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有很长很长,长到我不知道我的未来是怎样。
这辈子好像很短很短,短到我有时候会忘记我到底几岁。
我还处于那些大人们所说的花一样的年纪,举目绽放出美丽的焰火。
老妈就要到了据说心情会阴阳不定的更年期。
我在初升高的高压下,一整天除了读书就是读书,好像除了读书就不知道还能干些什么。
就如同老妈说过,小孩就要好好学习不然长大以后会后悔!
就连父亲也说我要好好读书,不然像他这样没文化赚钱难!
我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我好还是就是迎合老妈。
但是我很疲倦,我不想理任何一个人。
一个说走就走说回来就回来的父亲,想要丢下就丢下家人。缺失了我生命中的好多环,我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女儿看。
我曾多次恶劣地揣测,他肯回来莫不是怕自己没人养老吧。
又或者是自己欠下许多债务还不起要我来还?
我从来都不企图读懂他的眼神。
刚回来时躲避而黯淡的目光。
到后来恬不知耻地继续住在我的家中,那一成不变的双眼。
再到后来我们一家人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仿佛父亲做得一切错事都被抹去了踪迹。
除了我。
阴阳怪气。
专门说出来膈应人。
大概是因为惭愧?父亲从来都不会反驳或者是受不了了而骂我,他只会用沉默来回应一切。
其实我最讨厌他这样逃避的样子,一点都没有作为男人的担当。
老妈有时候看不下去,会说教我,让我不要这样,好歹是我爸,小心天公打雷。
我有时候想,劈死我算了,升天后指不定还能云游四海。
让无所安放的灵魂飘荡在春天的风里,与雏菊扑个满怀,在灵动的树梢上安眠。
初三最后的冲刺阶段,老妈拉上父亲专门接我上下学。
这种sss级别的国宝待遇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
晚自习下课的夜晚也很喧嚣,可能摇下窗户,旁边飞驰而过的汽车里也坐着和我一样大的女孩。
老妈询问着我的学校生活,从前排伸到后排上的手中拿着一个水果盒子。
我吃着苹果还有橙子,二环的路灯整齐地亮着,从身边飞驰而过晃成一条亮带。
水果的清甜傍着带着凉意的晚风,父亲突然开口问我想要考到哪个高中,老妈从车头顶上掀下来一面镜子照……
我突然觉得这一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家庭,父母接孩子上下学只是日常的一小部分。
这一刻我对父亲的怨气恍惚间消失。
那个问我一检二检考得怎么样的男人,虽然他可能甚至不知道我几岁。
那个语重心长对我说要好好读书的男人,让我有一瞬间感受到一个父亲对子女的关心。
时间又过得很快很快。
我不负众望地考上了省重点。
我毕业了。
我在劝我自己有时候要去放下。
就像老妈。
不知何时,她从很早很早以前的咄咄逼人,对我要求苛刻,到现在的活脱和相对开明。
我记得老妈给我灌的心灵鸡汤——
“人要向前看,我要是天天纠结于这个那个,我不是要抑郁死了?”
也许是亲人的相继离世还有这么多年发生的许许多多,老妈养成了哈哈大笑的习惯。
老妈和父亲之间,现在相处成了几十年后老夫老妻互损的样子。
父亲后来开了一家麻辣烫,每个月赚着不多不少的钱。
虽然老妈开口要老妈上交,他的钱还是不上交给老妈。
虽然还是老妈在养我们一家子,外加上一个父亲。
老妈嘲讽过父亲白吃白住自己的也不上上交工资,最终被要自己拿去还债给堵住。
老妈没计较最后也没说什么。
我成为一名高中生。
程栀也长大了。
她还是向小时候那样会向父亲撒娇从而索取到想要的东西。
我似乎不再刻意言语上针对父亲。
我继续在我的书海中浑浑噩噩。
我们家又变成了一家四口,虽然父亲似乎还是可有可无。
只不过如今晚上回到家时会略带亲昵地掐了掐我的鼻子,表示对我的问候。
我们没有什么过多的共同语言,程栀也是。
但我知道,我们一家终究变成了我们都适应的样子。
我们终将释怀。
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