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风抬头仰望,见头顶蛛网密布,生怕再从上面掉下一只蜘蛛来。便呼唤店小二另外找张桌子。但店小二抬头看了看头顶,整个屋梁四周都是蛛网,没有干净的地方,苏牧风只得作罢。
此时那掌柜的已经醒了过来,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珠对店小二骂道:“你小子一天就知道玩,早就让你将屋顶打扫一下,你就是偷懒,明日你要再不给我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小心我三天不给你饭吃。”
一边骂着,一边过来给众人陪不是,说是在房钱上给他们优惠。苏牧风倒也没和他计较,扭头询问孙老三来此干啥。
孙老三咳嗽了几声,才慢慢将来此的缘故一一道来。
原来,前不久他们镖局接到一单生意,是那山西知府要买一根金丝楠木给他老妈做棺材。但朝廷最近刚刚颁布圣旨,金丝楠木只准皇家专用,民间严禁砍伐使用。但对原来已经砍下来的,或者已经做成家具的金丝楠木,则没有使用限制。
新的金丝楠木树不准砍伐,原来的一些老旧的金丝楠木的身价因此大涨。一旦那里发现老旧的金丝楠木,常常引起人们的争抢。甚至有人专门瞄准一些以前的大墓,将墓中的金丝楠木棺材偷盗出来高价出售。
这山西知府花了很大的价钱,才从清水江畔悄悄买了一根,为了能秘密将这根金丝楠木运送回去,便聘请他们长安镖局来出这趟镖。
因此,他们正往清水江赶,准备通过清水江排帮,将金丝楠木从水路悄悄运送回去。
苏牧风听了,笑道:“这些达官贵人都想千年不腐,死了后还想把世上最好的东西带到土里去,但那些盗墓者则恰好是看中了这一点,将他们列为偷盗的对象。因此,这些人本想死后还能在阴间享乐,谁知却屡屡被盗墓贼侵扰,反而不得安宁。还不如咱们平民百姓,死了随便一埋,那盗墓贼也知道没有什么陪葬品,也不会来将你从地下翻起来,可以安安静静的躺着,这难道不比那种不得安宁的生活好吗?”
黔中神猿笑道:“道理是这样,但世上很多人便是看不透这一点,成天你争我夺,想占有更多的良田,更多的金银,更大的权力,更多的美女。但真正占有了这么多,那又有何用,一日食不过三餐,睡不过一席!”
孙镖头感叹道:“是啊,我辈一天忙忙碌碌,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而那些达官贵人一天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却是为了更好地花天酒地!死了还要用这千年不腐的金丝楠木包裹,妄想着到阴间后还能继续作乐!”
谈论了一会,孙镖头便问起苏牧风等人的来历。苏牧风便将别后的一些事情大概说了,虽然大家别后没有两年,但都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真是世事难料。
正自感叹,突然,门口一阵马蹄声响,涌进来七八个青衣人,一进门便吆喝掌柜的上酒上菜。听他们口音,似乎便是当地语言,但身上穿着服饰却是中原人打扮。
掌柜的和店小二见了这几人,点头哈腰的非常客气,按照吩咐,很快将酒菜端了上来。
苏牧风等人先到,酒菜却还未见影子。 黔中神猿见状,便对掌柜的喝道:“你们这店怎么看人上菜啊,难道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吗?怎么先到的没有上,后来的却吃喝上了?”
那掌柜的忙上来使使眼色,悄悄指着那边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低声说道:“客官有所不知,那位爷是咋们这里的哈桑土司,咱们店小利薄,可不敢惹他们。并非我们有意欺客,请客官谅解则个。”
黔中神猿冷笑道:“哼,土司有什么了不起了?难道土司来了,咱们便不吃饭喝酒了么?”
正要向店掌柜发火,门外又是一阵马蹄声响,随即又进来十来个壮汉,只见其中一个瘦小的汉子走在前面,一进门便朝店内横扫了一遍,看到那什么哈桑土司时,抱拳一辑,哈哈大笑道:“你们青龙寨倒是来得挺快啊!”
那哈桑土司此刻也站了起来,迎上两步,也是抱一抱拳,笑道:“你们雷公山的弟兄来得也不晚嘛!我们刚刚坐下,酒菜才上来,你吴寨主就到了。”
那吴寨主哈哈笑道:“那倒也是,要不是我们在路上耽搁了一下,恐怕要比你们早一点呢!”
哈桑土司道:“哦,什么事让吴寨主耽搁了啊?”
吴寨主笑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在路上打发了几个水西奢香夫人派来的追兵,因此耽误了一下。”
那哈桑土司一听,抬头望了望苏牧风他们这面,然后热情的将那吴寨主引到他的身旁坐下,跟随吴寨主的其余人则坐到了另外一张桌上。
店掌柜见今日客人来了这么多,脸露喜色,急急忙忙的走进走出,和店小二一起招呼客人。
那哈桑土司将吴寨主拉过去后,便低声与其交谈起来,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苏牧风听到他们刚才提起奢香夫人,便开始留心。此刻见他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更是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便侧耳细听。
只听那吴寨主轻声道:“哈哈,这里一向是你哈桑的管辖之境,你还怕什么呢?还改了装,让我也差点认不出来了!”
哈桑土司道:“你吴寨主有所不知,我们在这里只是一个小土司,没有多少土地和财力,人力也很少,这次跟着乌撒土司与水西奢香夫人作对,要是胜了,那没话说,要是败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里生活?因此我才出此下策,我们平时很少与水西接触,他们大多数都不认识我们,如今我们改扮成汉人装束,以后就算失败了,她奢香也不会知道我们曾经与她作对。”
吴寨主点点头,说道:“你哈桑可是老奸巨猾,还想留一手?小心我去报告乌撒土司,说你三心二意,意志不坚!”
哈桑苦笑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们小土司可比不得你吴寨主,受到多方面的管束,那像你那么自由自在,天马行空,连皇帝老儿的账也可以不买。乌撒土司来人劝说我跟随他,你说我能不听吗?但要是被那水西知道了,我也会死得很难看啊!”
吴寨主笑道:“也是,你虽然贵为土司,确实没有我这打家劫舍的寨主过得自在。但我这是刀口舔血的人生,活一天算一天,说不定那天遇到个厉害的主,或者遇到官兵清剿,我就死翘翘了。我本来不想趟这趟浑水,但乌撒土司派人来跟我说,只要这次立了大功,便封我一个土司,给我一块土地,我也想过几年安宁的日子,这才心动了跟来。”
哈桑土司道:“算了吧,你就做你的山寨王有多好,你那里山高林密,坡陡路险,现在的官兵都怕死,那个吃了豹子胆,敢来清剿你吴寨主?”
吴寨主听了,颇为得意,说道:“这一点你哈桑倒是没有看错,我那雷公山确实还无人敢攻!”
随即又冷笑道:“哼,这次出来帮乌撒土司,当然除了他许诺的土司官衔,另外还有一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