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贤二十八年春,武朝东北边疆的肃靺部公开反叛,武朝万庆皇帝调集大军号称二十万集结在关外,并由当年参加过在乐东国与东町海寇作战过的将领来统帅,五路进兵,准备一举荡平,扫除隐患,并号召全国各地及内外藩属捐助粮草后勤物资。
马敬功于三月初得到了诏命,捐助了银两万两、粮米十万石。奉命直接运往了建江府,然后由运河运往大京城,再开赴东北边陲。
对于这场距离数千里之外的战乱,晋国并没有多大的兴趣,捐助的粮米军饷对其也没多少损失,更认为凭借武朝的实力,荡平一个肃靺部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事情却没有那么简单。
这场战争实际持续了不到七天,肃靺部以其轻骑兵和重步兵为主,采取了集中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不到七天击败武朝五路大军。武军参战的二十万人中,直接死伤近五万人,将校死伤三百余人,丧失骡马两万八千余匹,损失枪炮火铳两万余支,元气大伤。而肃靺部军的胜利,不但使其政权更趋稳固,而且从此夺取了东北战场的主动权,并计划着彻底占领武朝的东北地方,并进而向关内来进攻。
五月初的时候,马敬功得到了武朝在东北方向战败而且是大败的消息。不禁是大惊失色,潘士成、杜长文也颇感震惊,沈宁宣倒是很平常,众人不解,马敬功询问。
沈宁宣说:“如今之情况,臣认为肃靺部犹如当年之狄国,不过是刚刚崛起,而武朝仿佛当年大卫前朝的放大版。”
马敬功:“有些夸大了吧。”
潘士成:“是啊,沈枢相过于高看肃靺部了吧。”
沈宁宣:“我当然希望我高看了,也希望我是胡说,可是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如果肃靺部三年内能拿下整个东北,则将会与武朝形成对峙,如果三年内拿不下,则会有利于武朝。”
杜长文:“这都距离我们很远,我们要想的是自己怎么办。”
沈宁宣:“是的,我们还是安心于我们自身,毕竟离我们很远。我们主要安心于内部,尤其是防范这些西洋蛮夷,但是也要随时打听武朝前方的战事。如果他们战事长久化,我们可以与两方都做生意,以增加我们的收入,了解他们的情况。”
潘士成:“这一点臣赞同。”
杜长文:“臣附议。”
绍贤二十八年七月五日,原枢密使、弘德院令、太保、开府仪同三司,义武郡公杜义祺因病去世,终年九十五岁高龄。
马敬功听后,对外祖父的去世沉痛到近乎于极致,然而斯人已去。下令追封为太师、太尉、宁远军节度使、永宁王,国葬,下令百官挂孝,他亲往城门外送别。
杜义祺去世后,杜长文按制守孝,马敬功不许,然而杜长文执意守孝。马敬功无奈同意,下令由枢密使沈宁宣出任右相兼任枢密使。
绍贤二十八年夏季开始,保宁行省平章政事范思奇在马敬功的支持下,在保宁行省境内展开了持续一年多的大清查,并利用马敬功授予的便宜行事权,调动了行省境内的仪仗司、内事厅等秘密人员,对近二十年以内的保宁行省大大小小官员进行了秘密的调查,掌握了大量的证据并上报。
绍贤二十九年夏季,马敬功得到了范思奇的密保,列举了李槐堂、李运恒两人在近二十年里的保宁行省大大小小各种官吏的贪污挪用情况。
李槐堂、李运恒家族号称保宁行省二李,实际掌控了行省的财富。尤其是李槐堂任职时间最长,近二十年。其家族的财富已经高达七百多万两,门生故吏遍布行省。尤其是他的亲信掌握了昭顺州的矿产,大量走私黄金和铜给武朝乃至西洋,获取了巨大的财富。李运恒个人是清廉的没有问题,也进行了一番整顿,但是却没有能扭转局势,使得保宁行省的情况日渐恶化。
九月,马敬功密令范思奇对李槐堂家族抄家,对其余大大小小的贪腐官吏也全部抄家。
抄家的人手都是从永晋行省和东宁行省调来的,没有用本地的驻军和差役。持续了整整三个月,共查抄了从二品到七品的大小官员上百人,最小的家产也有几千两,最大的就是李槐堂家族。而整个大查抄的所有家产和财富价值总计一千零三十万两,是晋国有史以来最大的查抄。而其中现银有三百八十七万两,留下八十七万两归于行省府库,其余一半运往兴京府作为分省储备银封存,其余二百万运回海山洲。而运回的二百万中一百五十万拨付户部府库,五十万进入内库。
而大大小小的官吏中,五品以下被杀者七人,五品以上被杀者十五人,其余流放者百余人,震惊了整个南洋属地。
就在保宁行省进行大查抄的同时,永晋行省也在绍贤二十八年底开始了大查抄。同样是秘密进行,到次年年底结束。永晋行省因为备受重视,不似保宁行省那样,所以相对效果有限。而且袁礼节的手法也相对温和许多,只针对州府以上人员,对下面的人员网开一面。但即便如此,也查抄出了现银二百三十万。
对于这些现银,袁礼节奏请以三十万留作府库备用。剩下的一百万运回海山洲,而其余的一百万则建议在永晋行省展开建设,如兴修水利、改建驿站、道路,整修兵器等。马敬功同意。
两大行省大查抄后,东宁行省自然也害怕。马敬功不愿意再这样了,所以暗示东宁行省平章政事孙良云,只要他们能自首交出钱财,则不予追究其他问题,因此不少贪官甚至主动自首甚至辞官以求保命。到绍贤二十九年底,东宁行省仅七品以上投案自首的官吏主动交代的财产也高达上百万了。
马敬功之所以对南洋属地三大行省进行大查抄,目的就是不让三省成为逍遥之地,也是为了确保海山洲退往南洋属地道路的畅通,确保海山洲与兴京府之间的道路和安全,避免形成独立王国。
绍贤二十九年七月十八日是杜思雨七十寿辰。
马敬功为母亲举办了一场仅次于祖母九十寿辰的盛大宴会,参加的人虽然不及李颖冰九十寿辰的人那么多,但也有数百人,耗费也达到了三十万两。而此次的花销全部由从南洋抄家的财富中拨出。
就在杜思雨寿辰后三天,武朝万庆皇帝因病去世,年五十八岁,在位四十八年。死后其子继位,大赦天下,宣布改元昌光。他一改其父晚年的作风,任用贤臣,革除弊政,积极改革,罢除苛捐杂税,拨乱反正,重振武朝纲纪。然而仅仅一个多月后,昌光皇帝竟然就离奇而亡,时年三十九岁。
虽然昌光皇帝身体不怎么好,但是却不至于这么早去世,肯定是有阴谋的,然而已经无从知晓了。
昌光皇帝去世后,其长子即位,年号改为泰天。
晋国方面得到这些消息是在十一月了,立即派人前往武朝大京城,以来恭贺泰天帝即位,另外对万庆、昌光帝去世表示哀痛,同时也是打探消息。
派往武朝打听的人是市舶司副使沈寿容和仪仗司副都指挥使田光熙。同时携带了厚礼,还有内事厅官妓和南洋美女十人。
绍贤三十年正月中旬,沈寿容、田光熙等抵达了大京城,打听道泰天帝最信任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其奶娘,一个是其亲信太监总管卫完武。通过各种门路算是在二月初见到了卫完武。
卫完武是一个混迹于街头的混混出生,但却懂得射箭与骑马,喜欢赌博,迷恋酒色。俗话说投其所好,沈寿容、田光熙所准备的恰好都是卫完武所喜欢的,因此很快打下了关系。
卫完武对晋国进献来的女子非常感兴趣,异域女子确实有一股不一样的韵味,他自己扣下五个,准备赏赐给亲信,同时进献了五个给皇帝。
二月中旬,沈寿容、田光熙奉命觐见了泰天帝。
泰天帝是个懒得管事的人,应付了几句,询问了一下晋国的大体情况就让他们告退了。
在出宫的时候,沈寿容、田光熙看到了一位十分美颜的女子。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口若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简直是惊为天人。
沈寿容问旁边带路太监说:“这是谁?”
太监:“这就是即将被册封的皇后娘娘。”
沈寿容:“果然是天朝皇后,母仪天下之风啊。”
太监:“沈大人不知,张皇后可是连过八关选出的第一美女。针线女红,阅览书史简直是无所不精。十三岁时就以窈窕端丽,绝世无双而闻名天下。其母去世后,是她亲自照顾弟妹。”
田光熙:“惊为天人啊,可敬可叹。”
出门后,田光熙对沈寿容说:“我看这位张皇后虽然艳绝天下,但是日后的生活却未必如意啊。”
沈寿容:“何以见得啊。”
田光熙:“武朝的局势,你也知道了,这种情况下她这个皇后不过是名义尊贵罢了。而且观其相貌,虽然惊为天人,但是历来惊为天人的女子为后妃者,普遍是有不幸遭遇的。”
沈寿容:“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田光熙:“是,你难道不喜欢吗?”
沈寿容:“喜欢,但是喜欢也没用啊。”
田光熙:“我看她终有一天会成为北齐李皇后那样的可怜人。”
沈寿容:“希望不要如此,绝代佳人要真成了那样,就可惜了。”
从大京城出来到五月初,他们抵达了海清县,这一路上他们看到了东南富庶之地的繁华,然而也看到了这东南富庶之地尤其是江北已经沦为了为东北提供军饷粮草的重灾区,征兵、征粮、派饷的差役兵丁是随处可见,武朝东南已经初步显露出了民不聊生的景象了。
六月十一日,沈寿容、田光熙等返回了海京府上报此次出行情况。
马敬功等人询问了一番,问他们的见解。
沈寿容:“武朝败亡恐就在二十年左右,最多不过三十年。”
马敬功:“何以见得,何以与你父同样的结论。”
沈寿容:“家父当年的判断,臣当年也认为是危言耸听,然而臣去了这半年,亲眼所见朝廷宦官专权,皇帝好色无度,而东南富庶之地赋税极为严重,而原有之弊端不仅未除,反而更加严重。再加上东北边患,武朝断难持久,积弊日深,无可救药了。”
马敬功:“你的意思呢,光熙。”
田光熙:“是,臣赞同沈大人的见解。虽然在局部和某些方面可能会有所反复,但是那也不过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了。况且即便有可以力挽狂澜者,也绝对会被所害。”
马敬功:“那武朝官吏百姓对肃靺部有什么看法。”
田光熙:“视如仇寇却畏敌如虎。”
马敬功:“我们该如何,你们的意见呢?”
沈寿容:“保境安民,如果武朝灭亡,海山洲不免会成为肃靺部的下一个目标。我们要力保高祖的基业海山洲,但也要做好向南洋转移的准备。”
马敬功:“有道理。”
除此,沈寿容、田光熙还向马敬功说了见到的角色的张皇后,马敬功听后非常想见一见,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至少在现在乃至较长一段时间内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为了确保南洋,尤其是在大查抄之后稳定南洋的局势。马敬功于绍贤三十年七月下令以长子马建洵去南洋巡视一番。
马建洵已经二十四岁了,也该出去看看了。
七月五日,马建洵、张祎澜夫妻二人及李如山、俞渊海、苏儒文、王飞柏、李睿远、柳仲阳等人出发前往南洋巡视,但是没有给南洋属地官员打招呼,属于是轻装简从。
他们直接从光宁港出发经海路前往。
七月十三日抵达了三屿县。
七月十九日抵达了宁河港。
宁河港是市舶司下的一个重要港口,虽然不及宁安港和安晋港,但是却是东宁行省最重要的港口。
七月十九日到九月初,他们一直在东宁行省的境内。
东宁行省除武宁州地处崇山峻岭之中外,普遍的是平原河谷之地,农业十分发达,但是种植的作物比较单一。
九月初到十一月他们在永晋行省境内。
这里是南洋属地的核心,也是南洋属地最富庶的地方。
十月中旬,马建洵来到了宫苑府在这里直接经营的农庄来查看,并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然而他不可能出面,是李睿远以宫苑府副使的名义来此巡视的名义而进驻的。
永晋行省境内直属于宫苑府的农庄如今已经高达一百七十万亩,是当年马承裕的基本盘,后来一直在谋求改良。历经几十年的改良和发展,这里的农庄无论是在产量还是质量以及种植的农作物种类上都是居南洋属地之冠,而且经营方式和风格上比较类似于张鸿晖的特点。而如今直接代替王室经营这片广大农庄的是刘世安的孙子刘元玉。
虽然经营的颇有特色,但是马建洵走了这么多天,也发觉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王室农庄占据了相当一部分的精华土地,而王室农庄不纳税,这也就意味着永晋行省其余的田赋就由其余人来承担了。
他想下令让农庄也纳税,但是俞渊海、苏儒文不同意。
俞渊海:“大公子的心意是好的,但是兹事体大,此等大事非您可决断,必须等回去上奏晋王方可。”
苏儒文:“俞大人有理,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也是巨大的恩惠。正因为如此,必须由晋王决断。”
张祎澜:“两位大人所言有理,你此次主要是来看的,不是来做的。”
马建洵:“我明白了,还是你们想的周到。”
马建洵是真明白了,这样大的恩惠,不能由他来决定,必须是父亲做决定,让臣民感受到父亲的恩惠,否则他如果下了这样的令,会置父亲于何地,反而会给别有用心的人以借口。而他能想到这些,也是张鸿晖的教育所致。
十二月六日,他们抵达了安晋港,这已经是到了兴京府的地界了。
安晋港不愧是南洋第一大港,每天停泊在这里的外夷帆船就有五十多艘,满载东西方的货物前来贸易。
正是因为这里是南洋第一大港,所以奇闻异事珍奇珠宝也都是充斥期间。而眼看邻近过年,他们也前往港口附近最热闹的集市上来买些喜欢的东西,一来是自己喜欢,二来也准备拿回去给家人。
男女人的爱好是不同的,张祎澜对西洋和武朝的一些化妆品和衣服是很感兴趣的,所以买了一些。柳仲阳则买了一些东町国的弯刀等兵刃,其余人也都买了一些。
正当他们满载而归准备到附近的客栈投诉时候,遇到了当地的一些混混。他们倒不是冲着钱来的,而是看对了年轻貌美的张祎澜。
马建洵怎能容忍自己的妻子被调戏,双方发生了冲突。然而马建洵这方面除了他、李如山、王飞柏和柳仲阳会些功夫外,其余人都完全不会功夫。而对方的人虽然只有五六个,却个个是身高马大,没一会儿功夫,张祎澜以及俞渊海、李睿远、苏儒文这几个人全都被抓了。马建洵等几个会功夫的人顺利逃脱了。
马建洵没想到在晋国的南都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自己的妻子竟然也被抓了。
次日,马建洵等立即前往兴京府报案。然而此时兴京府府尹林福昌恰巧在海西州一带巡视,府衙事务由通判于国安来主持。
于国安看这几个人着装不一般,所以还是比较实心来办差的。立即派人去打听寻找,同时派人赶紧去天雄州请林福昌回来,觉得这可能是些大人物。
十三日,林福昌返回了兴京府,见到了这几个人,他不认识马建洵。但是认识李如山、王飞柏和柳仲阳,赶忙行礼。
李如山:“林大人,这几个人很重要,你一定得平平安安带回来,另外目前不能暴露他们的身份,否则影响他们的安全。”
林福昌:“属下明白了。”
林福昌品级已经是正三品了,李如山是从二品,王飞柏是从三品。
林福昌将这些人送走的时候分外留意了一下,看到外面还有一个年轻人,李如山对其很是客气,虽然不认识,但他也能判断出是什么人来了。
虽然林福昌、于国安很重视,但是底下办差的人开始是不伤心的。
林福昌十三日晚吩咐下去:两天内必须把人给找到和救出来,否则我们脑袋都得搬家。
经过打听,知道了这伙匪盗的头目叫韩思康,是兴京府一带有名的豪强,其老巢就在广德县东部山区附近,地处广德县与永晋行省的晋宁州一带。经常做一些抢劫富商的营生,同时还做着海盗生意,而且为人还颇为仗义。
林福昌得知后,说:“妈的,怎么是这个人,别的人都好说,这个韩思康可是软硬不吃的硬石头啊。”
于国安:“府尹大人,这被抓的到底是谁啊。”
林福昌:“我也不清楚,但是那几个报案的我以前见过。一个是侍御史李如山,一个是仪仗司副都指挥使王飞柏,而那个不说话的恐怕是晋王的大公子了。这样,立即行文永晋行省,让他们协同一定要解救出来。”
十五日,永晋行省收到了林福昌的行文,平章政事袁礼节感到这可能是出了大事了,立即派兵出去找人。
而韩思康这方面,在手下抓了张祎澜等人以后,发现这些人不像寻常被绑的那些人那样,他们虽然开始时很惊慌,但后来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看来这不是一般的人啊。
韩思康非常喜欢张祎澜的美色,张祎澜身体修长、丰满、清爽、秀丽。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最为漂亮的,而且浑身散发着一种高贵的气质,让他为之倾倒也颇为畏惧。他的手下贪财好色者不少,总有人想借此一亲芳泽,但是韩思康始终有所顾忌,万一是什么大人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因此下令将这几个人单独关押,严禁任何人去骚扰。同时这几天他也派人去广德县和兴京府一带打听消息。到十二三日时候得知永晋行省和兴京府的人马都出动了,目标直接就指向了自己,看来的确是绑的大人物,否则不会让两地的人马一起出动。
而张祎澜等人在被抓后,看看他们被关的这个地方虽然是个山洞,但是洞内的装饰和布局却井井有条,看来这伙匪盗也是颇有实力的,而且在管理上也是颇有一套的。
这几天里,从零零散散的口中他们也知道了一些大概的消息。匪首名叫韩思康,时年二十八岁,以前是一个低级军官,但是因觉得俸禄低,加上为人仗义,与上官经常发生矛盾,最后走向了落草为寇。落草几年来,靠着骁勇和狡猾还有仗义,很快聚集了两万多人的队伍,而且利用这一带特殊的地理形势,还做起了海盗,收入是颇丰的。
十六日,韩思康在自己的老巢与张祎澜等人商谈。
韩思康:“几位先生和这位夫人一看就不是常人,这服装、气质和身上的物件绝非常人所有的,一定是大人物。”
俞渊海:“看来你也是老手了。”
韩思康:“是,我做这行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还是能认出些人的。”
苏儒文:“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什么做这些。”
韩思康:“说穿了,为了钱,这个来钱快,同时也是迫不得已。”
苏儒文:“倒是个爽快人。”
韩思康:“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几位爷不一般,我也知道摊上事儿了,而且是从未有过的大事,但是高风险就有高回报。”
李睿远:“说罢,你有什么条件。”
韩思康:“几位绝对不是一般人,我明说吧,外面兴京府、永晋行省的人马都在向我这儿进逼,如果是一般人,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阵仗。几位估计是朝廷里的显贵。因此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可以放了你们,我也不要钱,只求你们带句话,只要保证我和手下兄弟们的安全即可。否则我也就只能鱼死网破了,我们都是些亡命徒,死了无所谓,几位爷和这位夫人可就未必了,比我值钱啊。”
苏儒文:“痛快,我们想一想。”
韩思康:“当然可以。”
韩思康走后,苏儒文等人与张祎澜商议,都认为可以答应。
张祎澜还说:“我看这些人倒像是盗亦有道的人,要是能招降他们未尝不可啊。”
苏儒文:“有道理,但是怕是很难。”
张祎澜:“试一试如何啊。当年贤纯、贤惠王后都能招降匪首,我们如今为何不可以试试啊。”
张祎澜毕竟身份特殊,他这么一说,苏儒文等也只能答应了。
不一会儿,苏儒文让人请韩思康来叙话。
韩思康:“几位想的如何啊。”
张祎澜:“我们可以答应你。这样你拿纸笔来,我们写一书信,你派人送给官兵,他们看到后自然不会太为难你们。”
韩思康:“这最好,那就有劳几位爷了,烦请让官军于二十日在广德县东部交易。只要兴京府出一道赦免令,我立即放人。”
随即,韩思康让人拿来纸笔,张祎澜等人写了一纸文书,并在最后署名。署名是文澜远渊,各取四人当中的一个字。
写好后,韩思康派人将书信送到了广德县。
广德知县崔建明接到后,立即上报给兴京府。
林福昌知道后赶紧将信交给了李如山,李如山与马建洵看后,马建洵说:“是他们,就是他们,这是兰儿的字,还有俞大人的笔迹。”
李如山:“可是这赦免令?”
马建洵:“林大人,你看呢?”
林福昌:“属下出,一定出。”
林福昌此时已经明白了,兰儿这是张祎澜。俞大人那就是俞渊海,大理寺少卿。
二十日,林福昌与马建洵、李如山等人在广德县准时与韩思康等人想见。
韩思康:“几位可是来领人的,东西带来了吗?。”
林福昌:“是,我们先见人。”
韩思康:“我必须先见到手令。”
林福昌随即让人将手令送到了韩思康手里。
韩思康看后无误,准备放入,手下的何毕成说:“大哥就这样放了,是不是亏得慌啊。”
韩思康:“放了最省心,否则真要弄出麻烦。”
随即,韩思康将苏儒文、李睿远、俞渊海和张祎澜都放了。
林福昌此时已经在周围部署好了兵力,一旦这四个人过来,就准备立即动手消灭这群匪盗。
苏儒文、李睿远、俞渊海很快过来了,张祎澜也跟着,即将在走过来的时候,张祎澜停下了,对韩思康说:“韩壮士,我有一言,你肯听否。”
韩思康:“夫人请直说。”
张祎澜:“你打家劫舍这么多年,整日刀头舔血提心吊胆,何必呢。不如你归顺朝廷,如何啊。”
韩思康:“韩某谢谢夫人的好意了,但是韩某身上大案太多,一旦自首,不被杀也会流放,我手下这些弟兄怎么办,难道让他们都去喝西北风啊,这不仗义啊,也不是我的为人。”
张祎澜:“韩壮士,韩兄,只要你能归顺朝廷,我以我个人的名义确保你的绝对安全,你的手下我也可以帮着他们找一个好出路,何必总是过这样的生活。”
韩思康多少还是有些动心了,他的手下也不少人为之心动,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对官军心怀疑虑。
而马建洵这方面,也让她赶紧过来。
韩思康发现了手下人有异动,对张祎澜说:“你赶紧走吧,不然我也无法确保你的人身安全。”
说罢,韩思康立即下令其手下赶紧撤。
林福昌方面,立即准备要动手,但是张祎澜堵在他们前面说:“谁也不许动,谁要杀他们,先杀我。”
林福昌见状,看着马建洵、李如山,马建洵说:“别追了,回吧。”
当晚回去县衙内堂后,马建洵问张祎澜:“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剿杀他们。”
张祎澜:“这伙匪盗还是颇为义气也颇有能力的,这个韩思康应该以前是官军出身,如果死打硬拼,基本剿灭他们,官府也得费好大的气力,还会死许多人,所以能招安最好了。”
马建洵:“你觉得可能吗?”
张祎澜:“我觉得是可以的,至少这个韩思康是有这个心思的。”
韩思康等人回了山寨老巢后,手下的人尤其是高层的匪首也发生了动摇并出现了分化。
以二当家何毕成为首的主张不可轻信官军,即便有赦免令也无济于事,认为应该前往外海岛屿,以后继续以海盗生意为主,偶尔深入内陆打劫。
而以三当家张维成的则认为可以与官军官府谈条件,主张在条件许可的情况下归顺官府,但是不能自相残杀,大家伙好聚好散。
最后还是得韩思康定夺,韩思康决定双管齐下,让老三张维成率几个亲信与官府商议归顺的事宜和条件,而让老二何毕成率部分主力和财宝向海外转移,万一谈不成也好有个落脚之地。
二十二日,张维成奉韩思康之命前来与官府商议招安事宜。
这时候马建洵他们已经离开了广德县,返回了兴京府。
张维成也赶到了兴京府,请见府尹林福昌,还有张祎澜等人。
林福昌不敢自作主张,他已经知道了马建洵的身份,一切由他决定。
对于是否招抚这些人,马建洵等大多数人倾向于剿,只有张祎澜、苏儒文、俞渊海倾向于招抚。最后马建洵决定由林福昌、俞渊海、王飞柏三人出面与之商谈。
张祎澜还建议在招抚的同时,派大军堵住其老巢进出的所有通道,同时派水师在外海巡逻,严防其出逃和再袭扰往来商船。
马建洵非常赞同妻子的打算。林福昌、俞渊海、苏儒文等人也非常欣赏其能力。
张维成等人的条件是:过往之事不可追究;全员两万人都如数招抚编入官军;在广德县和武宁州一带划定一块区域允许其自治;保证不生事;授予韩思康及其主要头目官爵。
林福昌、俞渊海、王飞柏对这样的条件自然不可接受。
官府方面的底线是:过往之事可以不追究;可以授予韩思康及主要头目官衔;所部裁减大部留存水陆精锐最多三千人编入官军,其余可以妥善安置。
双方谈了两天根本谈不成。
二十五日,张祎澜亲自出面与张维成谈。
张维成:“大哥让我多谢夫人,若无夫人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
张祎澜:“你们知道就好,这几天你们的商谈我也略有耳闻。我对你的评价就是八个字。”
张维成:“请讲。”
张祎澜:“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你以前是不是经商过。”
张维成:“夫人果然智谋绝伦啊,小人以前是在商号干过。”
张祎澜:“怪不得你的开价那么高,但是你忘记了,能做到这样的必须是有实力的,虽然韩思康有一定的实力,但是你们这个实力无法匹配你们的条件,所以好的策略也会失败。”
张维成:“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张祎澜:“我们的条件是明白的,不会动摇的,这是底线。虽然我真心不愿意去与你们开战,但是如果你们把朝廷逼到了绝路,那也没有办法了。我爱惜你们的才能,但是如果你们的才能不能为朝廷所用,那也没有办法了,就只能刀兵相见了。回去告诉韩思康,趁现在我在,你们还有余地,否则我过几日离开后,你们连这样的条件也不会有了。”
张维成看张祎澜虽然说话声音清脆,但语气和神情十分坚决,大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张维成:“好吧,我回去转告大哥,尽快给你们答复,告辞。”
张祎澜:“不送。”
俞渊海、王飞柏、林福昌亲眼目睹了这一刻,张祎澜言谈举止客气但是态度坚决,完全不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子所应有的立场。俞渊海内心想,这种能力倒是与晋王马敬功极为敬畏的外祖母张舒扬类似。
二十七日,张维成返回了老巢,报告了此次的情况。
张维成回去就对韩思康说:“大哥,这女的厉害啊,软刀子杀人,不,依我看是不说硬化,专做硬事,比男人也强,能力比外貌还强。”
韩思康:“是啊,你走的这几天弟兄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山上通往外界的路口全部封死了,有不少弟兄都悄悄跑了。老二外出出海也被官军水师给拦截了回来,目的很明确,如果我们不听他们的,他们即便不进攻我们,光靠封锁,用不了几个月,也能把我们给饿死了。”
张维成:“是啊,我们囤积的多是些金银珠宝和兵器,粮食并不多,如果照这样下去,不出两个月肯定就饿死了。”
韩思康:“打听清楚了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张维成:“虽然他们十分保密,但是据可靠的消息,这女的极有可能是晋王的儿媳妇,顶级勋贵张家的女儿。”
韩思康:“怪不得浑身散发着不一样的气场。”
接着张维成将张祎澜的条件和韩思康说了。
当夜,韩思康召集所有的头目来商议。
被困的这几天里,盗匪的凝聚力更是大幅度下降。何毕成依然顽抗,但是也没有那么坚决了,不过他是不愿意为官的,他宁愿自由自在一个人,其余人则主要是看这三人的态度。
韩思康最后说:“依我看,我们还是同意了吧,但是弟兄们放心我一定让弟兄们安生。”
何毕成:“大哥,老三,既然你么都同意,我也没办法,人各有志。但是我个人绝不愿意为官,我宁愿一个人做个渔民。”
韩思康:“好,我不勉强你,也一定会让你离开的。”
接着韩思康让张维成第二天早上赶紧上路前往兴京府再见张祎澜等人。
二十八日夜,张维成马不停蹄赶到了兴京府,直接请见。
张祎澜、林福昌、俞渊海、王飞柏都见了他。
张维成:“你厉害,我大哥同意了你们的条件。”
张祎澜:“这就好,这多好。”
随即,张祎澜说:“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了,除夕之夜,我请你们在兴京府相聚,让你大哥一起来。另外我知道你们的给养快断了,我已经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放在了广德县,只要你们出来,全部妥善安置。另外你大哥,授予他从七品武骑尉衔,授予你正八品通直郎衔,这是任命书。你二哥何毕成,我估计他不会归附,赐他白银一千两,让他自己谋生去吧。”
张维成:“臣领旨谢恩。”
张祎澜:“起来吧,你选择了一条光明的路,你很有前途。”
张维成起来后,再连夜返回。
次日午后,张维成回到了山洞,告知了韩思康情况,还带回了任命书和银票,交给了韩思康与何毕成。
韩思康很满意,何毕成的态度也软化了。
下午,韩思康、张维成及其亲信启程抵达兴京府。
张祎澜派俞渊海、苏儒文去迎接,然后请入其住宅,好生款待。
韩思康、张维成是战战兢兢,马建洵:“我的态度本来是主剿的,但我夫人主招安,是她力保了你们,你们得好好谢她,也希望你们将来为朝廷效力,对得起我们。”
韩思康、张维成:“臣一定精忠报国,效忠公子、夫人。”
马建洵:“你们知道我们的身份了。”
韩思康:“是,这几日接连打交道,想不知道也难了。”
马建洵:“快人快语,实在话。”
张祎澜:“好了,咱们一起吃饭吧,过去的事情就不说了。”
绍贤三十一年正月初六,韩思康、张维成返回老巢,与广德知县崔建明开始安排部署遣散和安顿的事宜。
马建洵从正月初七开始和李如山等人继续南下到海西州、东昌府和天雄州一带巡视,张祎澜、俞渊海、苏儒文留在了兴京府,目的是看着韩思康。
收编遣散韩思康余部的任务从正月初六开始,持续了近两个月。
何毕成与其手下不愿为官为兵者共三千余人自谋出路,但保证不会做匪盗,韩思康多年来积攒的财宝价值也有三十多万了,他们分得了五万两,张祎澜又赐予他们一万两,足够这些人安生了。
韩思康、张维成二人精选出水军一千二百人,船只十五艘,被编入了兴京府的水军,驻防在安晋港北部一带。
韩思康、张维成二人精选出路上步骑兵一千八百人,韩思康、张维成为正副统领,作为跟随张祎澜等人的护卫。
其余人中,县衙精选出百余人作为差役,其余大部分被分配到广德县、晋宁州、兴京府一带或者务农,或者务工,或者做些小买卖。务工和打算做小买卖的每人发给一定的赏钱。务农的则将之安顿到王室农庄中拨出一部分土地作为王室的佃农,并允许一年不纳租。
通过这样的手段,韩思康两万多人的武装被分化瓦解了,韩思康、张维成虽统领军队,但是不过只有不到两千人,难成大器。
接下来从三月初开始,张祎澜让韩思康、张维成率领这支一千八百人的军队在广德县、海西州一带剿匪。
韩思康本来就是当兵的出身,如今蒙恩得以任职,还受到了重用,直属于马建洵、张祎澜,很快就成了一支非常能干的鹰犬。
从三月初到五月初,两个月的时间,以韩思康部为主力,官军配合,加之保甲的协助,很快将海西州、广德县一带的大小匪患剿灭,治安得以进一步转好。
韩思康、张维成因为表现优异,作战中非常卖命,张祎澜答应回去后给他们请功,初步拟定给韩思康晋正七品云骑尉,给张维成晋从七品承议郎。并按照品级发放俸禄。
然而两个月的征战,韩思康、张维成两人的一千八百人也死伤了约三百人,张祎澜让林福昌给他们很快补齐了缺额,并扩充到两千人。
林福昌不解,俞渊海说:“大公子夫人真是高明啊,我们不得不佩服啊。”
苏儒文:“是啊,看起来他们的人马多了,但是仅仅几个月,林大人您想想,兴京府的治安好转了,还增添了不少劳力。而其所部虽说两千人,但已经有差不多一半不是他的人了。”
俞渊海:“此外,虽说按七品官衔给俸禄,但武骑尉、云骑尉、承议郎都是虚衔,不是什么实职。这才高明啊,用匪盗剿匪盗,以盗治盗,高明。”
林福昌:“两位这么说,属下是明白了,确实是高明。”
其实林福昌这个总在地方上为官的人怎么能不明白,不过是为了巴结上官,故意装作不明白,给上官以表现的机会。
马建洵等一行到五月中下旬结束了对其余地方的巡视,返回了兴京府,并准备再去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