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书名:白云苍狗无常 作者:春的小鹭 本章字数:2100字 发布时间:2022-04-19


海子与诗歌,是恰到好处的碰撞,在最好的年华遇见了对方。


一直以来,黑娃也有同样的感觉。每当读起海子的诗,他就心潮澎湃地感到:


春天,十个海子全都复活。


甚至就连爱情,黑娃也觉得如此相似:


我曾和你在一起

在黄昏中坐过

在黄色麦田的黄昏

在春天的黄昏

我该对你说些什么

……


然而,25岁的海子,却悄无声息地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了。黑娃对此一直意难平。


就在1998年春节过后,黑娃向公司递了一纸辞呈。这一年,黑娃同样也是25岁。


但他没有选择了结自己的生命,他只是想重新换个活法。回家看了父母后,黑娃背起行囊去了远方。


他的远方是东南亚。对于他来说,这里离他所爱的人更远,他也许就能真正遗忘对方——


很久以后 我指着同样的夜空

我说想要去远行

你笑着 依然不说话看着我

像夏夜的蝉鸣声

幸好 我不恐惧

我把恐惧给了云

让它带去 无尽的森林

我走向 遥远神秘的星空

幸好我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微不足道的烟尘

飘荡在你的身边

……


我们都想到了黑娃的一往情深和他的诗意人生,却没想到的是,接下来黑娃音讯全无。


他竟然像凭空消失了,一连好几年都是如此。


仿佛这个世界上从没出现过这样一个人。黑黑的皮肤、精神的寸头,你可曾见过?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曾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人也凭空消失了。


那就是道观里的小芳。道观里其他道姑说,她去云游四方了。


但这些道姑和我们小山村不少村民都说,小芳的离去是有原因的。


他们说得相当认真,那认真的模样,让你相信他们所言,绝对不是捕风捉影。


一个男人曾三番五次来找过小芳。这个男人头发油光水滑,而且,说起话来十分具有煽动性。


传言者还是给这个男人留了点薄面,没有直接说出他的名字。但听者都清楚,这个男人就是军娃。


有的门派的道姑是可以婚娶的,有的门派的道姑却不能婚娶。小芳就属于后者。


听说,军娃多次上门随喜功德,小芳仍然不为所动,拒不见他。


要知道,军娃不仅让小芳深深伤害,当年小芳母亲的去世,军娃也间接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听说,军娃这两年做采砂场做发了,加倍偿还了老丈人的借款后,腰杆硬了起来。


人一旦解了燃眉之急,摆脱困境,当初的抱憾就会如影随形找上来。军娃也是这样,现在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虽然有了妻子和儿子,他仍然不时唉声叹气,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人啊,就是这么不知足。


听说,军娃在忙完采砂场的事后,常常就会直奔道观而去。尽管,小芳对军娃的心,也如她常伴的那盏枯灯,哀莫大于心死,军娃也契而不舍。


军娃还一遍一遍地请求小芳还俗,说他要离婚,重新娶她,他仍然爱着她。至于他的老婆,他会加倍补偿,关键是他并不爱她。


这不就是个渣男吗?但军娃并不这样认为,他想追回当初遗失的珍贵东西。


军娃还赖在这里,死缠不放,甚至夜里都在道观外徘徊不走。


小芳终于见了军娃,她心如死灰:“施主,请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清修,也辜负了你的亲人!”


军娃见到容颜依旧的小芳,想到当初两人的海誓山盟,便狠狠地抽自己耳光。“对不起,小芳,我错了,我错了!”


小芳转身离去,军娃紧跟而入。


这样无数次反复之后,执着的军娃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因为他找到了小芳还在乎他的理由,小芳的心并没有波澜不惊。


就在小芳放置私人物品的地方,还有当年军娃送给她的大戒指。


就凭这个物证,军娃坚信,小芳尘缘未了。


传言者还说,小芳终于跟着军娃去了道观外的小树林,军娃拥抱了小芳,小芳先是不允,之后爆发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像是要把这么几年所有的苦痛和不幸,都释放出来。


然后,小芳红着眼睛就跑回了道观。军娃满怀期待地准备回家离婚,哪知在老丈人家遇到了麻烦。


老丈人家提出条件,要军娃净身出户,连采矿场都不能拥有。而且,儿子不跟他姓也就罢了,离婚后也不能跟着他,必须归女方,男方至死都不准探视。


这一下,军娃两难了。从小就穷怕了的他,想到今后还是一穷二白,就不寒而栗。


在儿子骨肉亲情与爱情中间,一向老成油滑的军娃必须再一次作出选择。


几天后,军娃又去了道观。这一次,他老婆尾随而至,将整个道观闹得鸡犬不宁。


这一次之后,小芳就彻底失去了踪影。在走之前,她还托道观的另一名道姑将当年军娃送她的大戒指还给了军娃。


以示恩断义绝。


不管之前的传言是不是真的,小芳从此后云游四方,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道观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苍茫的飞来峰静谧无声,看着身处其间的被烦恼所困的人事,见惯不惊地摇了摇头,依然伟岸地立在那儿——几千年来,这样的俗世凡尘故事从未间断,并且还将前仆后继地上演各自精彩的传奇。


我的故乡,我的小山村,一直繁衍生息着,发展着、进化着。人间的烟火气,穿越了时间与空间,让我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清晰闻及、感受、触摸,并得到心灵的震憾。


传奇从未间断,全靠我们自己书写;时间从来不语,却告诉我们所有答案。一切就等时间去验证吧!


如果 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

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

就是生命的奇迹

也许 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

就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

我总记得在哪里

在哪里

……


匆匆流年似水,流过指尖流过心田。


我们迎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就在李宗盛专门写给曾经的恋人林忆莲的这首金曲的低婉吟转里,千禧年已经到来了。


缠绵悱恻的歌声唱出了千回百转的爱情。自千禧年之后,我的小山村将这一永恒主题不断延续,并前所未有地发生了方方面面的巨大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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