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眼是那种脑盲的人,她觉得自己就像空气里的尘埃,飞蓬随风,混混噩噩,不识不知,行之而不知其道。
她像是站在无知的中心点上,置身于漫天飞沙里,睁不开眼,看不清路。但依旧认为一切本就应如此。
突然,周围来了一场巨大无比的颤动,像沉睡已久的猛兽,起身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仿佛一种强烈的震荡波,从漫无边际的外围往中心不断迅速地蔓延,分贝越来越大,最后将她击中淹没,窜入她的脑神经,打通了所有的细胞。
于是,飞沙落了,眼前一亮。
看着丁无痕扬尘而去的车,她从来没为自己有过甚至做过一次抉择,早已消失不见的车身更让她觉得这是她活了二十五年以来做出的最正确的决定。
此时她并不想回酒店,但也无处可去。心中莫名生出要去一探究竟的念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令他觉得自己如此晦气?
她打算跟着他。
但想到他还要回家换身行头,期间大抵需半个小时。因从家到诱惑和从这到诱惑距离相当,后者还要更近些,遂她打算半个小时后再出发。
口中的甜味莫名让她感到不安,迫使她把指甲狠狠嵌进大腿的肉里,就跟打了麻醉剂似的,毫无知觉。
每每这个时候,她明白身体的某部位对她发出警告了,它提醒着她,该想念那个味道了。
于是她往四下搜索着,径直走到无人的角落里,迅速点了根烟,但并没立即把它放进嘴里,只是将它摆了个合适的角度,凝视星火沿着白色一点一点地往上蔓延。没有弯曲的轨迹。
直到生命尽头。多好。
她轻轻吹了一口气,掉落的烟灰飘散在空中,不知所踪。空落的眼神不知该定向何处,忍不住一滴泪流了下来。
她喜欢那个美妙的过程。即使是抽烟。它燃烧着它的灵魂,而她将它吸进身体里,给予她所有的能量,弥补一切失去过的,赋予未曾拥有过的。像是一切生命才得以完整。
她觉得这是它给她的抚摸和自由。
她和丁无痕在后来每每做爱时,大多时候都是直接切入正题,老套的重复着每一个动作。像是一种没有情感的最简单的生理需求。
与其如此,她倒希望他像一头数日未进食的饿狼一样,凶猛粗暴地扯着她躯体的每一块皮,每一块肉。
至少,这也是一种情感。
有些模糊的视线里,她看见一排机动车电动车自行车一路铺到底,发黄的铁树叶子,盆栽之间还见缝插针凌乱的摆放着几辆自行车,门前后仰的貔貅,白砖墙壁上流淌着黄色的印记,顺带耷拉着几根纵横交错的电线。门口上方的红色标志因年代关系也显得黯淡无神。
李黑眼把头靠在墙上,微抬着下巴,一只腿弯曲着抵向地面,把烟放进嘴里深吸了一口,熟稔地吐出一阵烟雾,就像释放所有积压心底的沉淀。
她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反正这会让她感觉好受一些。
只有烟才会懂她吧。
此时的她就像这自由的火把一样,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