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隐约传来一个苦妇的低泣声。
门被一个人突地推开。
房间简陋,像样的家具只有一台柜子和一张床。
这是一户窘困的穷人家庭。
有个半大的孩子,因供奶不足,导致严重的营养不良,体质一直孱弱。
瘦削的母亲没有经济来源,只能好几次挂满泪痕将发了高烧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无处求助,无计可施。
她从不指望丈夫,那个不务正业一天到晚游手好闲还脾气火爆的男人不仅不会给她钱,给她任何依靠,反而早就嫌弃她人老珠黄,大多时间都沉溺在赌坊柳巷。
那个男人嗜赌如命,一辈子也改不好,每次回家只有一个目的:讨钱。
家里值点钱的东西都陆续被他拿去了,仅剩的柜子和床估计也保不了多久。
男人本来在村中张富户处继承了父母的几块租田,却终于荒废,难以交租而被夺回。
她实在没法,曾出去讨口,又被男人撞见,一顿毒打,险些断了腿。
她到处求人,想替人洗衣做饭来支撑过活,都因丈夫人品太差而遭冷拒。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去野外找野菜,可年景凋敝,别说野菜难寻,就是草根也挖不了多少。
这晚,男人又输得精赤溜光,悻悻而归,踏进门槛就抓住她猛力扇了一巴掌。
他刚要再往她肚子上加踹一脚时,门开了。
月光下,依稀可见是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白面小生。
看见这个小生,正自低泣的女人瞬间噤声,脸色惨变。
男人也变了脸色,以为这个小生定是她背地里偷养的,不禁怒火更盛,捏起拳头就照着对方鼻子直砸过去。
他竟失手了,看来弱不禁风的小生却一拳反倒将他揍得跌了一跤。
这个小生目光凝注着她。
她身上衣服已撕破,嘴角青了一块。
她也凝注着这个小生,两人目光都充满复杂而激烈的情感。
这个小生目光似猛地燃烧起来,咬肌抽搐,一把揪起地上正准备还击的男人。
没想到这个鲜花般娇嫩的小生竟身手不凡,力量惊人,健壮如牛的男人在他手中轻飘飘,就像纸糊的。
再打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他。
所以他立即嬉皮笑脸,开始向对方抱拳求饶。
可这个小生眼里是一种消灭不了的可怕恨意。
他的笑在看懂这种恨意后瞬间变得非常狼狈。
突地,心口一紧一缩,他畸形的笑容冻结了。
他吃力地低头看向心口。
他看到一柄小刀深深地插了进去,几乎连刀柄也要完全陷入肌肉。
他又吃力地抬头望着小生,想叫,想吼,可惜全身的肌肉与血液都跟着笑容冻结。
他的脸涨得铁青,每一根筋脉都鼓凸着似要即刻炸裂,干渴已久般轻微翕张的嘴里已缓缓流出因含混唾沫而显黏稠的血。
刀拔了出来,没有丝毫留情,没有半点犹豫。
他扑通倒地,其声沉闷,尘土沾上他圆瞪的眼珠,安静缓流的血已肆意不绝,刀口裂开涌出的血更多,很快他已淹没在自己的血泊中。
XXX
小生很擅长杀人,他一刀下去,就是男人出血最多最快的要害。
他本想慢慢折磨男人以泄心头之恨,却无法遏制怒火,显得极为冲动。
女人呆住,浑身颤栗。
她首次如此真切地近距离看一个人死,尽管这个人是害了她大半生的恶魔。
小生拖开他的尸体,问她孩子呢?
孩子已不在。
她久久失神,最后哽咽地告诉小生,孩子在几天前被他抢去卖了。
小生冷下脸,咬着牙,突然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能让他尝尽痛苦而死。
小生怒吼,冲出,向他的尸体狠狠地砍剁不已。
月下,那就好像一头发了狂的恶狼。
鲜血溅红了小生的全身上下。
她再也受不了恐惧,哭嚎着扑到小生面前,颤抖地拉住那只握刀的手。
刀上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地洒向大地,她隐约看见这手上也被割开了长长一条口,又深又长。
血涌如注。
她大声惨哭:停下来,求求你。
小生的手僵硬,刀坠落在鲜红腥臭的血泊中。
XXX
水是冷的,冰一样冷。
冷意浸透了每一寸肌肤。
冰冷的水冲净他身体残留的血腥,却无意中激发了他下腹滚烫的一团火。
她身体也在冷水中洗着。
她皮肤枯黄松弛,但别有一种成熟女人撩逗春风的美。
只有他懂得欣赏这种美。
他是她认的小弟,是他在她丈夫什么也不管时将这个家的一切照顾得周周到到。
可惜他们相识不过十天,十天里他今晚是第二次来。
所以他虽保住了那台柜子和床,却终于没保住她的孩子。
也正有了他,她在失去孩子后才顽强地撑到现在。
她足足大他二十岁,一直做他的姐。
她呵护他,隐秘地爱他。
虽相识不过十天,但第一次见面时他们已有了关系。
那是在一块寸草不生的旱田里。
那时她的丈夫恐怕还在赌坊赌得不可开交。
她那次尝到了男人温柔体贴的一面。
当他们水乳交融时,她无比感恩,泪流满面。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她丈夫会在今夜这种情况下相遇,而且一照面,他就一刀杀死了她丈夫。
他要帮她彻底挣脱往日的噩梦与囚笼。
他要让她重新无所顾忌地欢笑。
可惜现在的她一点也笑不出来,更无法痛哭。
她急需痛快地笑一次哭一次,然而整个人都已麻木。
她内心郁积着挥之不去的恐惧,立在他身边,无声地发抖,世界真的好冷好冷。
“我再也要不回我的孩子了?”
“我会给你要回,一定。”
他的肌肤细白,五官俊美,他很年轻,年少多金,一看就知是富家子弟,他不该和她这种黄脸婆亲密。
她根本配不上。
但他亲吻时,她却无法控制,一心一意只想给他,只想就那么地老天荒,永不离弃。
她柔声细语,向他承诺:姐的身体,你随时可以占有,从此我就完全属于你了。
他轻轻抱住她,感到她还在颤抖。
他们默契地四唇相接,又陡觉她身体分分寸寸已热得可怕。
她渴望他。
在目睹一个人惨烈的死亡后,血腥总会与人类最原始最根本最深邃的欲望紧紧相连。
她将早已松弛下垂的自己贴到他单薄的胸膛。
她很多部位的皮肤早已生出皱纹,但身上的汗液却不失女人特具的芳香。
她让他别那么轻,那么慢,那么小心翼翼,她不怕被他伤到,她甚至希望被他伤到。
于是他们紧密相拥,热烈纠缠,激情就像熔岩在他们身体内外奔流不息。
他用力,一口口似想吞她下肚。
她为他的这份急迫而越加兴奋。
他们翻滚,倒在那张床上。
他流汗,喘息,进入。
他品尝,挤压。
她迎接,融化。
他将她脸上分不清是泪是汗的液体吻去。
她不停地呢喃着,他含糊地回应,动作更有力,更快。
只有这样,才会满足。
只有这样,才会愉悦。
只有这样,才会忘却。
弟……
姐……
他们逼近海浪的高峰,逼近陡峭的海岸。
他们贴得密不透风,似将无畏地迎向死亡。
一片最大的浪花重重拍碎在岸上。
一泄如注的时刻终于到了,他急忙用发烫的嘴封住她颤抖的嘴。
他疯狂地夺取她舌尖肆意的唾液,双手紧紧按着她的肩膀。
轰然崩塌。
不知什么地方遥远地一声巨响。
两人持久战栗。
一切又风平浪静。
他疲惫不堪,却意犹未尽,一只汗腻的手仍在她徐娘半老的身体上游移。
她在温存中幸福地咬着他耳垂,柔声相求:不要出来,我喜欢这样,永远这样。
我们会好起来的。
他顺同了,一直没有出来,于是突然惹起另一团火。
比之前更灼热的火。
于是又纠缠,又扭动,又疯狂。
意识迷蒙,她涩声问:弟,你究竟是谁?
他吮着已松松软软的她,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句,可惜她沉溺在一次次猛烈冲击中,连半个字也无法听清。
——姐,我好爱你,只有你当我是个男人,只有在你身上,我活出了男人的样子。
——姐,我叫铁万雄,从来都无人问津,不受关怀,不被认可,只有你……只有姐……
XXX
天光照进小屋,微微的,静静的,照上两具仍赤裸纠缠的肉体,昨夜的呻吟与激情已被照散照淡,只留一种潮润清爽,就像海潮退去的沙滩。
铁万雄醒了,睁开惺忪的双眼,不必站在窗前或出门已能看见东方天际早就霞光万道。
那是在昭示着他们命运将因肉体的完美交融而走向辉煌?
时间绝不容他再多留片刻。
趁她还甜甜地沉睡,他决定悄无声息地从她身边离去。
但他宁愿长久地留在她体内,像她昨夜期盼的那样永远不出来,任她称心如意地温暖笼罩。
可惜身不由己,欲望的满足和热烈的誓言总是短暂而模糊。
他终于轻轻地轻轻地滑出,犹沾小片芬芳晶亮的晨露。
她的身体就像晨光下的玫瑰般清新。
他悄无声息地穿好衣服,又眷恋地伸出手去,温柔抚摸着她的散乱发丝,眼中是一种神秘且深邃的感情。
现在才蓦然发觉,姐竟是美得如此迷人,尤其那两片上翘的红唇,既有成熟的风韵又有少女的俏皮,仍略微张开,静谧地呼吸着。
每个经受男人尽心灌溉的女人都会露出少女般的快乐。
她此刻若在做梦,梦里应该也遗忘了自己丢失的儿子。
铁万雄对此既满意又愧疚,但他坚信能为她找回儿子。
她额角几绺头发湿湿的,两只虽瘦却未嶙峋的手抚着耳颈他昨夜留下的浅浅吻痕。
她显得那么娇嫩,那么可爱。
姐,其实并不老。
四十几的年龄没有在她身上成为可怕诅咒。
她让他成熟,他让她回春。
她半老徐娘,风韵撩人。
她那个死鬼丈夫,真是瞎眼看美景,无福消受。
什么人老珠黄?实属暴殄天物。
此刻细赏姐的胴体,娇小玲珑,光泽莹润,某些私密的部位微微颤抖,似仍在渴望他的呵护爱抚。
但他必须走了,他要继续尽力地报复那群藐视他已久的人。
他要看着那群人像狗一样倒在他脚下。
总有一天,他定能做到。
到那时,姐就是真的永远被他占有了。
他俯身,亲了亲她鲜艳欲滴的唇,而四唇相接,又难舍难分。
亲吻中,她两只手不知不觉环住了他的腰,突地停止动作。
她睁开烟雨迷蒙的双眼,无限疑惑地凝注他的脸。
你要走?要离开我?
他滑过她的唇,忽到她的耳垂,再到脖颈,淡然笑着,低声安慰:我必须走,但我很快就回来。
她目中充满期望:把姐带走,宝宝没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冷,很怕,真怕那牲口阴魂不散。
不,原谅我,我不能。
为什么?
我不能……我不能……
对姐也不能?
他停止亲吻,抬起目光静静地深深地与他对视,表情无法形容的复杂而沉重。
她目光柔了下来,突地看出他的无可奈何,原本求他心疼却不禁心疼他,所以不再苦求。
她微笑,声音比目光更柔:弟,你走吧,姐不做你的累赘,姐愿意一生一世相信你,只要你一定记着姐,没有你,姐就是孤家寡人,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留恋。
没有你,弟也是孤家寡人,但你尽可放心,此次我成功后,再不会有什么人或事来分开我们。
好,姐等你。
他刚翻身准备离开,她却用尽全力拉住他,满眶眼泪如繁星闪烁。
她觉得他们分开片刻也像一具肉体撕成两半那么痛苦。
他回头,静静地深深地看着她。
她说:走之前,可以再抱一下姐吗?
她多像一只受伤胆怯的小鸟。
他喉结动了动,心中又卷起狂风巨浪,压上她的身体,抚摸,亲吻,动作比昨夜更热烈。
他不住喘息:姐,我真的舍不得走,真的,真的……
她任他爱抚,任他在她身上变成喷发不息的火山,她尽情地呼喊,她满足地流泪。
弟,我也一样。
她捧着他汗湿的脸,不知对视了多久,突然澎湃地结合,灼热地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