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乌龟,可有海牢的布防图?”刁蛮一进入龟府,未见到龟丞相便大声嚷起来。
她跟龟丞相讨要海牢的布防图,打算独自一人潜入海牢一探究竟。
龟丞相正躺在铺了藻毯的矮塌上头枕着一玉枕闭目养神,龟儿子跪在矮塌前给他捶着腿。听到刁蛮的声音,龟丞相眼也未睁地回道:“这么心急干什么?不是让你等几日么?”
刁蛮大步如风地冲到龟丞相面前:“等不了!”
龟丞相坐起身,细眼半迷糊半清醒地瞅着火急火燎的刁蛮:“你想过没有?你这么做,万一不成功,惊动了守卫,守卫必然得加强防守,不得增加下一次营救的难度?若是你不幸身陷海牢,岂不白白送了性命?
即若你成功地救出了清弦殿下,殿下一旦越狱,便成了名副其实的逃犯,海王不仅会更加失望和愤怒,殿下也必然遭到四海通缉,从此再无安身之处。”
“我哪里顾得上想这些?自从得知呆子被下狱,我便心慌神焦,只想着见他一面,见不到他,我便没法安心!”何况,柳疯子和凤迎那边情势也不容乐观!最后一句,考虑到龟丞相的身份和立场,刁蛮没有说出来。
“我跟你去!”龟儿子一听刁蛮要独闯海牢,自告奋勇地道。
刁蛮不愿龟儿子跟着冒险,对他道:“你且留在外面,万一我行动失败,你还可以施以援手!”
龟儿子只好作罢。
龟丞相见刁蛮主意已定,不再相劝,下榻来,蹒跚着走向一面整齐堆放着一摞摞藻书、蚌壳、竹简、龟甲文以及绢帛的格子墙面前,从其中一摞藻书下抽出一筒藻叶图卷来。
“给!”他将藻叶图卷递给刁蛮。
刁蛮展开图卷,上面画着海牢的整体布局图,图中显示一条宽阔的长条形的隧道,隧道两侧壁上,分布着一个个方形的黑洞,黑洞门口用玄铁封住,略略一看,约有上千之数!
隧道中,往来巡逻着一群长相怪异的鱼怪。
他们头上长着一对半圆状的透明肉扇,皮肤黑如炭墨,眼睛外突,鼻子塌矮,鼻孔外翻,嘴巴干瘪,只见两排稀疏的尖刺一般的透明獠牙。
他们手上缠着一条细铁链,链条的一端垂到地上,链端拖着一只浑身长满尖利的棘刺的海胆球。
“海牢设置在琉璃城地下两千尺的黑城。”龟丞相捋着胡须向刁蛮解说,“乃掏空了地下两千尺空间的积岩而建成,里面住着黑鱼怪,故为黑城!
咋们海里的牢狱分为白城和黑城,白城关押的是犯罪较轻的犯人,被扔到黑城关押的都是重刑犯,几乎都是被定了死期的,死期一到,犯人便成了黑鱼怪的腹中之物!”
说到这儿,龟丞相摇头忍不住地叹道:“海王竟然将清弦殿下关到黑城去!未定死期,亦无出日,虽是生死未卜,但众人都瞧得出,海王此举表明了他已将清弦殿下放弃了......”
刁蛮看着图上黑漆漆的隧道:“我绝不能让呆子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也好!”龟丞相目含深意地望着刁蛮,“但得救出他来,不可逗留,一定要龙游浅溪,韬光养晦,待他日东山再起,重振四海清气!”
刁蛮自然听得出龟丞相话里的意思,他希望清弦将来能够暂避无咎锋芒,另寻藏身之地隐藏实力,将来再图谋海王之位。可于她而言,她只想与呆子欢欢喜喜地在一起,过着如在人间葫芦蓬里那样简单舒心的日子,她并不希望他身上承担那么多的期望和责任。
海王之位与她刁蛮何干?四海清气与她何干?四海众灵的生命与她何干?
如果要牺牲呆子的快乐乃至生命去换取的话,她宁愿将他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她顶着龟丞相期许的目光,毫不领情地道:“但得救他出来,收拾了无咎那混蛋后,我便与他远离这个纷争之地,再也不过问四海之事!”
龟丞相见刁蛮如此态度,不好再说什么,话锋一转,回到正题,他指着隧道一头的弯道:“由地面进入黑城的通道只有一条,犯人被扔进去后,门闸关上,只有等到下次再扔犯人时,门闸才会再次打开。
进到黑城后,你只要第一时间掷出骰子,他们便暂时不会为难你,这些黑鱼怪一辈子活在暗城,唯一的乐趣便是赌,如果与他们的头儿金大锤赌上两把,他便舍不得杀你了......”
“金大锤?”这名字挺奇特的。
“此人惯使一对金锤,身体硬实,刀枪不入,是一颗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砸不烂的铜豌豆!他法力虽不如你,你却没法杀了他,最好不要惹怒了他!”
说到这儿,龟丞相又转身走到藏书丰富的那面格子墙之前,从一格子内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方盒。
他走回到刁蛮跟前,当着刁蛮的面将方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两层黑石骰子和一个约三寸长的墨玉圆筒。
“先练练吧!”龟丞相将盒子递给刁蛮。
刁蛮没有伸手去接,不屑地道:“我没工夫跟他们玩这玩意儿,小小黑鱼怪,我还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黑城里有无数的警螺藏在暗处,你一动手,他们便吹响螺号,螺号一响,上面的守卫便知道下面有异,必然增派武力或是开启黑城的机关,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你是顾得上自救,还是救人?”
龟丞相瞧出刁蛮心急着救人,一时没心思捣鼓这个,耐心劝道:“有备无患嘛!”
刁蛮迟疑着接过骰子,龟丞相又扭头对着龟儿子:“你陪她练练手!”说完他又回到矮塌上继续闭目养神。
“好嘞!”龟儿子说练就练,他将一旁的圆桌移到刁蛮面前。
刁蛮将骰子放在桌上,这个东西她看妖玩过,彼时很看不上那些妖,掷个骰子也笑得癫狂哭如丧妣,有点匪夷所思!
龟儿子将五颗骰子一齐放进一墨玉筒子里,随后拿着筒子左摇摇右摇摇,左一圈右一圈地转了一会儿,摇得刁蛮更是心烦气躁。就在刁蛮耐心耗尽时,龟儿子猛地将筒子倒扣在桌子上。
待龟儿子将筒子快速拿起时,下面是一竖直的六点。龟儿子得意地看了刁蛮一眼,刁蛮不屑地扯了扯嘴皮,心道:“让你瞧瞧本刁蛮的厉害!”
龟儿子将摇筒和骰子推到刁蛮面前:“你来试试!”
刁蛮拿过摇筒,将骰子扫进筒里,胡乱地摇了几下后,猛地倒扣在桌上,待摇筒拿走时,桌面上是竖直的一点!
龟丞相也经不住好奇地半眯起眼睛来看。
刁蛮收了骰子,对着惊讶状的龟儿子道:“本刁蛮早就是老手了!”说完,刁蛮转身向外走去。
当年为了给兔子赚看诊费,她在妖界的赌坊连赌了七天七夜,最后把赌坊老板给赌疯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手,估计上辈子就是一个赌徒吧!
未走几步,背后传来龟丞相的声音:“黑城里的牢狱有上千之数,清弦殿下被关在其中何处,依然未知,最好在无咎殿下凯旋归来的时间内找到清弦殿下,并把他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