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舅家出来,尤百川去到田野间散步。
把棉娃拿了出来,晒了会儿太阳,杜若变成人形。
“喜欢吧,田野气息。只不过这里没有木棉树,不过也有很多其他品种你的伙伴了,你能跟他们交流吗。”尤百川看了看杜若,问道。
“不能,语言不通,我们读心棉是很高贵的。”杜若一脸骄傲地说道。
尤百川敲了下杜若的脑袋,“谦虚点成不?”
杜若捂着脑袋瞪着尤百川。
“看到没,那块地,你有没有发现那块地跟别的地有什么不同。”尤百川指了指下方的一块田,两人现在站处地势高,是一条靠山的水泥路,路旁边的风景一览无余,下面是大片的田地,田野过去是另一个村子,再远方是连绵的山。
“嗯...”杜若杵着脑袋想了想,“旁边的庄稼长得绿油油、直挺挺的,那块地的庄稼有点黄,很稀疏,蔫不拉几的。”
“那是二舅家的地。”尤百川看着那块地说道。
“嗯?”杜若看了眼那些蔫蔫的苗,偏着脑袋等着尤百川继续说。
“我姐说,到了点豆的时节,二舅妈把土松好了,让二舅去点豆,二舅一直拖拖拉拉没去点,等到过了点豆的好时候,才去点豆,现在苗长出来就这样了。”尤百川跟杜若解释。
“那你二舅这么懒,你二舅妈怎么会嫁给他?”杜若不解。
“其实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妈说,家里五个兄弟姐妹,二舅学习成绩是最好的,外公每次都走很远路送他去上学,其他几个小孩我外公都没送过。那时候用牛皮纸包书皮,二舅也是几个兄弟姐妹里包得最好的,工工整整,干干净净。”尤百川仿佛想象到了他们小时候的岁月。
“那后来呢?”杜若追问。
“后来二舅考上了中专,那个年代大家都想学门技术早点出去赚钱,中专的分数比高中高。二舅是村里为数不多考上中专的,学了兽医,在农村是很吃香的职业。二舅妈是当时村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男的有技术,又长得帅气,女的漂亮能干,两人郎才女貌,谁不觉得是门好姻缘。”
“后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杜若疑惑。
“我也不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吧。我哥我姐小的时候,二舅事业上还挺勤奋,养鸡养猪,开了个饲料店,村里的猪病了,都是找二舅去打针。从我姐九岁起,我回老家很少遇到二舅妈在家,后来才知道,二舅妈去外面打工了。原来我最爱去她家玩,后来很多次开心地跑到他们大门口,只能看到柴火灶上的锅封了盖,没有生火,冷冷清清,客厅的木门上挂了把锁。二舅妈在城里做月嫂做了很多年,现在都已经是金牌月嫂了。而二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堕落,什么也不管了,家里养的鸡被饿死了几只。村里有其他人也开了饲料店,干起兽医这一行,别人叫不动二舅去打针,就去别家了。”
“人的变化可真是大”杜若惊讶。
“是呀,你要看他年轻时候的照片,都很难想到他后来会有的变化。还有我外公,以前他的几个子女,二舅身上他操的心最多,但是现在他可恨我外公了,老是觉得我外公欠他,经常说我外公不是。我外公80多岁了,现在还得煮饭给他吃,鸡和猪他不管了,现在是我外公每天去割猪草帮他喂猪、喂鸡。”尤百川有些气愤。
“所以你说,一个好的婚姻开头,一定会有好的结尾吗?”尤百川问道,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问杜若。
“现在虽然能听到结婚前的人的心声,很想让有真心的、看起来合适的在一起,但是能保证,他们结婚后不会改变想法和习惯吗?我时常觉得,人的力量实在太小了,在对抗未知的行为模式、思想观念,甚至是命运面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尤百川低头喃喃。
杜若听了,觉得很有道理,也跟着点了点头。
“可是我不去做,我觉得心里不安,所求不过是问心无愧罢了。有了相应的能力,用到相应的事上,即使结局不尽如人意,可能我会难过,但是大概不会那么遗憾!”尤百川站在水泥路上,面对着田野,目光看着远方,眼神无尽的落寞。
“那我尽量帮你,让你做你认为对的。”杜若看着尤百川,捏着刚摘的狗尾巴草,真诚地说着。
“好。”尤百川看了看杜若,笑着回答。
夕阳的光辉打在田野里,像铺了一层橘红色的纱。
一人一棉花欣赏完了青山绿树、田野风光,转身见到一只小土狗欢快地从旁边路过。
杜若惨叫一身,拔腿就跑,吓得尤百川一个激灵。
“不要跑,你一跑它反而追你!”尤百川大声喊着,杜若已经跑远了,小土狗如尤百川所说,看到有人奔跑,兴奋地追了过去。
对于被狗追,尤百川是有经验的。
小时候二舅家养了条大狗,有灵性,能听懂很多指令,尤百川很喜欢他,偶尔用零花钱买火腿肠喂它,它很亲近尤百川。
有一天尤百川从二舅家门口撒丫子跑过时,大狗本能地冲出来追击。
狗一追,尤百川跑得更快,跑得更快,狗追得更猛,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尤百川被大狗追上来,拽脱了裤子,然后发现追错人了,悻悻离去。
从此尤百川经过狗前面时,一定会放缓了脚步,避免触发狗的追击本能机制。
找遍了整条路,也没见到杜若,无意间抬头,瞥见树枝分叉处卡着一只棉娃,找了根长长的玉米杆戳了两下,丢了玉米杆,双手接住棉娃,搞得可真脏。
“以后遇到狗不要跑了,这是错误的躲狗方式,知道了吗?”尤百川语重心长地教育了棉娃一番,棉娃没有动静,尤百川将她放进了挎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