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阳升起,云雾环绕着东南大山轻飘直上。
人族营寨城墙之下,一片兽尸遍野,鲜血流淌进护城河里让河水变成深红色,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充斥在整个人族营寨的大气当中,人族战士们缓缓打开寨门,小心翼翼地打扫着战场,他们搜获兵器辎重千余件,遇到受了重伤的兽人或蜥蚁兽也都扎刺或补刀杀死了他们(它们)。
此战过后,人族战士阵亡261人,伤者192人,还持有战斗力的人族战士,共519人。
昨夜兽人和蜥蚁兽群大战,蜥蚁兽群尽数被杀,兽人军队损失惨重,唯一幸存的兽人头领吉斯特莱带着剩下的几十名兽人残兵向荒山原野方向败逃而去。
东方正野只身站在城墙走道上,看着城内城外满目疮痍的战场,他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多年以前他本着济世强国的信念投师在鬼谷子门下,一心想着的是强国富民之道,随然天下一统是他心中所愿,更知在天下一统的道路上也难免会有战争流血,可他本人心中却是不愿意接触战争的,但现实往往事与愿违,战争总是不断地,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他的生命里,让其在痛苦中不能自拔。
还有一小队兽人向荒山原野方向败逃了,先生,我们是否追击他们。 韩昌快步登上城墙,人未到,声音先到,向站立发呆的东方正野问道。
东方正野回过神来,经过这几日的艰难困熬,他苍白如雪的脸上显得更加瘦弱,沧桑衰老了。
他转过脸来看着韩昌,无力地问道:五叔...五叔的尸体找到了吗?
韩昌摇了摇头,神色蓦然道:没有! 整个战场都搜遍了,或许...声音颤抖着戛然而止。
忽然一阵嚎啕大哭声从城墙寨门处传来。
东方正野和韩昌转身,伸头探看,见寨门附近围满了人群,哭啼之声正是人群之中瘫倒在地的五婶悲痛引发而出的,这时的公玉思秦跪倒在地,用单手紧紧抱住五婶颤抖的身体,一同隐隐哭泣,眼泪滴洒在尘土上面。
公玉敬山此刻呆立在她二人跟前一动不动,表情痛苦惨然。
东方正野脸色突变,他和韩昌匆匆顺下楼梯,来到了人群外围。
在韩昌踏下最后一层楼梯往前赶冲的一步间,东方正野伸手拦住他道:韩将军,烦劳你带领两百兵士尾随追击溃逃兽人,目的是探查敌情和蜥蚁兽群情况,切不可恋战硬拼,耗伤我军人数,因为...我们人数不多了。
韩昌望了望悲痛欲绝的五婶,激愤之情涌上心头,他转身走出寨门,点了精锐二百人往荒山原野方向追击而去。
东方正野劝散围观人群,并引导公玉思秦搀扶起五婶返回草屋内休息,又嘱咐她要一直陪护,千万不可远离五婶。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东方正野脑海中不断闪现出房五昔日的影像,他心里明白五叔是甘愿牺牲自己来换取今日人族之胜利的,他是英雄! 而英雄的结局却往往是悲剧的,激昂四射的,流芳百世的。 可是,谁又愿意不惜生命去做英雄呢!
正是世间的“是非”、“不公”、“被压迫”,才会有了英雄的人和故事。
所以在英雄的词典中也应该加上“奈何”一词。
“东方先生”。 一句呼喊声,再次把东方正野的思绪拉回到现实当中,说话之人正是站在他身边的公玉敬山。
见东方正野没有搭话,他又继续喊道:东方先生,你看兽人和蜥蚁兽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此战过后,人族营寨每个人的心中都对东方正野有了一种莫名的崇敬,或者说更多的是“依赖”吧。
此战以前,没有人想过,更不敢去想,要反抗兽人,在那些早已习惯了被杀戮,被奴役的日子里,人们心中只不过是像在人族社会里所饲养的牲畜一样“顺从”地过活,无思想地渡日。
公玉敬山和人族猎人们看到堆积如山的兽人尸体,看到还有可能做回“人”时,他们内心那股压抑了很久的力量爆发了,他们认定东方正野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们的人,所以公玉敬山的这个问题,是由衷的,发自内心而出的问句。
东方正野轻施一礼,想了一会道:让兵士们把尸首丢进护城河里,让其随流水冲到后山峡谷中去,顺便震慑一下峡谷对岸的兽人。
公玉敬山和身后几名猎人像是接到“命令”似得,对着东方正野轻施一礼,转身奔向了寨门之外忙碌去了。
荒山原野。
韩昌带领二百名人族兵士以急行军的速度快速奔行,赶在日落以前来到了蜥蚁兽的栖息地,而所有兵士停下脚步的那一刻,被眼前的景象所惊住了,荒山原野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几个血肉模糊的兽人尸体和十几只蜥蚁兽的尸体,还有几只伤重的蜥蚁兽在湖岸边垂死挣扎着。
韩昌下令兵士们在提防其他蜥蚁兽袭击的同时,分队搜索前进,又命一队兵士到河岸边缘斩杀受了重伤的那几只,他们搜寻了一大会儿之后,见无一只生还的蜥蚁兽出没,韩昌便下令收拢队伍继续追击兽人了。
人族兵士们刚刚离开后,一只蜥蚁兽从荒山原野的湖面上破水而出,警觉性地四处张望周围,它尖尖的鼻子还时不时地上下涌动,在确定没有异常的气息后,它慢慢的爬上岸边,来到一处湖岸边缘的宽大洞穴口外,它再次向四处周围张望了良久之后,快速地爬了进去,在洞内几丈深的地方停歇了下来,而在它的旁边陈列着的是几百枚血迹斑斑,表如铜黄,足球大小的蜥蚁兽幼蛋。
二百名人族兵士过了蜥蚁兽栖息地后,又向前奔行了40华里,那座熟悉的兽族部寨再次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和上次奇袭不同的是,这次部寨周围明显多了很多兽人巡卫。
韩昌下令人族兵士们远远地躲在一处密林中隐蔽待命,看着远处灯火微弱的兽人部寨,他心里明白,里面还能战斗的兽人已经不多了,若不是东方正野临行前另外有了嘱托,恐怕此刻韩昌早已下令血洗兽族部寨了。
漆黑的寒夜里夹杂着呼呼嘶吼的北风,刮的人面颊冷疼,韩昌躲在一处密林高岗的地方,思索再三,他内心想:既然东方先生所交代的探查任务已经完成,不如就此退兵。
因为他害怕尸鬼兽会突然出现,发现了他们的行踪,那时的局面可就被动了。
韩昌决心已定,转身对身后的几位指挥长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很快人族兵士们集结成两列,向着荒山原野方向返回营寨。
经过一夜的行军奔行,韩昌和人族兵士们在第二日清晨赶回到了营寨,东方正野得知荒山原野上的蜥蚁兽群全部灭亡了的消息后,一股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喃喃自语道:那本是一道天然屏障啊!
一旁的韩昌疑问道:先生,什么天然屏障。
东方正野回过神来道:没什么!韩将军,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韩昌笑道:先生遗憾什么? 当初那群蜥蚁兽把我们害的多惨,我真想把他们一个个拉回来烤了吃,只不过想到那些被它们生吞活吃的死者,只好作罢了!
两人又说了好大一会儿,东方正野劝退韩昌让其早些休息去了。
三天以后,一场大风雪突然从天而降,让整个大陆正式进入寒冬季节,人族营寨也从上次的大战中恢复,回到了往日的正常生活,所不同的是,寨内渐渐有了秩序和分工。
公玉敬山等族内长者听从了东方正野的建议,营寨实行战时军营制管理,人族所有人一同生产劳作,食物统一分配,男人们每日需要整队练兵,东方正野又根据之前和兽人的作战经验,分编出斥候兵,箭弩兵,长枪兵,步兵,盾牌手。并和韩昌一起选出每队的军队长,韩昌任将军,东方正野自任谋士并毛遂自荐,担任营寨内孩童们的教书先生。
东方正野又建令设立两处卫哨,一是人族营寨右边,山顶卫哨;另一个是后山乱石岗卫哨,统由斥候兵一队担任其守卫职责。
百里适和陈九被安排做了铸造师,并配给他们每人十多名学徒,夜以继日的跟随二人苦学铸剑炼器的本领。
东方正野站立在广场上,看着百里适、陈九等人远去后山山洞的背影,心中感慨:辛亏营寨内有他们二人,不然不知往后之路要艰难上多少啊!
东方正野转身前行几步,推门进入草舍营棚内,坐在门旁的诸师齐见东方正野进来慌忙起身施礼,被东方正野急忙拦下,并拍了拍他肩膀道:好生养伤,大家都盼你早日恢复呢!
两人寒暄了几句,东方正野继续向营棚内走去,在他转身前行之际,正见韩昌停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他正对着的木板床上面躺着的是伤重不醒的慕容信明。
慕容老弟怎么样了,还没醒? 东方正野走近韩昌近旁问道。
韩昌目不斜视地盯着木板床道:四五天了,一直昏迷不醒,只能勉强灌进些肉汤热水。
东方正野挽起衣袖,伸指放在慕容信明的右手腕上,号脉片刻后道:性命暂时无忧,只是身体很是虚弱脱力。
韩昌叹口气,焦急地道:马上寒冬将至,寨内又缺医少药,需尽快想办法才行啊!
东方正野手指从慕容信明的右手腕上慢慢移开后,轻声道:我以前粗读过一些医书,一会我便去东南大山上,看能否在这个“地方”找到些草药回来。
韩昌接着道:那我嘱咐思秦姑娘照顾他,我陪你去!东南大山多有凶野猛兽,你一人去恐有危险。
东方正野点点头道:好,我去准备一下,便动身出发。
傍晚时分,人族营寨厨房。
东方正野从脚边两捆捆着不同树枝叶和草枝叶的其中一捆中取出一片草叶放入自己已经红肿的嘴巴里去,轻轻咬嚼,在一边收拾柴火的公玉思秦看着他一会痛苦一会惊喜的表情,心中也很是担心。
不一会儿,东方正野脸上露出一阵惊喜,即刻伸手抽出相同刚刚咬嚼的草叶放入到大铁锅当中,这铁锅还是今日陈九打造好的刚刚送过来的,东方正野见铁锅中已经放了七八味草药后,停止了尝试,嘴里“嘟嘟囔囔”地嘱咐公玉思秦熬药的基本注意事项,而后把刚才试过的草药标本统统收藏了之后,东方正野刚一起身,转身,只觉得眼前一黑,晕倒了过去。
深夜,木床板上的慕容信明手指轻轻微动了几下,而此时躺在一旁的东方正野却是浑浑晕睡,不省人事。
(第三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