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田野(三)
书名:棉花狗 作者:海藻玉壶 本章字数:2326字 发布时间:2022-04-22

 尤百川早上才在这边和大家一起愤慨完铁蛋奶家的事,下午就在那边被人摆了一道。

傍晚吃完饭,尤百川去二舅家找三表姐玩,三表姐带着尤百川去看拴在土厕所里的哈士奇。

往黑漆漆的厕所瞟了一眼,只看到一双闪着幽光的眼睛,尤百川吓了一跳。

三表姐进厕所,解了塑料绳的一端,将二哈牵了出来。

尤百川的挎包里传出“哼哼”的两声,尤百川安抚性地拍了拍挎包。

二哈喜滋滋地出了厕所,一蹦一跳,跑到尤百川面前,一个猝不及防跳起来前爪按在了尤百川衣服上,下一秒痛苦地“嗷”了一声,后仰直直摔在了地上,紧接着翻了个身爬起来,继续蹦蹦跳跳。

“咦~”,表姐看着尤百川衣服上两个不知是泥印还是粪印的两个爪印,咧着牙替尤百川嫌弃了一声。

隔了几秒,二哈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起跳动作,然后发出了同样的叫声,并以同样的姿势摔在了地上,尤百川衣服上又多了两个爪印。

两人感觉二哈跳起来就叫的反应有点奇怪,但并未多想。

表姐牵着二哈去空场上溜一圈,场上正好有一只鸡,二哈屁股往后撅,前半身低伏,观察鸡的走向并暗暗蓄力,想要趁鸡没注意到它冲出去扑鸡,表姐意识到它想干嘛,拉住狗绳阻止了二哈的攻势。

二哈往前挣的时候,又“嗷”地痛苦叫了一声。

终于发现不对,表姐蹲下来看了看。

该塑料绳不是专门拴狗的绳,是捆东西用的塑料绳,绕过二哈的胳肢窝,只系在了一只前肢上,被拴在厕所时,二哈一个劲儿往外挣,胳肢窝下被塑料绳切了个深深的口子。

二人将狗带到二舅家门口,百川在门口看着狗,表姐去找二哈的主人铁蛋妈,征求铁蛋妈的同意,把勒在二哈伤口里的绳子剪断。

表姐进铁蛋家看了一眼,没有人在。

从他家走出来,正巧看到铁蛋妈从外面回来,表姐急忙跑上前说了情况。

铁蛋妈皱着眉头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不剪,剪了狗跑了。”说完就径直进了屋,没留半个眼神。

表姐回来描述了大致,瞬时激起了尤百川一肚子火,“什么人嘛,怎么这样。”

这时候和表姐家住一个院子的水生妈听到尤百川带着怨气的话,从屋里走出来问尤百川怎么了。

“狗前腿勒开了一个大口子,说把勒着伤口的绳子剪断,不让!”尤百川愤愤说着。

水生妈笑呵呵地问“是不是铁蛋他妈?”

百川注意力在狗伤口上,看着那深可见骨的切口“是她家。”

“是不是心特别狠辣?”水生妈又继续说,百川眼睛一亮,水生妈这番评价,是站在自己这边了?听着她暗示性的评价,以为铁蛋妈平时就是这样一个人。

“是啊,就剪个绳子的事,怎么就不让了。”尤百川没多想,随口赞同着,一边就要找剪刀自己去剪狗绳。

杨竹爹过来拦,“哎!剪了狗跑了怎么办?”

“它都这样了它怎么跑?”尤百川耐心解释着,想让杨竹爹了解情况,激起他的同情心,多拉一票站在自己这边来支持自己的做法。

“狗跑了怎么办?”水生爹又似认真带调侃地问了一遍,他并不关心狗伤成什么样,只关心狗会不会跑。

水生他爹平时说话悠哉悠哉,还喜欢自顾自跟人开着人家不喜欢的玩笑,此时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百川发现他并不会因此产生同情心,狗跑了才是利益关键,一件简单的事,怎么在他们口中变得那么复杂那么困难,心中怒火腾腾腾地烧。

这时,尤百川直起身看了看水生妈和杨竹爹,还有坐在自家门口观看着一切默不作声的杨竹妈,才发现他们是以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在一旁围观的,自己竟然还妄图拉他们的同情票,真是干了件蠢事。

“狗跑了可不得了哦!”杨竹爹又重复一遍。

“这么拴着你你舒服不?”尤百川耐着性子压低声音回击了一句。

“只是只狗,跑了谁负责?”杨竹爹显然没意识到尤百川的愤怒,一而再再而三强调,这次的语气比刚才认真了,但“只是只狗”这句话更加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它也有神经,它也会疼!只是它不会说,如果没有人发现,就会一直这样。

尤百川怒火爆发,喊道“跑了我负责,我负责行了吧!”

狗绳剪断了,尤百川气昏了头之后脑子有些不够用,不记得是谁剪的,好像竟然是杨竹爹这个一直在旁边调侃的人剪的,尤百川消了火,又有些后悔发怒。

都说愤怒的时候智商为零,后来尤百川回忆起这件事的细节,方方面面都证实了这个说法。

没有狗绳勒着伤口了,尤百川松了口气。

铁蛋妈把表姐叫了过去,温声地问表姐是不是她告诉铁蛋狗受伤的事情,表姐嗯了一声。

铁蛋妈一脸心酸地讲:“这几天修房子,忙上忙下,家里钱又不够,到处借钱。铁蛋在外面上班,家里他管不了就算了,还花2000多块买了条狗玩,自己没时间照顾又送回老家,现在谁有时间管它这条狗。他听见说狗受伤了,打电话回来威胁我,要是狗死了他跟我没完。又没说不管狗,忙成这样,心情又不好,好歹让人喘口气喝口水啊。”

铁蛋妈向表姐诉着苦,几欲哭出来,尤百川在一旁听着很是心虚,为刚才的冲动暗自后悔,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象啊,这次的事好好给尤百川上了一课。

晚上,铁蛋妈从药店买了消炎药,三表姐和尤百川人按着狗,铁蛋妈扒拉开伤口给狗抹药,伤口深可见骨。

二哈痛苦地“哼哼唧唧”,尤百川怕它痛得跳起来咬人,但它没有,只是用前爪捂着眼睛搓着脸,一边哼一边扭动。

尤百川看着铁蛋妈给狗抹药,心中的后悔不减只增。

抹完药回去的时候,三表姐很马后炮地跟尤百川说了句,其实这个阿姨平时人挺好的。

靠,我在你家门口发怒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怎么当时不拉住我,尤百川心中哀嚎。

想起当时水生妈引导性的一句话“是不是心特别狠辣?”

完了,被人下套了。

果不其然,晚上尤百川就听到别人在传,尤百川骂铁蛋妈心狠。

农村套路深,有人就爱嚼舌根!

从老家回去后,尤百川打电话跟三表姐聊起二哈,铁蛋家没有再将二哈被拴在厕所里了,直接放养了,二哈傻乎乎地跟村里其它狗玩闹,几个星期后,伤口就长好了,还…怀孕了。

又过了几天,三表姐告诉尤百川,在一个赶集天,二哈跑出去玩,丢了,可能被偷了。

尤百川有些郁闷,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水生想了想原因,剪绳子是为了缓解伤口,但后续管理不到位才是丢狗的主要原因。

但还是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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