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怪物作战准则其四：
雨后避免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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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个星期靴靴都在致力于找姜烛的麻烦。从最简单的划课桌画课本升级到在座位上涂胶水，扔掉姜烛的书包和在桌子里放各种各样死了或者活着的生物，花样百出，手段层出不穷。
姜烛从不理会。
她上课明明是在眼也不眨地认真听讲，书却没有翻开过哪怕一页；丢掉的书包也不会去找，直到被人捡到；座椅涂胶水更是被一眼看穿的小把戏，姜烛铺些纸张照样坐下；课桌里的小生物似乎还颇得她的欢心，在姜烛的精心照料下无一生还。
总之、恶作剧都不痛不痒地被一一化解。
靴靴气到咬牙跺脚。
关键是没人敢正面招惹小怪物，单是小怪物一只手就可以轻易捏爆他们的头颅，于是他们选择从心理上层面出击，这招成效显著，目前为止已经有两个不识好歹的小怪物被赶出学院。
偏偏姜烛对这些排挤欺凌的行为视而不见。
转眼来到周日。
周日对于学院里的学生来说是个特别的日子，他们在这一天停止学习，学院会组织学生进行避难所各部门的参观或者带领学生加入避难所基地的建设。小怪物每隔一周的周日则会被安排在小房间里谈话，这也是小怪物咬人事件以来学院施行控制小怪物的其中一个措施。
姜烛在小房间等待。
她既没有东张西望，也没有任何的小动作。她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姜烛知道周围布满微型摄像头，时时刻刻监视着她的举动，就连这段等待时间也是对她的测试之一。
十分钟后，有人打开了门。
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意图以此来降低姜烛的警戒心，但看到眼前沉静的女孩，他知道这招效果不大。
男人拉开姜烛对面的椅子坐下，在桌面上摊开一本笔记本。
“你好，姜烛同学。”
“您好。”
“学院生活怎么样？还适应吗？”
“很开心。适应。”
“和同学相处呢？”
“很愉快。”
愉快？
男人略感疑惑，但还是支起笔记本写下记录。他沉吟了一会，继续发问。
“有没有发生什么开心的事？”
“有。”
“什么事？”
“同学送了我一个礼物。”
“礼物？”
男人不解。这群小怪物都是他辅导，据他所知，从那起事件发生以来，学生对小怪物要多厌恶有多厌恶，怎么会送礼物给小怪物？
还是什么整蛊的恶作剧？
“什么礼物？”
“没有变异的虫子。”
男人记录的笔顿住了。他奇怪地看了姜烛一眼，随后往前翻阅着笔记本，目光停留在他记录的基本信息上。
据研究院所说，姜烛被救回来后一切表现正常，不像其他小怪物一样大吵大闹哭哭啼啼。同时，姜烛也努力在学习习惯正常的人类生活并且表现良好。但是现在看来，姜烛的认知和人类还是存在一定的偏差。
就比如说现在，她把对她的恶作剧看作向她示好的证明。
“听我说，姜烛同学，我们一般不把虫子当作礼物。”
男人想向她申明何为正确的认知，然而姜烛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我知道。”
从没见过这样的应对，也可能是现如今存活的小怪物太少，男人沉默几秒，他焦灼地捻着指尖，选择岔开话题。
“你觉得同学们怎么样？”
“很正常。”
奇怪的评价。
男人冷静下来，但他放下了笔。
“你说你们相处很愉快，会经常一起玩吗？”
“不会。”
双方都沉默了。男人见等不到姜烛的下一句话，于是他再次发问。
“为什么？”
“他们讨厌我。”
这是事实。男人没接茬。他知道安慰也是无用功，更何况，他觉得姜烛不需要安慰。他忽然觉得周围空气异常沉重，转头看向旁边，才记起小房间没有装窗户，只有门缝下透出一点外面的阳光。
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男人勉强记得自己的任务，他再次拿起笔，在底下一栏评价表上画了个圈。
男人抬眼。
“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孩，你觉得他怎么样？”
这次思考时间略长。
“……人很好。”
又回到原点了。
“就到这里吧。”男人盖上笔帽，“你可以走了。”
姜烛起身，鞠躬，离开，一气呵成。
姜烛走后，男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周围凝滞的空气仿佛终于开始流动，他长舒一口气，已经戒掉一段时间的烟瘾再次来犯，下意识捻起指尖，内心焦躁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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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选回到办公区域，他来来回回翻动着过往的记录，越看越烦，越想越焦虑。隔壁同事看出他正为刚刚谈话的事发愁，给他递了杯水。
“怎么了？不好对付？”
席选接过水杯轻啜了口，冰凉的温度顺过喉咙直达脏腑，他焦躁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是我太好对付了。”
“嗯？”
“这个人，”席选手指点在姜烛的大头照上，“你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这不是很配合？”
席选扯了扯嘴角。
“是啊。问一句答一句，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每句话都平铺直叙，听上去一个声调。而且你看看。”席选翻开他记录的对话，他在“开心”，“适应”，“愉快”，“正常”等词语上画下了红色的波浪线。
“看上去像是提前背过标准答案一样，没有一句是她的主观意识。”他拿起笔又在“正常”两个字上画了圈。“答案还背岔了。”
他甚至怀疑研究院放出姜烛的决定是否正确。虽然看上去姜烛已经适应了人类社会，但要是这一切都是她背下所谓“正确答案”的结果呢？
从有缺陷的回答来看姜烛只是在笨拙地模仿人类的生活，模仿很成功，但或多或少还是会暴露出她异常认知的事实。
唯独在他没有记录的那几句对话里，姜烛虽然也在客观称述事实，但好歹没有直接套用答案，甚至席选觉得姜烛能察觉到同学讨厌她是她主观意识呈现的结果。
然而最后的问话姜烛还是选择了回答“标准答案”。
是哪里出了差错？
办公区的时针指向了三点，席选把水一饮而尽，他抽出另一份资料，照片上男孩的一双翡翠色眼睛漂亮异常。
“时间到了，还有一个等着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