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参考剧情第二十七集
司礼监值房内,两个锦衣卫低着头双膝跪地,陈洪正站在不远处大声呵斥着,“去了趟江南,竟连话都不会回了”,朱七那伙人基本都属于吕芳一派的余孽,对眼前这两根“芳草”,陈公公自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刚要开口申斥却瞥见黄锦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下意识地换了副和善的面孔,柔声问道,“主子有旨意”,黄锦微微点头“嗯”了一声,面向众人朗声说道,“着,仔细讯问杨金水,然后将浙江的奏疏呈上去”。道长的意思很明确,讯问杨金水就是走个过场,再怎么仔细讯问,你们这些人还能从一个疯子嘴里问出花儿来嘛,赶紧把海瑞重审的供词呈上去才是要紧事儿。
“这就是了,正讯问呢,都听到了,皇上正等着回话呢,咱家再问你们一次,杨金水是哪一天疯的,怎么疯的,你们怎么知道他真就疯了呢”,陈洪倒背着双手,一脸严肃地接过话头,居高临下的望着那两个锦衣卫,眼神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威压。陈公公话里有话,两个锦衣卫对视了一眼,确认了眼神,其中一人开始熟练地背起了台词儿,“是,是属下们回话不清,杨金水是六月二十一疯的,一连十天整日整夜折腾,说有好多鬼魂来找他。七月一日上谕到,宣了旨便痴呆了,再也不说话。喂饭便吃饭,喂水便喝水,便溺也都失了禁,全拉在身上”,听锦衣卫这口风儿,杨金水大概是白日见了鬼,属于被活活吓疯的,按照现代西方医学理论的解释是,人有三魂七魄,三魂中的觉魂古称奭灵,掌管人的意识、思考与记忆,丢了这一魂,人便会痴呆;七魄中的除秽掌管人体的排泄系统,丢了这一魄,自然会大小便失禁。所以最符合科学的解释是,杨金水遭遇了厉鬼缠身,被吓丢了一魂一魄,所以才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陈洪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听完了锦衣卫的话,张嘴就给杨金水的病情定了性,“可见这是装疯,人呢”,有人回禀说“回陈公公,正在外面呢”,“听说浙江重审郑泌昌、何茂才的供词,你们也带来了?”陈洪阴沉着脸,不动声色地问道,“带来了”那回话的锦衣卫有些犹豫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缓缓站起身满脸纠结地答道,“赵中丞说了,要属下们亲手交给吕公公,然后再由吕公公面呈皇上万岁爷”,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陈洪的脸立刻就变了颜色,阴恻恻地问道,“吕公公,这里有吕公公嘛”。两个锦衣卫这半个月都在忙着赶路,司礼监变天的事也没人通知他们,进了值房寻不见吕芳、黄锦,劈头盖脸就被陈洪骂了个狗血喷头,直到这时才如梦方醒般地醒过神来。
一旁的石公公淡定地端着茶杯,不徐不疾地出来打了个圆场,“吕公公被派到北郊监修万年吉壤去了,现在这里由陈公公主事”,陈洪冷哼了一声摆足了架势,似笑非笑、拿腔拿调地说道,“跟这些奴婢说这个干什么,把东西拿过来就是”。陈洪这话说的在理,不过是两个基层锦衣卫罢了,也值得秉笔太监亲自解释嘛,石公公这话分明是冲着黄锦说的,善意地给黄公公提个醒,老祖宗已经去了吉壤,现在司礼监主事的是陈公公,这就叫时刻维护领导权威,自觉树立核心意识。石公公说完缓缓站起身,从一脸懵逼的锦衣卫手中接过了信封,转身递给了陈洪,陈洪举着信封转身就要撕开封口,身旁却传来了黄锦那阴魂不散的声音,“陈公公,既然赵贞吉说了要让吕公公送呈皇上的话,那这里的东西就该由皇上亲自御览,吕公公不在,我们最好都不要看”。
谁都知道这信封里装的是浙江重审郑、何的供词,别看现在司礼监是陈洪在主事,可浙江那边的情况陈公公也是两眼一抹黑,没办法,谁叫派去浙江的锦衣卫都是些铁杆儿“芳草”呢,像朱七这种死脑筋,要么是给吕芳写信,要么是给道长写信,肯定是不会给陈洪写信的。既然信封已经拿在手里了,按照正常工作流程,陈洪先拆开来看看再呈奏道长,似乎也没啥毛病。其实刚才道长的口谕里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说的是“将浙江的奏疏呈上去”,可不是让司礼监一众公公看完再呈上去,黄锦如果只是想阻止陈洪拆信封,就应该直接把道长的口谕抬出来,而不是借着赵贞吉的话头,左一句吕公公,右一句吕公公的故意恶心陈洪。
听见黄锦出言阻拦,陈洪的脸色顿时一黑,掂了掂手中的信封,一本正经地沉声说道,“以往的规矩,各省的奏疏不都是司礼监看了才呈奏皇上吗”,陈公公确实想知道浙江案情的最新进展,如果最后只是定了个贪墨的罪名,这杨金水疯与不疯,估计都能捡回一条命;如果万幸真的翻出了毁堤淹田的事儿,而杨金水事前又恰好知情,那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可就大了,只要证明杨金水是装疯,到时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吕芳肯定也跑不了,等待着这对干父子的必然是万劫不复。陈洪想要拆信封,于是对着黄锦讲起了规矩,规矩自然是这个规矩,只不过到了黄锦的嘴里却又是另一番的道理,“可眼下吕公公不在,我们几个都还不是正经掌印的主,宫里的规矩,掌印不在奏疏就该直接呈送皇上。当然,陈公公愣是要看,我们也不挡着,那你先看,你看过了咱家再呈给皇上看。”
黄锦这番话回的不软不硬,却结结实实地在陈洪的心头剜了一刀,吕公公人虽然去了吉壤,可这掌印太监的职务却没有免,只要道长一天没下任命,这掌印还是掌印,秉笔依旧是秉笔。按规矩,掌印太监不在奏疏就该直接给道长,还请陈公公自觉摆正位置,不要越俎代庖,坏了规矩,当然黄公公也只能是嘴上劝几句,毕竟司礼监现在是陈公公主事,陈公公铁了心愣是要看,谁也拦不住不是。陈洪脸上的表情好似凝固了一般,直勾勾地盯着黄锦看了又看,好半天才挤出几声冷笑,轻轻抬起手,几个指头一松,任由那信封掉在案上,“那就不看,我不看,谁也别看。你带他们去玉熙宫,当面呈给皇上,里面要是有亵渎圣上的话,你担罪”,陈洪缓缓地座了下去,用手指了指黄锦,冷冷地说道。
这黄锦油盐不进、软硬不吃,陈洪也是被他顶的没了脾气,不看就不看吧,反正早晚都能知道,撂了句狠话让黄锦带着锦衣卫赶紧滚,这叫眼不见为净。黄锦不以为然地拾起信封,似笑非笑地又给陈洪心头补了一刀,“担不担罪那也是皇上说了算,还有,咱家有件事要告诉陈公公还有二位公公,这十几天来司礼监益发没有规矩了,我们还没发话,有几个奴婢就在外头折腾开杨金水了,那个叫小五子的居然敢当众和我顶嘴,我已经把他发到尚驷监去了”。所谓“这十几天来司礼监益发没有规矩了”,掰着指头数一数,不就是从陈洪主事的那天起开始算的嘛,小五子当众顶了黄公公的嘴就被发配去了尚驷监,要这么算下来,那黄公公你不仅当众顶了陈公公的嘴,还撕了陈公公的脸,那将来不得被陈公公打断腿嘛。
这里有必要插一嘴题外话,黄锦敢当众跟陈洪叫板,那是因为这件事儿他站在理上,而且背后还有道长罩着,背靠大树才好乘凉,腰杆子自然会硬一些。真心劝诸位一句,职场之上如果自己背后没有大树,跟上司说话的时候,尽量还是低调些的好,莫要为了逞一时口舌之空,耽误了自己的大好前程,那就得不偿失了。尤其是现在,经济从高速转向高质量增长了,哪里都卷的厉害,工作确实也不好找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脸皮厚一些,学会主动躺平摆烂才是正道的光。年轻的朋友们,你们多跳几次槽自然就明白了,哪个单位的XX领导都不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老江湖,老江湖害起人来,那才叫心黑手狠呢。
“黄公公”,冷面霜眉的陈洪站起身,阴鸷的目光扫向黄锦,盯了足有半晌,脸上挤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咬着后槽牙狠狠地骂了句,“该,这些奴婢也确实该整治整治了”。黄锦这厮说的没错,近来司礼监确实是益发没有规矩了,这芳草眼瞅着都骑到陈公公脖子上了,就差给他脖领子里上农家肥了,再不整治自己脑袋顶上岂不是要绿一片了。现在先让你们嚣张一阵子,等将来除芳草的时候,看我不把黄锦这厮的腿给敲断了,陈洪再心里暗自发着狠。“陈公公,有你这句话就好”,黄锦露出一脸假笑不阴不阳地说完,扭头带着锦衣卫拍拍屁股就闪人了,陈洪死死地盯着黄锦的背影,眼中恨不得喷出火来,心中憋着一口闷气无从发泄,怔了片刻方才歇斯底里地吼道,“杨金水呢,怎么还不押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