那林源地税局的资料哪方面比咱短了缺了?怎么这次没有上去?麻生副局长这次是为咱们说了几句公道话是真的,其中的道理大家心里也许都明白,再说麻生局长没有肖主任拿出的第一手审核资料能一手把咱托上去吗?市局李局长不是也同时为他老乡县说话了吗?结果又怎样?肖主任那里第一道门槛就没有过去啊!肖主任这层关系我们维持下来不容易,就因为这次这点小事给自己立起一堵大墙来实实不划算,大事小情那件事能绕开市局办公室?反正托谁买也是买,我觉得就是咱再为难,这件事也只有交给肖主任办理最妥当。再从另一个角度上说,靠给他我们一般人也能避嫌脱身,省得人们在后面说三道四。”
他一口气把心里话说完将身子往椅子上一靠,不由地挨个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
这次再没有一个说话的,都低着头一片安静。
“好吧。”王爱国看着已到火候,不等有人回过神来提出其他异议就趁热打铁地下了决断:“那,就这样定了。肖主任那里还等着咱回话呢。不过有些该说的话我们还是要和他说到,车辆的配置和附加优惠都不能比其他家少,在此基础上尽量把这次的购置事项做好,让各位大司机满意。”
说到这里,王爱国故意看着大伙用半开玩笑的话结了尾。
班子成员们不管各自心中原来有何打算,这次也都只好熄了捻。
还能说什么呢?
肖主任毕竟占在举足轻重的位置上,又是市局的后备干部,再强拧着,除于事无补外只会给个人树立个仇敌,倒不如不做声的好。
再说周家旺,虽然在郑小立那里没有得到一个明确的支持,但他有一种感觉,也是郑小立传给他的一个明确信号。
现在的问题就是只有赵华彦一句口头话,并没有得到付子强授意下级凌驾于司法之上的可靠证据,哪怕是楚秀青授意的真凭实据。
他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不肯干休。
抽了一个时间就又把赵华彦请出来喝了一顿小酒。
赵华彦被他问到田广荣承包工程一事仍然还是上次的几句话,说当时楚秀青是对他亲口下的命令,并无留下任何把柄。
说说可以,要真的闹到事处,楚秀青如矢口否认他们只能自讨没趣,拿人家没有一点办法。
周家旺一听,本来就感到没谱的事更是觉得希望渺茫,悻悻说:“你是不是受了田广荣的好处,要不然,即使是楚秀青给你下话你也不一定顺着他,想当年,你也是掷地有声的人物,我不相信你能轻易受他们的摆布。”
周家旺这样说从心里也是想用个激将法激他一下,同时,也好看清赵华彦的真实内情。
赵华彦一脸的委屈:“我收田广荣的那点礼还不够一顿饭钱,三千,我现在还放着,如果再有别的好处我也不会这样抖给你。”
周家旺看赵华彦的表情不像是假话就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很失落的样子:“这个社会,就是当官的天下,人家想怎就能怎。没有什么执把拿人家有什么办法!”
“唉,还说啥!要知现在楚秀青对我这样,真后悔当初没有把他的音用手机录下来,要是录下来,他敢!”赵华彦气愤不平地说,然后猛地喝了一口。
周家旺悻悻地:“我给你说真话,前几天还和郑副书记提起过此事。”
“郑小立?”赵华彦很吃惊的样子。
“是,我和他说了!”周家旺很平静地说。
“我原以为你是个靠实的人,没想到你的嘴上把不住门!这种事怎能和郑小立说!你知道他和付子强的关系多好!保不准现在付子强和楚秀青都已经知道我说这些了。”赵华彦显然是在埋怨他。
“我对郑小立了解得比你深,他不会和付子强一个鼻子空出气的。”周家旺倒是很坦然,仿佛是心中有数的样子。
“如关系一般,那付子强会提拔他老婆?你呀你!”赵华彦一时气急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码归一码,郑书记对付子强有看法,刚改制那会儿我和郑副书记在一个办公桌上坐了好几个月,我比你清楚他。”停了一下又压低声音说:“我告你,郑小立跟我说了,只要有付子强和楚秀青他们的证据,郑小立就会主持公道绝不会袖手旁观!”
赵华彦一直盯着周家旺。
周家旺朝赵华彦坚定地点了点头,那意思非常肯定。
可是,既没录音又没人证物证,去哪里找证据?赵华彦有些神情渺茫。
又过了一会,几杯酒下肚,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赵华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田广荣的话算不算证据?”
周家旺一振:“什么话?”
赵华彦又想了想:“田广荣说这是县长的意思,让我不要有任何顾虑,当时楚秀青也说是县长的意思。”
周家旺听了笑笑:“那不等于没说吗?关键是,怎么能证明他跟你说过这话!”
赵华彦好像还在认真回忆不搭理他,接着又冒出一句:“他有一次闲聊还很得意地伸起大拇指跟我说,魏可新是高人,是他命中第一个贵人,只可惜贵人命不长。”
周家旺诧异地问:“魏可新?他那样说是什么意思?”
“我也纳闷,总觉得他和魏可新的关系不一般,他知道魏可新和我的关系也不错,也许是瞎说想套套近乎。”
周家旺想了想摇头说:“我想不这么简单,要是套近乎何必扯上魏可新,人都那样了。要是魏可新是个大人物或许以田广荣的性格还值得张扬张扬,可——有这个必要吗?”
赵华彦百思不得其解地:“我也纳闷,那,为什么不提别人偏偏提起一个没知觉的人来,我觉得这里面总有什么文章。”
周家旺想了想:“是不是,他和魏可新共同做过什么事?也许——”
说到这里他的嘴突然停住。
赵华彦也忽然意识到什么,把头抬起来不约而同地说出三个字来:“付子强!”
接着周家旺精神顿提:“对,一定是那个老狐狸魏可新和他与付子强之间有关系,要不然怎么能和工程联系在一起!”
赵华彦望着周家旺:“可是,即使是有关系,我们又怎么能弄清楚呢?”说到这里有把眼光低下去:“要是魏可新还清醒就好了,我还好去打听打听,可是——魏可新现在都成那样了——”
周家旺也感到束手无策,不无遗憾地:“说什么都没用了。哎,老赵,那在之前你就没有见到过魏可新吗?或者说听他提起过什么?”
赵华彦苦笑了一下:“哪能见到他!自从调到政府办,我们之间的来往就基本没有了,人家的圈子升级了。”
周家旺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思。
赵华彦用杯碰了周家旺手里的杯子一下:“想什么哪,想也没用,还是喝酒吧。”
没想到周家旺却没有动手,而是抬起头瞅着他:“这就对了!”
“喝酒吧,你就别神经质了,对什么?哪里还能对?”赵华彦不以为是地说。
“你刚才不是说他到了县政府办?圈子不同了?”周家旺瞅着赵华彦重复着他刚才的话问。
两个人面面相觑顿时画面暂停在那里,仿佛都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然后赵华彦瞪着恍然大悟的眼珠说:“对,县政府!那赵华彦不是常常围着县长转吗?会不会——”
“对呀,我就是想,莫不是魏可新给田广荣从中牵线搭桥攀上的付子强?”周家旺进一步解读说。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要从田广荣的话里看大有可能就是这样!”赵华彦这样说,两个人仿佛就像一对分析案情的侦探,就像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亮光,不免一阵兴奋。
周家旺怀着对付子强的夺财之恨,赵华彦揣着对楚秀青的排斥之怨,两个人一拍即合。
几杯酒下肚,飘飘然形成了一对畸形的复仇联盟,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周家旺决定采取一竿子插到底的方法直接接触一下田广荣。
他想利用田广荣好高骛远,口无遮拦,喜好炫耀的特性来套出真情。
接下来的一出戏就带着喜剧和悲哀开场了。
对周家旺的邀请田广荣欣然接受。
因为周家旺毕竟现在还是旧化工厂的驻守和代办,田广荣正在紧锣密鼓地投入对旧化工厂的拆迁之中。
田广荣不仅不拒绝反而还沾沾自喜。
其一是他正要去找周家旺商议一些关于拆迁的事情。
其二,他自我感觉现在有县长的靠山身价倍增,大不比当年的卑微。周家旺不过是一只秋后的蚂蚱,也就是蹦跶这几天的光景了,理应由他来奉承自己才对。
今天的到场自是春风得意居高临下的姿态。
一番寒暄后,周家旺也不去占田广荣的风头,表现的非常谦恭。
这在田广荣看来很正常,符合事物发展规律。
想当初你周家旺当冯阳县化工厂厂长的那时,号令几千号职工,趾高气昂的很,想找你揽点工程比登天还难。总是挂着一付苦瓜脸,高高在上的样子。
没想到此一时彼一时,乾坤轮流转,几年的光景你就得反过来请我田广荣吃饭,毕恭毕敬地陪我说话给我倒酒,大有坐在金銮殿上帝王的感觉。
周家旺本来是别有用心,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要让田广荣先飘起来,不是有句话叫欲擒故纵嘛,也许就是这个样子。
周家旺酒过三巡又恭恭敬敬地给田广荣倒上开始把话往正道上引:“田总真是不一般。这次能把化工厂忒大的工程项目搞到手,可见其实力雄厚啊。”
田广荣一副高傲的样子:“那是!想当年承包你一个附属车间的施工都没受到您周厂长的重视啊。”
周家旺一听连忙解释:“那不是因为厂里的资金转不开嘛,欠下田总的款项不好意思。”
“那是!实话跟你说,我的建筑队工程项目还真的接不过来,说到底不就是因为咱的工程做的质量高嘛。”田广荣炫耀着说。
周家旺连忙称是。
继而把话题引到他想要的主题上来:“听说,您的工程质量得到了县长的肯定,真不简单。”
“那不是明摆着的嘛,要是县长不中意我能做成吗?”田广荣不肖一顾地说。
“也是,关键是仅仅县长中意也不行,关键是您的标底做得好,一矢中的。”周家旺拐着弯想从田广荣的口中套出些有用信息来,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录音状态。
“跟你说——”田广荣说了半句就端杯喝酒。
周家旺的心一下蹦跶起来。
看起来田广荣要说真话了,说不定腾云驾雾会把锅底亮出来。
田广荣慢慢地把杯子放下,用眼看着周家旺全神贯注的样子:“这就是实力!”
周家旺一听心就凉了半截。
田广荣并没有按照他的思路说。
一句不行就再来给他引个路。
他就不死心田广荣会不入套:“听说,你和楚秀青的关系也不一般,你这几年在冯阳可成了手眼通天的企业家了。”
没想到田广荣却冷笑了一下:“哼哼,他,一个城建局的小局长,我才不去搭理他呢。”
周家旺还想再听听他有什么话要连挂着说说,没想到就回了这一句没有了下文。
到目前为止,从田广荣的嘴里并未曾得到一点有利证据,说了一摊大话没有一句有用的。
旁敲侧击看起来套不出想要的东西就又变换了一个策略:“那赵华彦管着招投标,凭您的关系一定和赵华彦不错吧?”
“那是!”田广荣微笑着看着周家旺:“那哥们是多少年的哥们,关系能不好?但是,我告你,在招投标上面那可是认真的,我总不能因为自己做个工程搞个项目就害了自家兄弟吧?就拿化工厂这次的中标来说,我们公司可是没有少费事,几个专业人员整整做了将近一个月的预算,早晨早早上工晚上半夜回去,没有实实际际的付出哪有现在的成功,真是一份汗水一份收获啊。”
屁!周家旺一听,不免在心里感到他的话有点想吐。
说你是匹骏马,你倒尥起蹶子来了,真不害臊!
表面上还得装作认可的样子:“是,是,是。”
一场没有意义的约会,一次没有效果的谈话,除了田广荣的一通自我标榜,周家旺什么也没捞到。
本以为田广荣几杯酒下肚一定海阔天空地胡言乱语起来,没想到一触及到敏感人和事,他就都把成绩和荣耀披到自己身上。
周家旺当下回去就给赵华彦打去了电话,把晚上与田广荣的一番交谈说了一遍。
赵华彦也是满怀信心地在家静候佳音呢,没想到周家旺给他带来的消息并不尽如人意。
两个人在电话两头都充满了无形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