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宅有一会客厅,取名为“弈屋”,乃是张毓英特设,用来招待扬州棋人。
“弈屋”面积并不算大,只有三十余平。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内设八仙桌两张,椅子数把,文房四宝齐全,并随时备有好茶。
如有棋中豪杰弈兴大发,皆可来此对弈两局,“弈屋”随时开放,不收取任何费用。
此时,正有两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在此间对弈。
杨万源手执红棋,按照往日习惯,拱起三路兵,形成了“仙人指路”开局。
他边走棋边道:“朱兄,近日张宅来了一位客人,号称是京都棋王,你可曾耳闻?”
“自然有所耳闻,据言此人叫什么‘傻贝子’,脑袋好像有点问题,怕不是张大善人让人给骗了吧!”朱锦堂边说边架起了卒底炮。
杨万源:“朱兄,不如你我二人去会他一会,看他是否有真本事,也好给张大善人把把关。”
朱锦堂:“杨兄何必着急,且放宽心,我们绝对有机会和他对弈,恐怕此时有人比我们更急呢!”
杨万源:“哦?此话怎解?”
朱锦堂:“难不成我们的张大善人把他藏在府中,只为给自己开小灶不成?”
杨万源:“恩,此言有理。”
说罢,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就在此时,张毓英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施礼道:“杨兄,朱兄,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两位给盼来了,可想煞我也!”
二人起身相迎,朱锦堂打趣道:“张兄此言有假,怕是结识了‘京都棋王’后,我们两位臭棋篓子,入不了张兄的法眼喽!”
张毓英:“朱兄哪里话,我就是把自己忘了,也不能忘了二位啊,在这扬州城,谁不知你们‘哼哈二将’的名头啊。”
朱锦堂:“张兄把‘京都棋王’奉为上宾,藏于府中数日,得其指点,一定棋力大涨了吧,我二人都想请张兄指点一番呢!”
张毓英:“又取笑我不是,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虽然爱棋,可着实天赋欠佳,哪敢在‘哼哈二将’面前提指点两字!”
杨万源:“张兄,我们的水平自己还不清楚吗,您就不必恭维我们了,我们还是聊聊这京都棋王吧。”
“我正要说此事!”张毓英随即打开了话匣子,绘声绘色得将傻贝子之事一一道出。
杨万源听罢,道:“这太监李二我和他交过手,棋力确实不俗,能够被他推为京都棋王,看来这傻贝子绝对不可小觑啊!”
朱锦堂:“你打算让他去挑战周神医,怕是有些难啊!周神医向来惜名,傻贝子虽为京都棋王,但扬州棋坛却知之甚少,如若周神医接受挑战,赢了没甚好处,输了反而会砸招牌,他断然不会接受的!”
张毓英轻轻一笑,道:“朱兄所言有理,我此番前来,正想与二位商议,有没有什么办法可将周神医请出山来。”
杨万源:“我有一计!”
朱锦堂:“我亦有一计!”
张毓英:“二位且慢言,我们不妨效法周瑜问计诸葛亮之事,将各自计策写于手掌之中,如何?”
两人欣然应允,三人各自将计策写下,翻开手掌一看,皆是“激”字也。
张毓英大悦,笑道:“你我三人是不谋而合啊!正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周神医这次想不出山都难喽,不过这‘激将’之法,还仰仗二位帮忙啊?”
杨万源道:“张兄客气了,且但说无妨,我二人必当竭力配合。”
张毓英欲言又止,转而问道:“有些话我可要放在前头,敢问二位惜名否?”
朱锦堂一听,心中已有猜测,道:“张兄这是明知故问了,如果我二人是惜名之人,您也不会来找我们了,我二人是以棋为乐,能赢则赢,输了也照乐不误!”
张毓英大喜,把二人凑到身边,将心中谋划一一道出,二人闻言,皆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朱锦堂的眼神突然严肃起来,道:“张兄,有些事我也要放在前面,你让我二人与那京都棋王交手可以,但我二人可绝不会手下留情啊。”
张毓英道:“那是自然,朱兄尽管放开了手脚,我也盼着朱兄能赢!这才说明我扬州棋坛大盛,远非京城可比也!”
杨万源和朱锦堂走后,张毓英去见傻贝子,请他与“哼哈二将”一战。
傻贝子初时不肯,只因求看棋谱心切,想速战扬州棋坛第一名手,省却这诸多麻烦。
张毓英遂将其中利害道出:“欲战周神医,必先胜‘哼哈二将’,否则此事难成!”傻贝子这才应允。
两日后,扬州教场,月明轩茶楼,一场擂台赛打响了。
赛场设在茶楼中央擂台,窗外挂一长幅,上书:“京都棋王大战哼哈二将,扬州京城谁主弈林沉浮?”
张毓英早已将此事在棋坛放出风去,又加上长幅一出,前来围观者甚多。
众人一见京都棋王尊容,面露傻气,毫无王者之风,不禁议论纷纷。
“喝!这人就是京都棋王,假的吧?”
“难道京城棋坛没有人了吗?”
“茶楼这噱头打得也太过了,只为吸引茶客!”
“先看看再说,待会弈不出好棋,看茶楼怎么收场。”
……
傻贝子和哼哈二将登上擂台,棋局未开,傻贝子先发一言, 又令众棋客一惊,原来这傻贝子扬言要左右开弓,同时对阵哼哈二将。
杨万源和朱锦堂听到此言,也是怒自心头起,这傻贝子也太不将我二人放在眼里,这次定要让他好看。
哼哈二将答应与傻贝子同时对战,为了以示公允,哼哈二将执意让傻贝子长执先手,约定三局两胜。
傻贝子平日行事疯癫,一到了棋场上,却是信心满满,思维敏捷,走起步来如行云流水,几无长考。
共六盘棋,傻贝子以不变应万变,皆以中炮开局,哼哈二将则花样百出,一方走顺炮,另一方则行列炮;一方走屏风马,另一方则祭出单提马,势要让傻贝子左右不能兼顾。
然而傻贝子却丝毫不为所扰,六盘棋下来,傻贝子净胜三局,击败了哼哈二将,杨万源和朱锦堂输的心服口服。
围观棋客多为扬州本地人士,见京都棋王大展神威,自是心中不服,纷纷提出哼哈二将不能代表扬州,要求傻贝子与扬州名手再战。
消息顺风而去,很快就传到了周家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