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阮惠婷想要留住这个业务,当然,不是现在。现在缪新建正在气头上,上任伊始就给他闹出这么一件事来,哪怕是做做样子,他也不会轻松放过这件事的。所以阮惠婷打算先把事情都了解清楚了,过年的时候找个借口,再跟缪新建私下里谈谈。
“你把那批货的事情给我好好说一下吧。”
到这个时候,葛俊成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到底错在哪里了。也难怪,凭着葛家父母在千岛县的人脉,以往他的生意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人都会卖他一个人情的。
调换货物也不是一次二次了,前年财政局要发中秋月饼,原本指明了是上海杏花楼的,但是有一家嘉兴地方的小厂想要推销自己家的生意,来找葛俊成帮忙。葛俊成把一半差价送给负责这件事的局工会主席,月饼就用了这家小厂的了。
当时确实有人提了意见,财政局也有认识葛俊成的甚至当面跟他抱怨,这都是进的什么货啊,原本说好了是杏花楼的,他还打算拿去丈母娘家撑撑面子呢,现在好了,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月饼,谁认识?可是抱怨归抱怨,也没见谁闹出什么大问题来,过年的福利还是交给了葛俊成去进,谁说什么了?
怎么到了之华酒店这里就不行了呢,说来说去,就是缪新建眼高过顶,不把他当一回事。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在针对他们超市,因此他马上看向阮惠婷问道:“你好好想想,你在之华公司的时候,还得罪过什么人?”
这个锅甩得阮惠婷猝不及防,她看着葛俊成,不敢相信刚才那句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我在之华公司还得罪了什么人?怎么,你认为那些金鲳是被我得罪的人放进去的,而不是你那个什么狗屁朋友做的手脚?!”
“阮惠婷你在想什么呢?就算那批货确实有问题,但是你也知道,那批货里面有带鱼段、冻虾仁、小黄鱼,还有墨鱼,这么多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过二三百斤,你说单独一种能有几斤?这些量对于之华酒店来说,平常也就是三四天的用量,春节期间更不用说,说不定就只有一天的量。一天的食材有问题,缪新建作为总经理就知道了,你还不认为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我跟之华酒店从来都没有瓜葛,唯一打过交道的只有缪新建,还是在酒席上,你好我好大家都好的那种。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有什么必要,有什么目的要来针对我?但是你就不一样了,你在之华酒店上过班,你还得罪过他的妹妹缪欣茹。虽然缪欣茹现在走人了,但是人家好歹是酒店的管理人员,她家还是酒店的股东之一。你说,她留下一二个人来对付你不是正好?”
说到这里,葛俊成脸色一变,“对了,现在跟我们对接的那个颜可,以前就是缪欣茹的手下,我去签协议的时候见过她。听说她跟缪欣茹关系很不错,就是因为缪欣茹走了,所以她才从办公室被调到了餐饮部。这么说起来,她以前跟你是一个办公室的了。阮惠婷,你仔细想一想,会不会是你们在一起的时候,你得罪过她?”
阮惠婷冷眼看着葛俊成一个人在那里煞有其事地分析着,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因此不等他说完,扭头就走。葛俊成还跟在后面大吵大嚷:“阮惠婷,你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不好?我告诉你,我好歹也做了这么几年生意了,我对人情世故要比你懂得多。很多事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里面的弯弯绕你根本就不懂。”
是的,她确实不懂,不仅是事情,很多人也不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阮惠婷冷笑着,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一阵阵的苦涩。她这是有多蠢啊,才会觉得一个能把生意做到全县首富的人,必定是一个品行过硬的人。就算喜欢吃喝玩乐,总也不会过于失了分寸。但是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这个男人,怎么说呢,也许秦嫣儿形容得没错,他就是一头猪,不过运气不错,正好站在了风口,所以就飞起来了。如果没了风,那他就什么也不是了,不摔得面目全非算他还有点能耐。
现在的阮惠婷已经完全明白了她刚去超市的时候,秦嫣儿看她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那分明就是在嘲笑她。也是哦,这个秦嫣儿也是有野心的,放着葛俊成这么一个多金长得也还不错的男人,怎么会没有下手呢,肯定是有猫腻的不是?可叹自己,那时候一心想着给自己找个依靠,才会饥不择食找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好吧,事情既然既然这样的,也没有回头的可能了,就只能好好想想往下该怎么走了。至少现在,阮惠婷还不想就这样放弃了之华酒店的业务,所以回来以后,并没有马上联系颜可结账,而是再三思虑后,联系了姚惠女的哥哥姚大哥,询问他们那里过年鱼货的情况。
她知道最近随着海鲜市场的开放,一些渔民急于赚钱,对于祖宗传下来的从除夕到正月十五的休渔习惯,已经不太遵守了。相反的他们还认为,这个时间段作业渔船少了,他们出去的话,能够捕到鱼的机会就会大得多。而且只要能够捕到鱼,价格也会比平常贵上不少。岂不闻千岛县的俗语说的,大年三十晚,海水也要涨三分。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能够拿到鲜货送到之华酒店,就能体现出他们的诚意了。阮惠婷觉得,如果能做到的话,也许事情还可以挽回一下。她也不担心缪新建会不结账,对于之华酒店来说,这些账目算不得什么。缪新建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酒店的利润,而是酒店的口碑,这才是他坐稳经理位置的保障。
姚大哥倒是人不坏,接到阮惠婷电话后,很客气地表示,可以帮她去问问,但是有没有货,或者人家船老大愿不愿意卖给她,那就没法保证了。毕竟,出海的船只哪个是没有客户的,谁家的船也不可能捕到鱼以后兜着圈子找买家吧?就算有那样的,那基本都是捕鱼量不大的,或者船老大要价比较高,不一定符合阮惠婷的要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阮惠婷已经别无选择了,只好跟姚大哥道了谢,等候他那边的消息。而就在这时,葛俊成也跟朋友打了电话,问他放在白鲳里面的金鲳是怎么回事。这个朋友倒也爽气,直言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因为冷库是他刚刚盘下来的。
“你也知道,我盘冷库是想做冷饮批发的,不是想做海鲜的。所以那些跟着冷库过来的货我根本就没看,你问我什么金鲳白鲳的,我真不知道啊。当初货给你的时候,我也说了,你要不要自己来看一下。是你非说兄弟信得过,不来看了,我能怎么办?冰鲜都是整箱的,我只能看看面上是什么就是什么了,谁知道一箱里面还能有两种鱼啊?再说了,我给你的价格不高吧,这个时候海鲜都是什么价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带几条金鲳你也不亏啊。算了算了,都是兄弟,这种话说了也不好听。这样吧,你算一下差价,我把钱补给你就是了。”
这一番话说得葛俊成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了,他总不好说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跟酒店的业务关系问题。可是这样解释了,岂不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在之华酒店的关系不够硬吗?算了算了,事情都这样了,解释也不见得能挽回什么,反而让朋友看笑话。
因此他打了个哈哈挂了电话,然后就把气出到了阮惠婷的身上:“人家说了,金鲳换白鲳差价多少,你算一下,他把钱打过来还给你。这下你满意了吧?就没见过你这样目光短浅的女人,把我的朋友都得罪光了,你有什么好处?我以后超市开下去,你不要人家照顾生意的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我看早晚有一天超市得断送在你手里。”
说完,也不跟着阮惠婷回家了,也不去超市了,头一拧,朝着相反方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留下阮惠婷一个人站在大街上,憋屈得要吐血。
阮母知道了阮惠婷两人不去市里面过年后,就让他们除夕回家吃年夜饭。葛俊成原本有点不太想去,他早就一群狐朋狗友约好了,除夕晚上一条龙玩耍。先去吃饭,然后去KTV唱歌,唱完就去泡脚,还可以顺便吃点宵夜。
千岛县的娱乐活动初现端倪,玩的东西越来越多,夜生活也越来越丰富了,他可不想被困在家里看什么春晚。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过了年有重播就看一下,没重播不看也没事。横竖不是唱歌跳舞就是相声小品,哪有自己去玩开心。
只是今年是结婚的第一年,只要他不想离婚,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拒绝丈母娘。不然两家人因此闹翻,估计麻烦要比他不去吃年夜饭更多。因此葛俊成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为了撑面子,他还在超市拿了不少的半加工肉类,外加一些保健品,还有就是烟和酒。
然后预约了出租车,又告诉秦嫣儿下午不用上班了,过了初五再来上班。自己回家挑了一套西装换上,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夫妻两人就打算出发。葛俊成想到自己跟朋友的约定,于是说道:“我晚上还有点事,几个朋友要聚一下,所以一会儿会先走一步。要是太晚了你一个人就别回家了,在你娘家睡一个晚上吧。反正你姐还没结婚呢,你跟你姐睡一块儿就好。”
阮惠婷无所谓地点点头,看到出租车过来了,就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