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之下,西子悠和玄念二人立于西贺墓前,墓前的白色小花裹上了红色的霞光,在风中翩翩起舞。
“跟在你我之后的那位,便是你的师妹吧?”玄念轻声问道。
“寒蝉?是的,”西子悠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瞥见玄念指示他看到的寒蝉,他继续问,“大师,她还有救吗?”
玄念低垂眉眼摇了摇头道:“有人在她的脑袋里放了只小虫,她已失去自我意识,被人控制,贸然除掉那虫子,非但唤不醒她,还会被那人知晓我们动了手。”
“那当如何是好?”
“我们无能为力。丞相大人,为他们斟酒吧。”玄念回道。他将二人从集市买来的酒倒入酒杯之中,洒在地上为西贺和岑青敬酒。
敬酒之后,二人面对面跪坐在一旁,将他们在集市买的好菜一部分摆在碑前祭祀先人,一部分供两人食用。
伏勋没想到,他们二人真的只是在这里祭拜和闲谈,到了夜晚,两人分了手,西子悠回到府上,玄念前往自己在皇宫的歇脚之地。
夜深了,西子悠脑中回想着玄念为他斟酒,酒杯中泛起一团仙气,被他一饮而下。他想着想着便睡熟了,进入了梦中。
“丞相大人,你来了。”即使是在梦里,玄念依旧很有礼数。
“大师不必多礼,这是怎么做到的?”
“我在你的酒杯里放了‘长梦引’,它能引你入梦来与我相见。”
“原来如此。”
“那位姑娘一直在暗中跟随你,你可能尚未发现。”
“您的意思是,皇上一直在关注着我的一举一动?”
“正是,那是他在考验你。你若是不合格,很可能便会成为下一个离奇死去的人。”
“家父便是皇上想除去的人吗?”
“西贺是个很聪明的凡人。那年他第一次遭到迷花族的刺杀未遂,之后又遇岑青之事,他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于是他一边进朝廷寻找杀害岑青的凶手,另一边暗中结识了我的师父,玄仙人。”
“玄仙人本就知晓幕后之人是皇上吗?”
“他知晓,但他无法对抗皇上。对于天界的这些仙人来说,皇上贵为天子,要想动他,必须有天界的命令。在令尊的多番请求之下,他还是将皇上所做之事告诉了令尊。”
西子悠能想到西贺那时心里有多么痛苦,他所敬重和寄托信仰的人竟然杀害了他最爱的人。
“西贺在无限的痛苦之下,与我、玄魄和师父一同布局,想要剥夺皇上手中的权利,从而让他变得更好对付。”
“你们没有成功?”
“并非如此,西贺的死,也是这局里的一部分。”
“那你们想如何剥夺皇权,皇权难道不是建立在民心之上吗?”
“正是,西贺布下的这局,最后的筹码也是你所熟知的‘峋草’。”
“百姓何其无辜啊?”西子悠觉得自己是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的。
“这一点,令尊想到了,他想努力避免平民的伤亡。这也是我们三人达成的共识。”
“可是大师,皇上为何要从一开始便针对我的父母?”
玄念沉默了片刻,回道:“我也有些想不通,以他只能,本就可以做个好皇帝。”
“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丞相,你能做的是按计划提醒皇城的民众做好撤离准备,等待我们最后的消息。”
“我明白了。”
“我想你一定会有很多疑问。”
“皇上对此一点不知情吗?”
“他知道西贺想报复他。但西贺曾想过另一种方式,他可以不计自己和岑青的仇恨,只要皇上同意他的关于民生和军务的改革想法……可惜,皇上再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也许,皇上不愿意做出让步和革新。”
“我猜想皇上也不是一般的天子吧?”
“你猜得没错,他和我一样,是个半仙人。”
西子悠醒来,枕边湿了一片,他睁开双眼,屋里一片黑暗,恍惚之中,能听到窗外的猎猎风声。
西贺做了最奋不顾身的选择,如今将一切传递给了他的两个儿子。西子泰在外,皇上令他前去峋疆,名为保护“峋草”,实则是在为峋疆里的妖怪们施压。
但皇上不了解西子泰,如今他发觉了紫雾虫的秘密,那一定不会轻易再让自己的士兵献出生命。
西子悠在黑暗中燃起希望,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在千里之外的大哥陪着他,他们无所畏惧。
家里曾经来祭拜过西贺的大臣的名单被西子泰好好地收藏在自己的房间里。西子悠翻了个身,朝向面对墙壁的一侧。
他明日就开始联络那些大臣。
今夜,他准备继续睡下去,毕竟在暗中,还有人时刻盯着他看着。
寒蝉是他万万没想到,做出得无法挽回的决定。
“人人都是有遗憾的,不是吗?”当他提到寒蝉,玄念便对他讲,“我也很后悔阴差阳错之际,误杀了你的父亲。”
“大师切莫自责,那是家父的选择。他在心底里,终究还是想拉圣上一把。”
西子泰在三人发现丰碑上小虫的第二日接到朝中的十万火急之令,令他前往峋疆,守护峋草。
“事不宜迟,请大将军即刻出发。”送信之人道。
“嗯,明白。信使请在城中歇息,我将此地之事安排妥当便出发前往峋疆。”
信使离开了营帐,秦安义和允靖两人围了上来。
“秦大哥,你暂时不要回皇城了,和允靖二人守好平凉县即可。”西子泰安排道。
“峋疆此时不知何样,你此行会不会遇到那些死尸,大哥我有些心慌。”秦安义担忧地说道。
“秦大哥放心,皇上派的大军应该与我同时到达峋疆,我不会孤军而战。”
“大将军,丰碑之事如何处理?”
西子泰摇了摇头,随后道:“你们今日不是要去找阴兵的巢穴吗,找完之后,便回城,督促将士们将白骨都烧了。若是没有死物,可能还相对安全些。其余之事,听从秦将军安排即可。”
“西老弟,此行小心。”
“好。”西子泰将头盔带上,忽然又回转道,“若是遇到危险,告诉战士们,先保命。这是唯一的军令。”
“是!”二人声音洪亮地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