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桥问:“为什么?”
小孩道:“天!你是与世隔绝了吗?齐王起兵都不知道?”
齐王慕间昌,祖父是先王之子,被先王封为齐王,封地在泠州,按备份,还比慕连颂小一辈。
俞桥心想:难怪难民很多。小孩望着他,提醒道:“你注意点,现在青州下了死命令,只要是泠州来的,不论好坏,一律抓起来。”
“我不是泠州来的,他们不会抓我。”
“谁知道呢,这可说不定。”
老头和小孩走远后,俞桥后知后觉道:“起兵?很严重吧!”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周围人好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拼命往旁边挪,好像下一刻就会要了他们的命,俞桥直觉有什么大人物来了,也顺着人流往旁边站。
接着,人们跪下来,俞桥没动,他突然想到,在太子面前他好像从没有跪过,也没见别人跪过。直到看见走来几人,他才赶紧下跪。
走过来的人中,有几十人人走着,中间是两个骑马的人,前面骑白马的大约二十多岁,在他脸上写满了自傲,后面骑马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眉清目秀。
他跪晚了,在一群人中很突出,骑着白马威风凛凛的人注意到他,上前高傲的发问:“你为什么不跪?”
俞桥受不了这人高傲的样子,太子都没让我跪,俞桥心里想,面上恭敬道:“看到您威风凛凛的样子呆住了,心想再也没有人比得上您了,就慢了一拍。”
天地良心,这是俞桥在电光火石中想到的答案,他不认识这人,但他知道这人身份肯定不低,而他官也顶多一个侍卫,弄死他轻而易举。
说完,俞桥忐忑不安,再琢磨便发现这句话前不着后句,牛头对马尾,可是这是他说过最有深意的话了,让一个从未读过书的人说这样的句子已经很难为他了。
不过这位公子听了很受用,当即哈哈大笑,边笑边道:“本刺史也这么觉得,小子,你的话很中听。”
俞桥听见他口中的刺史,吃了一惊,在玺国能被封王的只有慕家子孙,而驻守青州的则是慕贤申,他记得慕贤申才三十多岁,难道这是别的刺史?别的刺史跑这里来干嘛?
骑白马的搭了几句话后继续巡逻,有个人冲出来到路中间跪下,马上的人眉头一皱,命令道:“拖到旁边去。”
那人跪下,哭喊道:“冤啊,我父亲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要在脸上刺字,我发誓,我父亲做了一辈子的良民,绝无半点过错,现在,全天下的人一看见我父亲就喊:罪犯。朝他吐垂涎,刺史大人,你发发慈悲,告诉他们我父亲没有犯错!”
刺史?青州刺史不是慕贤申吗?
那位刺史又一皱,看得出他很不耐烦了。他旁边有几个人上前,一边一个,将跪着的人架起来到他面前,道:“怎么处理?”
刺史这才舒张开一些,道:“关进地牢。”
俞桥吃了一惊,连问都没有问一下,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光进去,刺史可没有这么大权力,而且,就算是天子来了也要查一下。
旁边没有一个替那人说话的,那人一开始还顺从,一听到要进大牢拼命挣扎,一个劲儿喊冤。
眼见那人就要被拖下去,俞桥鼓起勇气站出来道:“刺史大人,此事还未查明,万一真的是被冤枉的呢,还请再查一遍。”
刚才还对他很和善的刺史恶狠狠道:“你在教我做事?”
有人煽风点火道:“刺史大人,这人是新面孔,说不定是从泠州来的奸细。”
“奸细?”刺史越看越像,又道:“把他也抓起来。”
俞桥茫然,他只不过说了一句话,就算那人真的有问题,他也不至于说一句话就进牢房啊。
俞桥没有挣扎,顺从的进去,直到看见密不透风的牢房,他才想闹一闹。他跟那位喊冤的人关在同一间牢房。
喊冤的人年龄不大,方块脸,小眼睛,干裂的嘴巴,长着胡子,手上有做事留下的茧,衣服裤子上满是污垢,鞋子烂了个大洞,大拇指露在外面,声音沙哑低沉。
那人大吼大叫,等到官员全部出去后又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注视远方,俞桥自言自语:“我怎么就关进来了,我应该跟他们说我没有犯罪,他们不应该抓我进来。”
等了许久,牢里的日子真难熬,转眼间俞桥感觉过了好几年,往日的景象渐渐模糊,又似乎过了好几年,啊!他肚子还没饿到打滚,只是过了一小会儿。
地牢密不透风,四面都是墙壁,没有窗户,俞桥烦的走了又走,他不明白他就走了两个月回来怎么都变了。
那人动了动,扬起头,目光移到俞桥身上,开口道:“这位好兄弟,谢谢你帮我说话。”
俞桥停下脚步,打量了那人,道:“你知道抓你进来的人是谁吗?”
“是青州刺史慕贤畏。”
“青州刺史?慕贤申呢?”
那人抬头诧异看他,悲哀回答道:“慕贤申一个月前就病逝了。”俞桥惊讶一声,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谁都没有讲话,俞桥摸摸肚子,饿了。又道:“你知道牢里什么时候吃饭吗?”
那人叹气道:“进了牢,一天只吃一顿,饿不死就行。”
俞桥低下头,不再吭声。
牢里没有阳光照进来,不知何年何月,俞桥探出头来,发现其他牢房也关着人,一个牢房关几个人,都像一个木雕,一动不动,察觉到有人看他们,木然的抬头,眼神空洞,又低下头去,只有胸口起伏证明他们还活着。
俞桥怔了怔,这是关了多久了?
俞桥肚子越来越饿,只能找话来转移注意力,他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喊冤?”
那人猛的抬头,灰暗的眼里冒出光来,身子也挺直了,俞桥吓了一天,结巴道:“你不想说也可以不说。”
那人急忙道:“不,小兄弟,我非常愿意,真的,我不是骗你,我真的很愿意分享我的事情。”